医生来了宅子,一个女医生,两个女护士,还有两个女警察。
    卿纯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那两个女警察见到她时只是微笑,但眼神中又带着怜悯,似乎很同情她。
    可警察过来不是和商颜有关吗?容温告了商颜故意伤害和非法囚禁,她们是来调查取证做笔录的,为什么一直看着她呢?
    “卿纯小姐,我们去里面的房间吧。”
    女医生催促着卿纯进去,她来不及多想便被推进了房间。解开身上的衣服,斑驳的伤痕让两个女护士发出了一声惊呼,卿纯下意识遮挡但女医生却温柔得让她不要紧张。
    和以前一样,她被脱掉了内裤,女医生拿着医疗器具为她检查身体,下体的伤痕明显,撕裂伤口不大但很明显是被强迫过。
    女医生一边检查一遍处理塞药,卿纯习惯了没有多想只是抱着自己的身体对着天花板发呆。
    除了下体的伤痕,女医生还对她磨破的膝盖和小腿上的瘀伤进行了处理,卿纯终于重新穿上了内裤,可刚放下腿她就听到了咔嚓一声。
    有人在拍照!
    视线随即落在声音的源头,一个小护士竟然拿着相机在偷拍她!卿纯立刻将裙子放下指着小护士大声叫道:“你在拍什么!拿过来!”
    小护士被发现慌张极了,赶忙将相机藏到身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卿纯真的看到了相机,她下了床直冲小护士跑去,可下一秒女医生挡住了她。
    “卿纯小姐,没什么的,您先放松坐回去。”
    “什么没什么?她在偷拍我!我刚刚把裙子都掀起来了!她偷拍我!”
    卿纯气急了推开女医生就要去抢相机,但小护士跑得快,在另外两人的掩护下直接开门跑了出去。
    卿纯见状立刻冲上去,可开门的却是商颜和那两个警察。
    “纯儿,怎么了?”
    她经历过太多的不公,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卿纯本该最信任的警察却在这个时候没有被选择,她扑到商颜怀里,眼泪汪汪得跟他告状。
    “那个护士偷拍我!我刚刚把裙子掀起来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偷拍!快点抓住她,把照片删掉!删掉啊!我不要被拍!商颜,我不要被拍,抓住她!”
    卿纯着急又疯癫,商颜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安慰,而一旁的警察已经将她的状况尽收眼底。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让她拍,不要哭,乖纯儿,不要怕。”
    他温柔得轻揉着她,卿纯躲在商颜的怀里才有了勇气,一旁的女警走上前也安慰起来。
    “卿纯小姐,你别怕,这位护士小姐姐只是来验伤的,我们必须完成取证。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深感遗憾,但为了能把罪犯绳之以法,有些事情是必须的,今天我们来还想听取你的证词。”
    卿纯又惊又懵,证词?什么证词?什么罪犯?
    她仰起头看向商颜,眼神里满是惊恐,而他却依旧温柔甚至也出现了怜悯,他抬手摸起了她的脸蛋,昨晚的掌印还没消呢。
    “纯儿,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让我痛心,直到现在你还无法恢复正常。”
    他在说什么?卿纯根本听不懂,而他说着说着竟然泛出了泪光,两条长臂将她紧紧搂住完全压进了怀里。
    “纯儿,我可怜的妹妹…………”
    卿纯脑袋一嗡,骤然间麻痹了全身,一股恶寒油然而生,她尝试着挣脱,又看向警察大吼道:“我不是他妹妹!我不是!我是卿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转过头时眼里的同情更重了。
    “我们都明白,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再害怕被人伤害,我们是警察一定会帮助你保护你的!”
    没有人听她说话,她们都被先入为主,被商颜精湛的演技完全骗过去了。
    护士拍下的照片拿给了警察,可就那么两张还不够。
    “商先生,证据只有两张照片的话还是不够,得再拍。”
    女警还要求取证,可商颜却拒绝了她,“够了,这种行为就是在二次伤害,我说过了纯儿的精神状态很差,她不能再被伤害一次,更何况你们要求的回溯!”
    女警很是为难,但流程是必须的,“商先生,您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如果要立案抓捕只能这么做,让她清楚说出被强暴的过程才能算作最有力的证词啊!”
    他在织一张网,卿纯把所有奇怪的点串联起来就变成了这一张网,商颜的报复开始了。
    “不………不是的………不是强暴,是他,是他强暴我………我没有………我没报警,不是我报警的!是他要害我………是他啊!”
    卿纯已经完全混乱的话语更让女警相信商颜的话,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好了。
    但这种事情作为警察,她们见过不止一次了,被强暴后的女性都很难保持理智,更别说再去回溯自己被侵犯的每一个细节。
    卿纯在哭,她们装着在听,可完全不相信她的指认,她想挣扎逃跑,可商颜却抱得死死的说话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警察同志,今天算了吧,我不想再让她受刺激,明天再来吧,我慢慢说服她。”
    “好,商先生,我们明天再来。”
    “嗯,谢谢你们。沉九,过来找看一下纯儿,我送她们出去。”
    卿纯被转移到另一个男人怀里,卿纯眼睁睁看着商颜送警察和医生离去,在房门关上之前,他默默回眸,冷眼下的得意一览无遗。
    警车停在豪华别墅门口,商颜放低了姿态对警察说话的语气都低迷了许多,“今天谢谢你们能来,我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把纯儿洗脑成这样,她被拐走的时候才17岁都没成年,她连好坏都不知道如何区分,又怎么会分辨衣冠禽兽呢?她才这么小就被………被那个畜牲性侵强暴,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两个女警越听越心痛,但怎么也没想到容家如此位高权重,一个军区总司令的儿子会诱拐未成年囚禁性侵。
    “商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这种事情,可今天看到受害者,她看着真的好小好可怜,满身的伤痕………刚刚验伤的医生还告诉我这个女孩儿下体的伤………”
    这种事情连女警都说不下去了,商颜垂眸继续编造谎言,“纯儿从小父母意外身亡,她只有一个大伯父,虽然家里还有点资产但这几年公司经营不善快撑不住了。我与他伯父相熟,又和她的父母有过交情,看这么优秀的女孩儿过得凄惨便主动资助了她上学。肯定有很多人说我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养一个小女孩儿是为了别的,纯儿是很漂亮,但我对她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甚至为了避嫌和她的大伯父一起分摊了抚养权,白纸黑字写着,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抚养罢了。谁曾想,竟然被人盯上用所谓的爱情欺骗诱拐,最后还被残忍得强暴侵犯。”
    真不愧是牛津话剧团里的骨干演员,演技精湛到毫无表演痕迹,克制的愤怒,隐忍的悲伤,每一种表情都精心设计过。
    送走警察,商颜卸下了伪装,指尖抹去眼尾虚假的眼泪,回到房间看着卿纯再一次发起了疯。
    房间都被搬空了,她没有可以打砸的东西,只能撕扯床上所有的枕头被子又哭又叫,沉九站在一旁默默得任由她发疯。
    “你还想做什么!商颜,你还觉得不够吗?你还要利用我害他!”
    商颜一个眼神,沉九便走到了他的身边,两个男人就这么站在了卿纯的对立面。
    “纯儿,我喜欢你的聪明劲儿,特别喜欢。”
    所谓的聪明劲儿,不过就是她猜到了商颜的陷害计划,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报复和惩罚才刚刚开始。
    “所以………所以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不是容温要告你,是你要告他强奸罪?”
    商颜沉默,但那种傲慢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确认。
    卿纯控制不住得双腿发软,她勉强坚持着,最后还是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商颜………商颜………你怎么可以………怎么能恶毒到这种程度,你欺骗我…………”
    多么可怜无助的小猫咪,就这么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辈子都在他的手心里挣扎。
    她哭了太多次,原本漂亮的鸳鸯眼红肿不堪,商颜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那眼神宠溺不变。
    “我已经放他走了,可是他还是自寻死路,纯儿,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呢?明明是他要置我于死地,我反击难道有错吗?”
    在商颜的嘴里,黑的也能变成白的,他不会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是践踏他真心的卿纯,还有抢夺他女人的容温,他们都该被严惩。
    “是你………是你强暴了我,是你毁了我,什么狗屁妹妹,我是你的情妇,我是你的性奴,我是你的宠物!该蹲监狱的是你啊!商颜!”
    再凄厉的咆哮有什么用呢?这里只有他和沉九能听见,两个同伙,两个罪犯。
    “纯儿。”商颜低唤了一声,单膝跪地将她颤抖到无法控制的身体抱进了怀里,“不会了,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对你了,我会娶你为妻。”
    卿纯感受不到任何的感动,恨已经取代了她对商颜最后的一点点爱。
    “我不要嫁给你,我也不会去指认容温,商颜,你杀了我吧或者永远折磨我,直到彻底折磨死我,我不会如你的愿,一样都不会了。”
    沉九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卿纯彻底绝望的眼神空洞无比,可他既然选择了立场就再也不能对她心软。
    商颜叹气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松开卿纯,抬起的手指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你可以不指认,但用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来保住他的性命才更加划算吧?”
    “…………”
    “容温当过卧底,在东南亚最凶残的毒贩手下卧底叁年,官方报告里他只是作为毒贩的司机,但真相是什么呢?容温仅靠着司机的地位能拿到那么多情报吗?想要端掉那么大的毒贩帝国,他只能做到亲信的位置吧?那要怎么做到贩毒首领的亲信呢?”
    商颜一字一句引导着聪明的小猫,有时候太聪明也是一种残忍,窥得太多的真相,她的选择就更加无力。
    “不要说了…………”
    “纯儿,容温不是你想象中的傻白甜,他能在炼狱般的毒贩窝里爬到高位还能活下来,你觉得他手上一点血都没沾过吗?”
    “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要听!”
    “卿纯!”商颜狠狠抓住卿纯捂住耳朵的双手残忍地拉了下来,“容温杀了自己的战友!不仅如此还要参与严刑拷打,亲手肢解曾经的朋友!他的军功是用别人的鲜血换来的!他不比我罪孽深重吗?”
    “你骗我!都是假的!是你在骗我,啊啊啊!”
    卿纯嚎叫着企图否认一切,商颜根本没打算停手,他要继续毁掉容温在她心里的完美。
    “我骗你?是他在骗你,你以为容温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天真深情是个好人?踩着战友的尸体爬山高位,洗白了开始装无辜正义,比我还要虚伪!”
    卿纯想逃跑,可商颜就是不肯放过她,拉着她继续让她认清容温的真面目。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次次地放过他?你以为容家是什么家族?那些当官的比我这种人还要贪,贪钱,更贪权!哪怕那些高位权力用无数的尸体铺就!”
    卿纯喘得极重,她快承受不住了,连哭声都低了下来。
    “我告他强奸罪本来就不会成功,容家的势力够大,肯定能保住他,但我手上那些卧底的证据可就不一样了。一旦向外公开,你猜他还保不保得住自己的命?”
    “你………”
    “卿纯,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我也不想和容家交恶,只不过是反击他告我的伤害罪,我可没想整死他,除非………你想。”
    商颜的智商在此刻几乎完全碾压卿纯,他阴险毒辣到了极点,威逼利诱每一步都将卿纯控制得死死的。
    他赢得彻底,再一次证实了自己所传非虚的名号。
    “我不相信你………你这种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我不会相信你的,你让我指认了容温只会继续让你继续迫害他,你没有底线………你没有良心!”
    看透了商颜的本质,卿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他,这两个人早就在互相背叛的过程中越走越远。
    “如果说我为了你呢?”
    “不,不可能!”
    “纯儿,我可以对谁都这么歹毒,但惟独你,我不想再这么做了。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他不来抢夺你,我绝对不会再去针对他。”
    “商颜,别说这种话,别这么虚伪,我看透你了!”
    “我是虚伪,可你自己想一想,为了你,我的底线一降再降,我变了多少你知道吗?”
    人性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付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痛苦不甘,说出来的这些话企图让对方理解自己,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共情,那么多两厢情愿。
    “纯儿,我没骗你,如果我真的只为了骗你的遗产,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和林若烟解除婚约,我有那么多方式抢到你的一切,可我最想要的,就只有你而已。”
    “骗子,你和我一样,也是骗子。”
    “骗子?是啊,我是骗过你,最后也把自己骗进去了,在港城的时候我就把自己骗了进去,爱一个人原来真的是甜的,哪怕是做着最无聊的事情,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怎样都是快乐的。纯儿,我感觉到了,我知道什么是爱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残忍的伤害过后,是他委曲求全的爱,真够畸形的,卿纯听得只想笑,可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商颜,我爱过你了,现在也已经不爱你了,我爱容温,只想爱他。”
    “………纯儿………”
    “爱是什么?对你来说,爱是摧毁,霸占,破坏,是不择手段,是玉石俱焚,哪里有甜啊?”
    她的话句句冰冷,每一个字眼都在告诉他,她否认他们曾经的一切,那些爱,那些甜,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爱是甜的,也是苦的,伴随着浓烈的酸楚,给了他比任何生理痛苦还要强烈的精神摧残。
    他后悔去学爱,当一切都晚了。
    “好,好………你爱他,你爱他吧,好好爱着,好好看着,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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