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缘,今年高三。
    我出生在一个风水世家,在‘五花八门’中,占‘堪舆’门。
    我爷爷干了一辈子风水,而我爹,只干了半辈子。
    因为这事儿,我娘临闭眼都恨着爷爷,整天把爷爷害了爹挂在嘴边上。
    小时候我曾听我爷爷说过,我这一家祖上,都是风水师,大概是从明朝末年起,祖上的男丁就以此为生计。
    爷爷还跟我说过,风水这个东西与报应是有千丝万缕的,不管是福报还是祸事,只要学会了这一门,基本上就逃不开。
    我的父亲在我三岁那年出了一场大事故,至今还瘫痪在床,懂事以后,我曾问过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事故,导致我父亲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八年,我母亲的目光有些躲闪,但是每当她看到我爷爷的时候,眼睛里的那一抹恨意,让我很明了,这事肯定与我爷爷有关!
    我曾也问过爷爷很多次,但是老头子每次都搪塞过去,直到有一次,爷爷喝多了,我才从他嘴里知道了这一切。
    我爷爷叫陆君,原本是叫陆山君的,但是那个年代,山君的名称是虎,生性过于凶猛,之后改成陆君,我爷爷是“斗”字辈的风水师。
    风水师也是有辈分的,有九个辈分,依次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我们陆家这一脉,排在第三,辈分在风水师界算是很高的了,我爷爷说,那一年有一家富贵人家请他去看看祖坟的风水,出手阔绰。
    但是,那年我刚好三岁,我爷爷说,那年他要我算卦,三岁看八十,也就是说,那一年他只能给我一个人算一卦,如果破了这个规矩,就要面临极为严重的后果。
    当时我爷爷的名气很大,经常有富贵人家慕名而来,我爷爷不会摆什么架子,无论是大富大贵之人,还是乡里乡下的乡亲,爷爷基本有求必应。
    听我爷爷说,那次他亲口回绝了那人,但是我爸不同意。
    我父亲虽然也是风水师,但是学艺不精,跟我爷爷的相术比起来,天差地远。
    我爸说不能坏了相术的名声,死活非得收拾东西,挣那钱。
    后来没过几天,便传来了噩耗,人虽然活着,但是却瘫痪在床。
    我爷爷接着说,那次事情过后,他算了一卦,原本那人祖坟是有问题的,我爹学艺不精,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所以才遭此大难。
    如果当时他听了劝告,或许可以避免。
    好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些年,我母亲对我爷爷怀恨在心,嘴上不说,我爷爷心里也明白。
    我问爷爷,三岁看八十,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爷爷用一种很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他说,娃儿,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完美的相术师,普天之下再也难得找到像你这样天生避免“厄运”的人。
    我当时很不解,便问什么是天生避免“厄运”,爷爷回答我,只要是做风水师这一行的,就避免不了“厄运”缠身,毕竟是改变他人之运,“厄运”也可以说是报应。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爷爷也快七十了,这几年也只是偶尔给乡亲们算算卦,看看风水,毕竟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我也时常看到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的大苦木树下发呆,而他的眼睛明显是看着我父亲的那间房的方向。
    老爷子还是很愧疚的。
    说来也怪,这些年来,爷爷很少外出看风水,我父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以前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完全靠着我母亲一个人,现在至少手能活动了,也能开口说话。
    我问爷爷,我父亲还能好起来吗,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说,会好起来的。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母亲在镇上买了肉,买了鱼,还有我最爱吃的猪蹄,我比较贪吃猪肉,其它东西还好,属于那种无肉不欢的人。
    吃完饭,我爷爷神神秘秘的拉着我进了他睡觉的屋子里,我妈心急了,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是被我躺在床上的父亲吼住了。
    爷爷的房间我很少进去的,主要是我妈不让,说老头子房里有小孩看不得的东西,我进来之后,并没有像我母亲说的那样,房间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与一个小柜子之外,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
    爷爷指着床边的椅子,叫我坐好,然后他佝偻着身躯,搓了搓干燥枯裂的双手,打开了那个柜子,虔诚的捧着一本用红布包裹的书放在我手上。
    爷爷慈祥的笑着跟我说,娃儿,这本相术秘籍是祖上传下来的,爷爷虽然没有教过你半点相术之道,但是爷爷毕生所学的精华,都在这本书里。
    看着手上的相术秘籍,我心里有点沉重,我知道,爷爷这是要把相术传授于我,其实我是有点不情愿的,在学校接受这么久的思想教育,骨子里我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但是看着爷爷期盼的眼神,我犹豫了。
    不仅如此,爷爷还叮嘱我,在他老人家过世之前,绝对不可以打开这本相术秘籍,说完之后,又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一张存折,告诉我,这张存折里面有五万块钱,足够我四年大学的学费以及生活的开销,我立马抱着爷爷稀里哗啦的痛哭起来。
    是的,我高三毕业也有一月有余,接到了威海市水木大学的通知书,从一个乡间野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学生,这件事也是这些年来,我家里唯一一件大喜事。
    临行的前一晚,老妈拉着我,倾诉了很多,眼中尽是不舍,我这是第一次出门,而且还这么远,老爸撑着腰坐在床上,叮嘱了很多,时至深夜才去休息。
    第二天,我背着母亲给我准备的行囊,在老妈以及乡亲们的不舍的眼神里,踏上了去威海的长途客车,在车上,我依稀看见远处的黄土坡上,有一道佝偻的身影,似乎是在挥舞着手臂
    ,我知道,那是老头子在那里送别我,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车子开动,我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句。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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