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晨光熹微,黑鸦于树影之间来回飞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哀鸣,又过了好些时候,天边才翻起了鱼肚白。
    江与静徐徐睁开双眸,便见桌上还留着昨夜盛药汤的瓷碗。
    旁侧站着的小丫鬟见她醒了,急忙上前将她扶起,“王爷才刚走,小姐这就醒了,真是太不凑巧了!”边说边捋着被褥边角的褶皱。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用罢早膳,她便于院内悠闲的晒着太阳。是时一奴才躬着身子端来了一汤盅子,毕恭毕敬在她面前行了一礼才开口。
    江与静从此人口中得知齐君清一大早就出去了,但暂不知晓所谓何事。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奴才又轻声轻脚退了下去。
    喜儿刚将药膳端过来,院门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与静你给我出来!”尖厉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寂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与静好奇的扭头望去,见一身着鹅黄色紧衫的女子步履匆匆走了过来,因步子迈得大且有力,高束起的一把细辫儿不停左右摇摆。
    只觉得有一阵风扫了过来,江与静不禁挑眉,心里隐约觉得这女子不简单,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她只不动声色的默默站在原地。
    女子轻蔑的瞥了一眼院内的人,遂才伸出手指着她,“你就是江与静?”
    丫鬟见状皆欲言又止,不得不相互递了个眼神。
    “正是,敢问姑娘有何事?”手都快指到自己的鼻尖儿上了,她江与静纵使是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别人这般对待。
    何况还是个素未谋面的人!
    听她语气如此不耐烦,那女子也懒得再装样子,径直走上来便想扇她个大嘴巴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之时,江与静已稳稳接住那欲要落下的巴掌。
    女子那张略施粉黛的脸慢慢靠近,其上的眉弯如月牙,双眸清亮似黑曜琥珀,再下来便是一俏挺的鼻和未点而朱的樱唇。
    精致大气的五官虽无柔媚娇艳之色,却依旧不俗。
    “身为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还敢居在这汝贤王府内,真是不知廉耻,”女子将手抽了出来,冷眼望着她,“果真是狐狸精一个!”
    江与静二愣子摸不着头脑般的怔住,这一大清早就被人道成了狐狸精,还真是气运不佳。
    喜儿低垂着眉眼在她耳边低语,“来者乃李将军嫡女李梦,自幼便心悦王爷。”语毕便徐徐退至后方。
    感情这是齐君清的爱慕者寻上府来了,江与静不禁暗忖。
    今儿难得天气好,她并不想将时间耗在这等人身上,毕竟心情可是自己的,没必要为这种出言不逊之人而坏了晒太阳的兴致。
    也不理会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江与静转身欲走。
    “真是个怂包,这就想逃了?”
    李梦伸手按着她的肩,口气中满满的鄙夷,想不到这狐狸精竟这般窝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如此一想,她不仅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令堂未教过你如何尊重他人吗?”江与静反唇相讥,老虎不发威还真被当成病猫了,不等李梦再回答,她已拂袖抽身,本不想与这将军之女多费口舌,无奈这人竟不识好歹,紧咬着不放。
    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小姐竟这般无礼,不得不让人侧目唏嘘。
    “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李梦双拳紧攥,目眦欲裂的反驳道。
    江与静冷嗤一声,“我并不想评判,只因你不够格儿。”语毕她拉着喜儿便往屋里走,全然不顾身后那道喷着火的目光。
    这话的重量不亚于一柄长剑,直直戳向了李梦的心窝子,从小到大,还没一个人敢这么说她堂堂的李家大小姐,今天在这王府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愤怒。
    望着那两道快要进屋的身影,李梦蓦然从腰间抽出一长鞭,径直朝江与静身上用力甩去。
    “刺啦”几声,石青色的布屑纷纷落地。
    江与静只觉背后一凉,脊梁骨处便传来阵阵刺痛,紧接着鞭子如横空飞来的箭矢般砸落在背,她徐徐转过身子后便见李梦手执着的长鞭正朝这处甩来。
    来不及避闪,她手足无措的愣在门边。
    “小姐快躲开啊!”却是喜儿扑了过来,两人当即重重倒地。
    院内众丫鬟畏畏缩缩想上前阻止李梦,无奈这人手中的鞭子不长眼,猛甩了几下子便有三两个丫鬟倒在地上。
    因背部被划了好几鞭子,江与静正疼得很,顾不上起身便向后挪着,万万没想到这李梦竟然有这种手段,趁人不备之际突袭,还真是龌龊至极!
    “怎么,这几鞭子受得可爽?”李梦得意的大笑两声,遂又扬起鞭子朝地上的她和喜儿挥来。
    眼看着长鞭就要飞过来,江与静慌张的紧闭上双眼,屏声敛息静待着鞭子落下。
    “住手!”院门处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呼,转眼之间鞭子已被人夺了去,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何事时便见一黑色身影飞进院中。
    许久未等到鞭子的江与静睁开双眼,嘴里不由得发出了“嘶”的声响。
    竟是齐襦天负手向自己走来!
    见状她喜上眉梢,终于有人敢阻止这无理取闹的李梦了。江与静欣喜之余却有些难受,本就还未痊愈的她昨日刚烧了一场,今儿又被人笞了几鞭子,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笑了两下后她双眼一翻,整个人歪歪斜斜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了周围人的惊呼声……
    其后是齐襦天与喜儿一同将她拖进屋内的,丫鬟慌慌张张又是抬热水又是传太医的,无人注意到鹅黄色的身影正急急往门外跑。
    与此同时,刚得了消息的齐君清正马不停蹄往府中赶,才刚至府门外,便见李梦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望见王爷阴沉的面色,她吃惊的顿住了脚,刚想开口便被几个人给锢住了手脚。
    “关入牢中鞭子伺候,无本王之命令,不得放人!”
    齐君清咬着牙吩咐人将李梦给拉下去,既她伤了江与静,那往后都别想好过。
    将军府,一人背手于屋内反复踱步,时而轻抚着浓密黝黑的髭须,嘴里小声嘟囔着,蓦了转身朝痰盂啐了口唾沫。
    “将军,汝贤王府还是不肯放人!”暗卫屈膝跪地,面色略带凝重朝那人道。
    闻言,李郝气急败坏的踢翻了一旁的痰盂罐子,女儿李梦今日一早就上了王府,这都三个时辰还不见归家,他遣人去问后才知那王爷竟将李梦给扣了起来!
    一向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李郝这下可算是大发雷霆了,只怒吼一声,“这个齐君清,不就是仗着亲王的身份欺负人嘛,你随我去一趟王府!”
    须臾片刻后,两匹精壮的马儿如离弦的箭般飞快穿过市井。
    与此同时,齐君清正甩着袖子走出牢房,刚想转身去探探江与静,却从奴才口中得知李将军登门拜访。这人现在来恐怕是有什么目的罢了,他沉着眸光,大踏步往正厅走去。
    果不其然,刚踏入厅内的他迎来了一记猛拳,两人未有言语便过起招来,约莫一刻之后才肯罢手。
    齐君清掸着玄色花线的袖口,头也不抬的兀自端起茶杯来,摆头轻吹两口气后啜着茶汤,俨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鄙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小女之事,不知王爷为何将她给关了起来?”李郝目露恨色,完全没有一丝敬畏与惧怕。想他一当朝的大将军,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有时候心高气傲是难免的。况且今日情况不一般,爱女被关至现在还未被放出来,他着急也是理所应当。
    放下茶杯的齐君清依旧未抬眼看他,“李梦嚣张跋扈,出言不逊后将人打伤,本王这么做也是小惩大诫罢了。”若真要论孰是孰非,大可将李梦带到官府去。
    李郝听后当即怒发冲冠,不禁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动手,但瞥见王爷如刀锋般锐利的眸光时,不觉又顿住了脚步。他自己心中亦清楚女儿刁蛮的性子,平素里也没少训诫她要行事稳重些。
    可李梦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长大后愈发娇纵也并不稀奇。
    如此想来,李郝不由得捏了把手中心的汗,现下劝王爷将人放了才是要紧事,其他的等回了将军府再考虑。
    “小女今日犯错,都怪老夫平日教导不严,”他声音骤然变软,边说边往后退了几步,“待老夫将她待回去,好好管教一番才是。”嘴上虽是如此,心里实则记恨起汝贤王来。
    齐君清微微侧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这个老东西可真有眼力见儿,知道什么时候该服个软。
    只不过晚了,李梦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将军爱女心切本王自能体会得到,只不过这人,不能放!”他掷地有声,不理会低头折节的李郝便出了屋。
    正厅中的李郝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离去的背影,眼中忽闪过一抹狡黠之光。
    ……
    偌大的厢房中,不时有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趴于榻上的江与静龇牙咧嘴任由太医在背后捣弄着伤口,心想着这副身子也算是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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