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也愤怒地训斥道:“丁族长,你这个族长是怎么当的?你就是这样教导丁氏子孙的?纵容甚至是暗中支持丁氏子孙欺凌侮辱长辈,简直是天理不容!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当族长,而丁氏一族竟然也无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由此可见,你们丁氏一族实在人品低劣!这样的家族,应该好好治理教化!没有教化好之前,丁氏一族的子孙不许参加科举,已经有功名的,也要全部革除……”
    见太子殿下震怒,顾思贤和沈延年都赶紧跪下来。虽然刚才太子殿下没有提他们一个字,却句句都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已经能预料到,他们这个县令县丞,只怕是当不了多久了。
    而杨彦此话一出,丁氏一族再也忍不住哭叫起来。不让参加科举,算是绝了丁氏一族飞黄腾达的希望,而那些已经有了功名的也要被革除,更是直接绝了他们的前程,无异于剜他们的心。
    “求太子殿下宽恕啊……”
    “都是五房的的人做的,与我们不相干啊!”
    “请太子殿下明查,我们也劝过的,是他们不听啊……”
    ……
    杨彦和安然丝毫不同情这些人。不仅如此,安然还觉得不解气。
    “让他们都闭嘴!怎么?难道你们认为太子殿下和本宫冤枉了你们丁氏一族不成?”
    燕老三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当即怒吼一声道:“闭嘴!太子殿下面前,不得喧哗!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不敬者,杀无赦!”
    丁氏一族的人立即安静下来,不敢再叫冤。
    安然这才冷哼一声,对顾思贤道:“顾县令,对此等不忠不孝的刁民,当如何处置?”
    顾思贤早就叫想过这个问题,立即回答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根据大隋律,詈祖父母父母者绞!诸子孙违反教令及供养有缺者,徒三年!族中族长和族老有纵容之罪,又教导不利,徒两年!”
    詈祖父母父母者绞,是说辱骂父母祖父母的处以绞刑。供养有缺者,流放三年。而在此案中,潘氏的继子及其子孙不但丝毫没有行供养之责,更是辱骂责打老人,强抢老人财物,实在是罪大恶极!
    顾思贤此言一出,天地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丁氏一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竟然要处以绞刑?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的,若真的依律而行,五房的男人至少得死十来个,其他的全都要处流刑。剩下的,估计只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可大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们也只能跟着流放了。
    不仅如此,连族长和族老都连带受罚,流放两年,这罪不可谓不重!
    丁来福(潘氏继子)兄弟三个都傻了。他们都是辱骂过潘氏的,他们的儿孙妻子儿媳不但辱骂甚至还动手打过潘氏。他们全家全都要死了?
    醒悟过来的丁家人当即被吓晕了几个,其他的全都开始求饶。
    “不!不,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草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们吧!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草民再也不敢了,太子殿下饶命啊!”
    “太子殿下,草民纵然有罪也是情有可原啊!那潘氏七月产子,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骨肉,她自己是破鞋,如何让草民敬重她?”
    “就是啊,她自己行为不检,哪有资格让我们奉养她?”
    ……
    杨彦皱眉,燕老三立即斥道:“闭嘴!再有喧哗者,立即处死!”
    一听到死这个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安然心中无比的愤怒,特别是听到丁来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潘氏是破鞋的时候。
    安然冷声道:“丁族长,潘氏七月产子,当初其夫丁承业可承认这个孩子?”
    老族长战战兢兢地回道:“承认,承认的……”
    安然再问:“那丁承业可曾因此事将潘氏休弃?”
    “不,不曾……”
    “丁承业去世时,可有说过让继子不认继母潘氏?”
    “没有,没说过这话……”
    安然冷哼一声,愤怒地瞪着丁来福三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孙。
    杨彦忽然起身高声道:“丁氏一族,对潘氏身为丁来福、丁来禄、丁来寿三人继母之实可有异议?”
    丁氏一族的人安静了一下,而后凌乱地答道:
    “没,没有……”
    “确实是他们的继母……”
    “潘氏还帮他们带孩子来着……”
    “之前还好好的,来喜死后他们才变了样的……”
    安然听到这里,心里越发疑惑起来。如此看来,丁来喜的死很蹊跷啊!她赶紧催促顾思贤道:“顾县令,还不速速审案!”
    顾思贤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赶紧起身问案。
    既然是处理丁氏子孙对潘氏的不孝忤逆案,自然是要询问潘氏的。
    顾思贤对着潘氏鞠躬行礼道:“请问老人家,不知在场子孙中,有哪些曾有忤逆辱骂过您?”
    潘氏微微蹙眉。芸娘皱眉道:“顾大人,您应该问在场的人,有哪些没有辱骂过我祖母才是。”
    顾思贤再次冷汗淋淋。这地上跪着的,可足足有三十多人呐!难道基本上全都辱骂过潘氏?
    “那敢问燕家娘子,不知在场的丁氏族人,有哪些没有辱骂过潘大娘?”
    芸娘直接一个个点名,哪些到家里抢过东西,辱骂过祖母,哪些尚有良心,没有参与,很快就将这些人分成两拨儿。
    顾思贤再次问过潘氏,待她点头,便宣布处罚:但凡辱骂过潘氏,忤逆情节严重者,判绞刑;情节特别严重的丁来福兄弟三人,判“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没有辱骂过潘氏,情节尚轻,只有供养有缺之人,处流刑三年。
    剥皮是将罪犯的头顶头皮剥开,灌入水银,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会剥落下来,然后将人皮内塞满灯草,制作成人样,送到邻县去游街,以教育民众,千万要孝敬父母。罪犯死亡后要将骨头磨成粉,随风四散,所以这种刑罚就叫“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这样的刑罚,只听着就令人惊头皮发麻,肝胆俱裂了。
    丁来福再也承受不住,忽然喊道:“太子殿下,草民也是被人撺掇的,是孙家的人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兄弟欺凌潘氏,不让她过顺心日子的呀!太子殿下开恩,饶了草民吧……”
    ------题外话------
    在中国古代,不孝是很严重的罪。本文的中“詈祖父母父母者绞!诸子孙违反教令及供养有缺者,徒三年!”出自大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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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我也姓顾
    就在丁来福说出“孙家”两个字的时候,孙飞羽忍不住低声吼道:“不可能!”
    于是,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
    这天晚上,杨彦一行人借住在会稽王氏的一处别院里。
    越州各大家族都巴不得将自己的房子借给太子和太子妃暂住,但杨彦思虑再三,还是选了王家的别院。
    自五胡乱华,北方豪门纷纷南迁,王氏就是其中之一。而王锦文的祖上,其实也是在战乱结束以后,从会稽王氏嫡支中挑选一房人派回去的。
    因此,不管太原王氏还是会稽王氏,说到底也是一家人。杨彦与太原王家合作,以后肯定也要给会稽王氏面子的,既如此,自然也就不必与会稽王氏面子。
    杨彦和安然来越州,原本就是有计划的,杨彦答应了要为安然的外公洗刷冤屈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芸娘,进而遭遇这样性质恶劣的事情。
    傍晚,杨彦看着岳朝城给安然把脉,而后问道:“如何?”
    岳朝城摇摇头道:“殿下放心,娘娘一切安好。”
    岳朝城告辞出去,杨彦也松了口气。今天知道芸娘和墨兰出事了,急着赶路,后来又出了那样令人震惊的忤逆不孝案,后来更是牵扯出扬州孙氏,安然很是愤怒,情绪波动大,不由得人不担心。
    安然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柔声与孩子道:“娘的乖宝宝,对不起啦,娘今天看到几个很坏很坏的人,所以生气了,但是宝宝别怕哦!娘和爹爹会保护你的……”
    杨彦也蹲在她身前,轻轻抚摸着她薄薄的衣衫下隆起的小腹,欢喜地与孩子打招呼道:“宝宝,爹爹来了,跟爹爹打个招呼!宝宝的手在哪儿呢?”
    安然的肚子忽然鼓起一小块。
    杨彦和安然不由双眼一亮,满脸的惊喜,两只手都放了上去,轻轻按了一下。
    “宝宝,这是娘亲!”
    “宝宝,这是爹爹!”
    两个大人几乎同时开口,而后不由相视一笑。这一刻,两个人心里全是甜蜜和感动。
    “这是宝宝的小手呀,爹爹摸摸看。宝宝的小脚呢?宝宝的小脚在哪儿?”
    孩子又在另外一个地方踢了一下。
    杨彦和安然又转移了地方抚摸过去,心里的那叫一个幸福和自豪啊!
    “宝宝,爹爹真期待与你见面的那一天。爹爹天天给你洗尿布都高兴。”杨彦的声音饱含着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深切爱意。
    对于尚未出生的孩子,作为父亲,能有这样的感情,其实很难得。
    沈怡从芸娘那边过来,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好生感动。殿下是如此期待这个孩子啊!真真是让人想不到,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成亲,成了亲之前又不要孩子的太子殿下会这样期待着自己亲骨肉的诞生。
    或许,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很想当父亲吧!可这要是个女儿,可怎么办?殿下会不会很失望?皇上会不会失望?看吧,殿下今天才表明身份,借住在王家,王家就安排了人来伺候。
    那可真真是绝色呀!不仅仅是容貌精致绝美,更让人心动的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温婉气质,就好像这江南烟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怜惜。她是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更何况男人?
    沈怡一怒之下干脆将人安排去伺候王锦文去了,也有正当理由。为了太子殿下的安然,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到太子殿下身边的伺候的。
    这时,只见王锦文大步走来,神色不太好看。
    “烦请姑姑通报一下,锦文有要事求见殿下。”
    杨彦有内功,不用沈怡通报已经知道王锦文来。他依依不舍地着安然的肚子道:“爹爹还有事,要先走了。晚上爹爹再来给宝宝念一段书。宝宝现在先休息好不好?”
    孩子又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应和爹爹的话。
    “宝宝好像特别喜欢爹爹?”安然都有些妒忌了。
    “那是!我可是他爹,宝宝自然要喜欢我。”杨彦得意地跟孩子告辞,又亲了亲孩子他娘,这才起身出去了。
    随后,沈怡便进来,见安然面色娇羞,她却忍不住还带了几分忧色。太子妃怀孕这么久了,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另外收人,沈怡一直都是既高兴又担心的。
    太子殿下就真的不想吗?还是只是不想让太子妃不高兴?可是这时间久了,太子殿下真的就没有怨言?就真的忍得住?
    安然看沈怡满脸忧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潘婆婆情况不好?”
    沈怡摇摇头道:“潘大娘一直不说话,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芸娘,情绪有些不大对。岳先生说,孕妇情绪不安对孩子不好。”
    安然原本没怎么注意,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在顾县令处理了丁氏一门之后就消散了。按说,欺负自己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受到了惩罚,芸娘应该高兴的呀!
    那丁来福几人,因为恐惧那“剥皮揎草、磨骨扬灰”之刑,主动交代了他们收受孙家银子,故意欺凌潘氏的事情。
    原来,就在丁来喜夫妻在海上遇难之后,就有人与丁来福三兄弟联系,让他们想办法折磨潘氏,不让她有好日子过。为此,孙家每年都会送六十两银子过来,一家二十两,不多,但对于一个农家来说也不少了。
    也是为此,丁家三兄弟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欺辱潘氏,却越来越过分了。而且,为了不让族长干预,他们还悄悄给族长送了礼。
    真相是令人震惊的,但尽管丁来福他们是被人用钱买通的,性质却更加恶劣,顾思贤依然维持原判。就连杨彦和安然也没有因为这刑法太残忍而让顾县令改型,也没有要废除这条刑法的意思。
    事实上,安然并不明白这刑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注意听,反正只要知道是死刑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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