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三老爷和三夫人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大老爷首先问了昨晚的事情,但三夫人的说法却跟四夫人不同。
    三夫人不好明着忙安然说好话,只隐约点出王静姀自己太不安分了,居然说出自己仰慕平王殿下已久,非他不嫁,还说要帮着妘丫头管理王府打压其他侧妃云云,这才把妘丫头气坏了。
    大老爷和大夫人听下来,脸也越来越黑。这个十丫头实在太不象话了!那么不要脸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
    大夫人暗自叹气。她就知道十丫头不是个省心的。偏偏四弟和四弟妹都护着她,自己的丈夫又向来偏宠四房,每次都偏听偏信。她就没见过这样宠兄弟的!说起来,大夫人对四房也是一肚子气,丈夫对四房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她不恼怒才怪。
    三夫人这么说,四夫人和四老爷自然不依。
    “三嫂,你怎么能为了个养女就这样诋毁我家十丫头?分明是那个妘丫头不能容人!她说谁要是抢她夫君就是她的仇人这话你怎么不说?”
    “三嫂,你这心眼也长得太偏了吧?那妘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十丫头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十丫头是你们的女儿,妘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有人诋毁她,我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帮她辩驳!”三夫人听四老爷和四夫人这样不客气,当着大哥大嫂的面就顶撞自己,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四老爷因为是老太爷的老来子,自幼受宠,四房向来是不将他们二房三房放在眼里的。
    三老爷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妻子,当即沉下脸道:“四弟,四弟妹,这就是你们跟嫂子说话的态度?”
    大老爷看两个兄弟要吵起来,立即拿出长兄和家主的威严来,沉声道:“好了,你们都住口!”
    四老爷和四夫人瞪了三老爷三夫人一眼,冷哼了两声,没再开口。
    三老爷三夫人微微敛眉,也没再说什么。
    大老爷这才对三夫人道:“三弟妹,你继续说!那些话妘丫头到底说过没有?”
    三夫人抬起头来,冷静地说道:“那句话,妘丫头的确说过。”
    四夫人和四老爷听到这里,正要开口,三夫人又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这话不妥,还斥责过她。后来十丫头回去了,我又细细问过妘丫头。她说平王殿下可是应了她以后不纳侧妃,就她一个的,就是现在王府里的独孤侧妃,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所以她才有这样的底气说那样的话。”
    “不可能!”四夫人起身道,“这样荒谬的事情平王殿下怎么可能答应?”
    三夫人冷哼一声道:“最初我也不信,可是妘丫头说了,当时平王殿下说这话时,小七和五丫头也在。大哥大嫂要是不信,可以去信问问小七和五丫头。”
    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沉默下来,四夫人却好似被雷劈了似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肯定是假的……”
    四老爷也摇头道:“那丫头看起来也不过中上之姿,平王殿下怎么可能答应她这样的事情?还是当着小七和五丫头的面?”
    大夫人也疑惑地附和了一声道:“是啊,那丫头看起来也不甚出众,平王殿下怎么就那么上心呢?”
    说到这里,大夫人忽然想起昨天平王请安然画水车图的事情来,忙追问道:“昨日平王让妘丫头给他画水车图?她到底画出来没有?”
    大老爷也震惊了一下:“这难道不是平王殿下找的借口?难道她真的会画什么水车图不成?”
    大夫人忙道:“三弟妹,你快把她身边的丫头找来问问,昨日他们在后堂到底说了些什么?妘丫头真的画了水车图没有?”
    三夫人立即让自己的心腹侍女去将昨日跟着安然的一个侍女找来。
    等待的时候,几个人都忍不住在想着,平王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怎么可能看上个普通的寒门闺秀?那妘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平王如此大费周章也要将她娶为正妃?
    四老爷和四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里。
    四夫人道:“不管怎么说,那妘丫头再好,身上也没有我们王家的血脉。我们十丫头可是王家的嫡支嫡女!大哥大嫂你们可不能为了个外人让十丫头吃亏!”
    三老爷立即反驳道:“妘丫头怎么是外人了?她拜过祠堂,名字也写进了我们王氏的族谱,她就是我们王家嫡出的姑娘!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三夫人也跟着说道:“妘丫头是个有情有义的。我们对她好,她自然会记着我们王家的情意。要是我们都拿她当外人,难道还指望人家对我们掏心掏肺地好?”
    四夫人冷哼一声道:“有情有义?她才到王家几天?能对王家的人有多深的感情?她还有亲生父母和兄长呢,能比得上十丫头这个真正的王家血脉?”
    三夫人不好说,有的人倒是生在王家长在王家,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可一点都没考虑王家的颜面。
    三老爷道:“虽然我没见过妘丫头几次,但是我相信小七和平王殿下的眼光。妘丫头能得平王青睐,肯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小七能答应将她引入王家,妘丫头的人品肯定也是信得过的。”
    四老爷四夫人还要再说,大老爷已经不耐烦了。
    “好了,都少说几句。四弟,四弟妹,既然妘丫头已经入了我们王家的族谱,那就是王家真真正正的姑娘了,你们以后说话注意些,什么叫外人?”
    四老爷和四夫人不太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长兄和家主的威严他们不敢触犯。
    终于,三夫人的侍女将昨日跟着安然的侍女叫了一个过来。
    大老爷详细询问了那侍女昨日安然与平王在后堂见面的经过。
    那侍女仔仔细细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那丫头不但真的画出了水车图,还又快又好栩栩如生?她不但能跟平王殿下讨论水车的制造,而且说的话别人都听不懂,连王锦文和宇文耀都对她敬佩不已?她和平王说话显得极其熟稔亲密?花园里两人手牵手回来的?平王还亲手摘了花送给她?发现十丫头的时候,平王第一反应是将她护在身后?
    ……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丫头一直在藏拙!她肯定是个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的!不然不可能得到平王的爱重和王锦文宇文耀两大才子的敬佩。
    大夫人忽然道:“年初妘丫头和她哥哥来给老夫人祝寿的事情你们还记吧?当初我就看出来老太爷和老夫人是打算将那丫头娶回来给小七的。当时五丫头可是跟她好得很。能让小七看上眼的女人,身份又这样低,那肯定是极有才智了!”
    “是啊,只是不知道后来出了什么事情,她和小七的婚事没成,反而跟了平王。”三夫人点点头,当时她也隐约听二嫂提起过。二嫂表面上对妘丫头不满,说她身份低,但其实心里高兴地很,就等着下聘了。
    虽然还不清楚安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至少在场的六人都明白了她在平王心中的地位是极高的,他们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三老爷趁机道:“关于媵妾的事情,既然平王说了他会跟皇上说,我们就暂且等等看吧!退一步说,就算王家必须得陪嫁一个姑娘过去,也肯定不能选十丫头。毕竟平王和妘丫头都对她不满,她去了只会坏了我们王家和平王府的情分。”
    四老爷和四夫人不依,正要与三老爷争执,就听大老爷道:“既然平王殿下和妘丫头都不希望十丫头去平王府,此事就算了吧!我在旁支里挑两个身份低的跟过去就是,要是平王说服了皇上取消旨意便罢,要是皇上坚持要我们陪嫁媵妾,身份低微的,也算合了平王的意。”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四老爷震惊地看着大老爷,不满地吼道,“当初说好让十丫头跟着嫁去平王府的,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个消息,她又怎么会去花园见平王?如今她名声也没了,你却不让她嫁去平王府,那她以后可怎么办?平王再看重妘丫头有什么用?她身上到底没有王家血脉,不会跟我们一条心的!”
    大老爷听过大怒:“十丫头去花园里见平王这话,也能说吗!你不要她的名声,也要想到家里的名声。”
    四老爷泄了气,语气又软下来,不无沮丧道:“十丫头的人,平王也见了,要是不成,十丫头可怎么办?大哥,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十丫头。”
    大老爷摇摇头,说:“如今平王和妘丫头都不待见十丫头,她就算嫁过去又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为了十丫头好,就好好帮她挑个人家吧!那么多的世家公子,你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婿?至于十丫头的名声,平王殿下说了,不会外传的,你放心就是。”
    四老爷见大老爷软硬不吃,便嚷嚷着要去找老太爷评理。大老爷听了,也黑了脸,冷哼一声道:“好,那就去请父亲做主吧!”
    四老爷这是不服大老爷的决定,冒犯了大老爷作为长兄和家主的权威,大老爷自然是极为恼恨了。
    于是,三兄弟带着各自的媳妇儿又到了老太爷这里来。
    听了事情的经过,老太爷失望地看了四老爷一眼,带着几分疲惫道:“老大处置的不错。就这样吧!既然平王殿下和妘丫头不喜欢十丫头,就别让她去平王府了。你们别小瞧了妘丫头,平王殿下看上的人,她的本事,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
    大老爷一听这话就知道老爷子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可惜多余的话老爷子不肯再说,只打发他们都回去。
    四老爷和四夫人失望地回到四房,将大老爷的决定告诉了王静姀,王静姀反应极为强烈。
    “不,爹,女儿一定要嫁给平王!除了她,女儿谁也不嫁!”
    虽然只见过两次,王静姀已经对平王势在必得了。身份尊贵、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又长得玉树临风,王静姀觉得天底下再也不会有比平王殿下更出众的人了。这样的男人,她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当平王妃!
    “老太爷已经发了话了,此事已经定了,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四老爷虽然疼爱女儿,可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他也没法儿答应。但随即他很快想到了事情的关键,“要不然你就再去求求妘丫头,要是她肯答应,自然一切都好说。”
    听到爹爹提起安然王静姀就是一肚子气。要她再去向那个村姑低头,求她带自己去平王府?她才不去!死都不去!……当然,如果她求了那村姑就答应她陪嫁去平王府,她还是可以考虑先低头的。但是王静姀心里很清楚,那个村姑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她绝对不会去自取其辱!
    四老爷一看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不会跟妘丫头伏低做小的,便叹息着出去了,免得女儿再闹他。
    王静姀知道爹爹指望不上,便拉着四夫人,泪眼汪汪地望着她道:“娘,您要是也不帮女儿,女儿就去死!”
    “你给娘闭嘴!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要死要活的?你就是这样报答娘的养育之恩的?”四夫人生气了,难得怒斥了王静姀一通,“娘是怎么教你的?只有没志气的女人才要死要活的!娘教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对付男人的,不是让你来威胁娘的!”
    “娘,您也见过平王,您不觉得,女儿和他才是最相配的吗……”王静姀抱着母亲的手苦苦哀求着,“娘,您是最疼女儿的,您就想个办法帮帮女儿吧!娘,女儿要是成了平王妃,您面上也有光啊!就是大伯母三伯母以后也要让着您了。”
    四夫人既心疼女儿,又被她话里的美好憧憬所打动。要是自己的女儿当了平王妃,王家还有谁敢给她脸色看?当然,现在王家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但她毕竟是嫁的庶子,在妯娌面前,总是低人一头的。
    “你别闹了,让娘好好想想。”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敢去做。成了自然好,可要是败了……
    第二天下午,安然和王静妍一起抽空做面膜。
    安然要出嫁了,现在特别注意保养,不但每天都要喝几次美容养颜的汤汤水水,外在的保养也是不必可少的。
    今天的面膜是挤了黄瓜水和珍珠粉面粉一起调的,姐妹两个并头躺在一处,闭上眼睛,让侍女都退得远远的,正好小声说悄悄话。
    “妘姐姐,娘亲让我告诉你,大伯已经决定不让十妹跟你去平王府了。不过,以十妹的性子,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娘让你小心些,怕她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安然伸出手拉住王静妍的手,轻声道:“姐姐知道了。帮我谢过母亲。”
    王静妍想了想,总结出几条王静姀可能会做的事情。
    “妘姐姐,她要是再来找你,你一定要小心,不管她看起来多么温和,笑得多么好看,你都不能掉以轻心。我想她现在会做的可能有两件事情。一个是毁了姐姐的容貌或者让姐姐受伤;另一个就是毁了姐姐名节。这样,姐姐就不能嫁去平王府了,她这个王家嫡女说不定就能代替姐姐出嫁了。”
    安然不禁挑挑眉,疑惑道:“我要是在王家出了事情,不怕皇上和殿下怪罪?”
    王静妍叹道:“若是其他人,自然要考虑整个家族的颜面得失,可是十妹肯定不会。她向来都是那个性子,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从来不管别人会怎样。”
    安然想了想,如果王静姀想对她动粗,她倒是不怕,她心里明白那女人不安好心,自然会小心防范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有暗卫在呢,凌云也在,她很放心。至于毁她名节,只怕那女人早就在打那个主意了吧?让她画自己的小像,让她写《采葛》,不管是画还是诗如果出现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她的名誉就算完了。
    好在她一直很谨慎,没有画,也没有写,答应送王静姀的绣帕也是玉兰绣的。她倒要看看,那个王静姀能弄出怎样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安然都忍不住感叹。古人实在太早熟了。要是在自己前世,十三四岁的时候才上初中呢!整天不过是看漫画看小说看韩剧听新歌罢了,哪里会这些算计?
    却说在京城,杨昊收到消息知道杨彦去了太原王家,还住了一晚,不由恼怒道:“眼看就要大婚了,就那么忍不住?”
    华恩赔笑道:“陛下,平王殿下是去找那姑娘画水车图纸的!”
    “一个养在深闺的小丫头懂什么水车?”杨昊压根儿不信。
    “陛下,这次您不是让奴才派人保护平王殿下吗?据暗卫回报,那姑娘确实画了水车图纸出来,而且画得很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平王殿下之前跟她说起过。”
    杨昊想了想道:“以朕对老三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在他心里,把百姓看得很重。如今灾情如此严峻,他要是有了那水车图纸,肯定早就拿出来了。朕倒是疑惑,他怎么就知道那丫头会画那水车图?”
    “陛下,或许平王殿下是从赵安齐那里听说的,可惜赵安齐说不清楚,工匠们做不出来,所以平王殿下无奈之下才去了太原。陛下,奴才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那赵安齐曾经对人说过,他的妹妹比他聪明百倍。”华恩调查云梦真人已经隐隐有了眉目,只是还没有确切证据,才没有回报杨昊。因此,他倒是不觉得那姑娘会画水车图有什么奇怪的。
    “那丫头应该是个聪明的。朕从不怀疑这一点。不然她抓不住老三的心。只是,她能有这样聪明?”说到底,杨昊还是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比自己的儿子更聪明。
    “陛下,平王殿下的信您也看了,您看我们之前的安排还要不要继续?据说,王家选了嫡支嫡女为媵,平王殿下似乎不大喜欢……”
    ☆、第111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华恩也有些担心,平王殿下看起来对那位未婚妻是很看重的,如果皇上非要搞破坏,到时候平王自然不能把皇上怎么样,他这个动手的只怕就要承担平王的怒火了。。唉,他混到今天容易嘛?
    杨昊皱眉想了想道:“老三的信朕已经看过了,想让朕取消那道暗旨绝不可能!朕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不过,后面的安排就算了吧。朕看着老三也不容易,难得有个让他喜欢的女人,就成全了他吧!王家陪嫁一个女儿过来,也不过多一个侧妃而已,老三还养不起不成?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皇帝的是不会承认自己犯错的,杨昊也没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他只是“怜惜”“心疼”平王,所以才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不过华恩听到这里总算松了口气。
    “陛下,蜀王估计还有两日就能到长安了,您看要不要安排一下?”这安排什么,杨昊自然心中有数。
    蜀王杨擎是杨昊的皇弟,也是他唯一还健在的兄弟。杨擎少年时在一次行猎中被野兽抓伤毁了容貌,之后便一直带着一个银质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脾气古怪,这些年也没回长安几次。这次平王大婚,杨昊还以为他又要找借口不来的,倒是想不到他竟然来了。
    蜀王虽然多年不回长安,但当年封王时先皇御赐的王府还在,华恩是问要不要派人潜入蜀王王府提前做好监视准备。
    杨昊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蜀王,朕还是信得过的。”一个毁容的弟弟,杨昊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狼子野心危及自己的帝位。
    却说在太原王家,王静姀一直等着四夫人动手,可是几天过去了,母亲似乎什么都没做。她不由有些着急了,拉着娘亲着急地问道:“娘,您不是说有办法吗?”
    四夫人面色沉重地拉着女儿的手道:“你什么都不要管,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能行,娘自然会告诉你的。”
    “娘,您到底做了什么呀?您不会什么都没有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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