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假装不懂道:“不要紧,本王一点不介意。”
    安齐和母亲对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不让丫头进来。不传出去应该就不要紧吧?唉!没见过这样厚脸皮不讲理的王爷……
    安齐尽量不看杨彦拉着自己妹妹的手的样子,开门见山地问:“敢问殿下,您请到圣旨了吗?”
    杨彦微微蹙眉道:“没有。父皇嫌弃安然出身不好,只肯给侧妃的名分。但你们放心,本王绝不会委屈了安然。”
    顾宛娘担忧道:“不知王爷有什么办法?”如果只是侧妃,将来王爷娶了正妃,女儿岂不是要受苦?
    “父皇的意思是,让安然归到王家去,作为王家的女儿出嫁。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杨彦说完这话却没有去看安齐和顾宛娘的神色,只看着安然。
    只见安然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道:“只能这样吗?”
    杨彦沉吟了一下,说:“本来父皇还给我出了个主意,但是我觉得不好。”
    “什么主意?”安然轻轻摇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
    杨彦伸手揽住她的肩,等于将她抱在怀里,不太高兴地说:“父皇说让你以侧妃的名分进王府,等生了孩子再晋为正妃。”
    顾宛娘听了,觉得这个办法明明比把女儿给别人好啊,平王殿下为什么不答应?
    安齐沉吟道:“不知王爷对独孤侧妃是怎么安排的?”
    杨彦淡然道:“暂且留她在王府住着,也就这样了。”
    这个暂且住着算什么回答?安齐不好问得太过直白,又问:“听说王爷还有位义妹?”
    杨彦诧异地看着安齐道:“连这个你都知道了?不错,当初刚到雁门关的时候本王是从小队长做起的。第一次上战场时,心里难免有些胆怯,差点就被人杀了,多亏了同行的一位校尉舍身相救。他临死前托本王照顾他唯一的女儿,本王就干脆收了他女儿当义妹,以后准备一份嫁妆嫁出去就完了。”
    安然听到这里,不由拉住他的手,红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道:“你在雁门关那么多年,身上是不是受了很多伤?”
    杨彦轻轻摸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嗯。”安然轻轻点点头,一时情不自禁抱住他一只胳膊靠了上去。杨彦摸摸她的头发,又慢慢滑到她脸上。
    “咳咳!”
    “然姐儿!”
    安然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放开杨彦。
    杨彦顿觉一阵失落。
    忽然,只见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顾宛娘身前站定。
    顾宛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一脸严肃的样子。她赶紧站起身来,正要下跪请罪,就见杨彦忽然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听杨彦一言!”
    顾宛娘又是震惊又是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杨彦忽然举着右手发誓道:“今日杨彦在此发誓,今生今世,非安然不娶!自今日起,杨彦必倾尽我的一切来保护她、爱护她,包括我的生命和地位。我会竭尽全力将世间所有的幸福快乐都带给她,愿代她承担生命中所有的痛苦和不幸;我发誓,一生一世对她忠贞不二,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苍天为鉴!还请岳母大人和舅兄放心将她的一生交付于我。杨彦必不让你们失望!”
    说完,杨彦再次鞠了一躬。
    杨彦这突如其来的誓言将顾宛娘和安齐都吓坏了,但听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震撼。
    他是一个王爷,居然向一个平民妇人鞠躬;他出身高贵,完全可以三妻四妾,却承诺一生一世只爱然姐儿一个。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天下间哪里还有更感人的誓言?这样的男人她要是都不能相信,她还能相信谁去?
    顾宛娘感动得热泪盈眶,忙弯腰慎重地回了一礼道:“我们家然姐儿能嫁给王爷,是她的福气。王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安齐也叹息道:“以前我一直不服气,但现在我相信了,论起对妹妹的好,我确实不及王爷。难怪她对你全然的信任与依赖……王爷,我会记着你今天的话,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杨彦认真地点头应诺道:“请岳母大人和舅兄放心,安然在我心中的地位,胜过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安然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杨彦轻轻捂住她的手,又道:“这些话我和安然从来不说,因为不需要。只需一个眼神,我们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你们不信任我,我只能说得坦白些,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我们在一起。我找她找了太久,我们真的一刻都不想分开……”
    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可是不得到她母亲和兄长的同意,他们就总是阻挠他,实在令他郁闷得很。
    安齐问道:“王爷想怎么做?”
    杨彦侧身将安然从身后拉过来,轻轻搂在怀中,说:“我这就带她去找王锦文解释清楚。如果王锦文肯帮忙,让安然认到王家名下应该不成问题。岳母放心,安然永远都是您的女儿,以后赵家有事,只管找我就是。除了一个王妃岳家的名分,你们什么都不会少。”
    安齐道:“我们并不看重这个名分。以我们家这寒微的出身,若妹妹真的从赵家出嫁,只怕反而不太好。”
    杨彦点头,赞许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实在很不错。”
    于是,杨彦带着安然坐着马车去了王锦文的别院。
    路上,终于没有电灯泡了。至于坐在外面充当马车夫的独孤凯,杨彦完全当他不存在。
    杨彦将安然放在自己膝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两个人毫无顾忌亲吻抚摸,不时发出点喘息吟哦闷哼等等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来。
    独孤凯功夫好,这又只隔了一层木板,怎么会听不到里面在做什么?可里面那个是他主子,他能如何?独孤凯只能佩服自己定力好,虽然被迫听墙角听得面红耳赤,好歹没将马车赶到阴沟里去。
    直到安然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才不得不轻轻推开杨彦,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肩上,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藏起来。
    杨彦看着安然一张粉脸红通通的,居然连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不由忍不住又低头含着她的耳垂吮吸了几口。安然只觉得全身发麻,赶紧抬起头来求饶。
    “哥哥,哥哥不要了……”
    杨彦看她一张小嘴被自己吻得又红又肿,眼睛里还有泪光隐隐,实在可怜又可爱至极。他轻轻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冲动,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话也好。
    “独孤,把耳朵堵住!”
    杨彦吩咐了一句。
    独孤凯立即道:“属下遵命!”接着,他就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两个特殊的塞子把耳朵塞住。这都是杨彦想出来的,每一个护卫外出时,身上都会带很多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杨彦又喊了独孤一声,没听到他回答,这才放心地跟安然说话。他首先就责怪了一句道:“我不是叫你别跑吗?你还跑!我正要跟你说我们血型不同,根本不是亲兄妹。结果却看到你被车撞飞起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就是现在安然就在怀里,他想起那一幕还是后怕得很,搂着他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安然震惊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前世被车撞,穿到这里来受了那么多苦实在太冤枉了!
    “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啊!我是爸爸的女儿,你是爸爸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不是亲兄妹?”安然想不明白。
    杨彦轻叹道:“你不是安家的人。当初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母女双亡,医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担心你父亲闹,便将同一产房里另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抱给你爸爸,又对那家人说他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个死婴,于是说尽好话推脱责任将两边都安抚下来了。为这个,我查了一年多才查出来……”
    “那你怎么来的?难道你也……”安然忽然红了眼睛。难道哥哥也出事了?他出了什么事?
    杨彦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被撞成了植物人,我亲自照顾你。那天或许是太累了,帮你擦了身体换了衣服就在你床边睡着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一直坚信你一定也在这里!不然老天爷让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原来他们,都还没有死?安然瞪大了眼睛。
    “对了,你怎么跟你娘和哥哥说的?他们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杨彦摸着她粉嫩的小脸,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才想起来忘了问这个。
    安然将小时候为了帮家里致富,她给小舅舅画首饰图,却不小心画了不该画的,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编出一个梦游仙境的谎言之事告诉了哥哥。
    安睿想着她穿到一个贫苦农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心中更是心疼得很。
    “以后,哥哥再也不让你吃苦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他轻轻吻在她眉心道。
    安然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里噙着泪水,唇角却含着笑意道:“哥哥,找到你真好……”
    第八十五章进平王府
    独孤凯赶着马车来到王家别院的后门口停下。他取出耳朵里的木塞子,晃了晃脑袋,回头道:“主子,到了。”
    马车里,安然缓缓从哥哥怀里起身坐好。两人看着对方凌乱的衣服,绯红的脸,不禁相视一笑,赶紧将衣服整理好。杨彦又将准备好的帷帽拿出来给她戴上。
    独孤凯很有眼色地下了马车走到一边去等候,斜眼偷瞄着主子先跳下马车,然后才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赵姑娘抱下来。唔,还好还好,衣服头发什么的还没有乱。
    独孤凯见主子收拾好了,这才去敲门。
    守门的侍卫还是杨彦派来的,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主子来了,但听出马车里不止一个人,便假装不知道,等独孤凯来敲门。
    独孤凯刚把手放到门上,门就开了,两颗热情的脑袋迎了出来:“殿下,队长,你们来了?快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王公子!”
    安然看着那两个年轻的侍卫,忽然觉得很可爱。
    “他们是哥哥亲自训练出来的吗?”
    “我只是教官之一。”
    今天王锦文回来以后神情就很是低落,午饭吃到现在都没吃完,酒倒是喝了不少。王静媛不放心他,便陪着他一起回来,陪着他喝酒说话。
    “五姐,你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王锦文摇摇头,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我看错了殿下?不,不可能啊!殿下向来不进女色的,他怎么一进门就看上赵姑娘了呢?”
    王静媛劝道:“七弟,难道你没看出来,殿下和赵家妹妹是旧识吗?”
    王锦文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也觉得像是旧相识。可是,他们以前不可能见过啊!”
    王静媛叹道:“你跟然姐儿还不熟悉,不知道她的性格脾气,你可以怀疑她。但你应该相信殿下。你追随了他整整十三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有数吗?”
    “嗯,五姐你说得对。”王锦文放下酒瓶子,摸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道,“我应该等殿下的解释。殿下是个风清月朗的人,他对我们向来诚挚尊重,他不可能明知道那是我喜欢的人,还跟我抢……难道就像殿下说过的,那本来就是他的人?”
    王静媛笑了。
    “可不就是这样?我不太了解殿下,可听你说过很多次,听起来也是个值得你追随的人。但我了解然姐儿,她是个很有主见且心气极高的人,她不会也不屑攀高,其实她更向往平淡的生活。她绝不可能因为殿下的身份就扑到殿下怀里。你先前没注意,当看到殿下的时候,然姐儿脸上的震惊,那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王锦文点点头,扔掉酒瓶子道:“我不喝了。我要去平王府,我要听殿下的解释。”
    这时,长海在门外通传道:“公子,五姑奶奶,平王殿下来了。”
    姐弟两个赶紧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迎出来,只见杨彦牵着安然的手,毫不避讳地坦然地冲着他们微笑点头。安然带着面纱遮住容貌,自然地站在平王殿下身边,没有半点卑微不安,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自然,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站到一起似的。
    王锦文微微愣神。以前殿下带着景姑娘回王府的时候也见过景姑娘站在王爷身边,当时不觉得,如今有了对比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王锦文和王静媛姐弟将杨彦三人迎到客厅坐下。王锦文这客厅里用的还是旧式的家具,矮几,宽宽的矮榻,人就跪坐在矮几后的矮榻上面。据说之前贵族都是这么坐的。后来,还是七八十年前吧,窦氏的无忌公子推出了现在普遍使用的新式高脚家具,到如今已经基本被上至皇室,下至平民接受。
    安然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跪坐方式的,不过这矮榻够宽,倒是可以让她和哥哥坐在一起。
    丫头送上茶水,便被打发了出去。安然取下帷帽,起身对着王静媛和王锦文行礼。
    “妹妹跟姐姐客气什么?”王静媛含笑拉住她的手,一如往常的亲近。
    王锦文侧身避开,淡漠地说了一声不敢。
    杨彦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不以为意,反而举起茶杯对着他道:“本王在此以茶代酒向锦文贤弟慎重致歉,还请锦文贤弟看在我们多年情义上,多多体谅包涵。”
    王锦文如何敢受杨彦的礼,赶紧跪下道:“王爷严重了。您,您不必如此……”
    杨彦见屋里也没有外人,便让独孤凯去外面守着,又对着安然招招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而后才看着王锦文和王静媛,坦承道:“锦文你跟了本王十多年了,该知道本王并不好女色,这些年来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本王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我到底是身体有病还是真的喜欢男人,我从来不解释,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但今天本王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之所以不肯成亲,不要女人不是身体有病,更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在寻找一个人,寻找一个可以让我将生命也一起托付的女人。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她就是安然!”
    说到这里,杨彦和安然手拉手含笑对视,虽然脉脉无语,却情意绵绵。
    王锦文和王静媛都怔怔地看着他们。他们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为一个不知道是否能找到的女人顶着皇上的压力为她守贞?不说王爷的身份地位,就是平民百姓,只怕也做不到。
    杨彦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奇怪,我和安然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佛说,人有前世今生,转世投胎的时候,每个人过奈何桥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以忘记前世的爱恨情仇恩怨执念好重新做人,可有些执念却不是一碗孟婆汤能消除的。所以我们有时候做梦能梦到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和事,那或许就是我们的前世的片段。”
    王锦文和王静媛都震惊地看着杨彦,但对他的话却没有丝毫怀疑。事实上,民间一直有这种说法。
    杨彦侧头看着安然温柔一笑道:“而安然就是我心中的执念。让我在转世投胎以后仍念念不忘,经常做梦梦到她,却又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直到我十三岁时爬树摔下来摔到了头,离魂三日,竟然回到了前世,这才终于完整地记起了前尘往事。从那以后,我心中便有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在漫漫人海中找到安然的转世,再续前缘。幸而苍天有眼,让我们终于得以相见,让她居然也还记得我……”
    实在是太离奇,太震惊了!
    王锦文和王静媛都半天没说话,心里一再回味平王殿下的话。到底是何等的执念,才能让人抵御住孟婆汤的药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
    不但平王殿下,竟然连然姐儿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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