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虚掩的房门的门缝里,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凉风吹过来。好像那房门的后面,并不是房间,而是通往外面的。所以我判断,这房门的后面,应该是这旅店的后院。
    我唯恐自己唐突或者判断错误,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问了一句:“有人吗?”
    除了风声,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的声音。
    我连续问了三遍,依然是无人应答。那个老板娘好像是只接待了我们一伙客人,就把店门给关了。
    我由此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不会是住进了黑店吧?
    既然无人应答,我也就仗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
    等那门一打开,更大一股冷风,卷着阴寒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出来的急,我并没有把那羽绒棉袄穿在身上。
    外面果然就到了这旅店的后院了,天上一轮月亮正明,院子里胡乱长着一些花草,好像也没什么人打理,长得东倒西歪,参差不齐。
    脚下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延伸向前。
    我站在小路上,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声音。那声音咕隆咕隆的,不绝于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互相摩擦发出来的。
    这时,我的心里不仅仅是想找到三叔了。我也起了好奇心,大半夜的,花姐不在前面看店,会到后面做什么呢?
    我迈腿沿着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寒风吹过,我连打了几个冷战,冻得牙齿直打架。
    第370章 夜半鬼推磨
    我抱着肩膀,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很快,就绕过一片灌木丛,前面出现了一片稍微宽阔一点的空地。
    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开始的时候视线受阻,等我绕开一个角度,揉揉眼睛仔细观察,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由于光线尚可,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人正是花姐。
    因为她的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装扮,想不认出她来都难。
    花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我。
    我把身子躲在灌木丛的后面,透过矮树的缝隙,往那空地上看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空地上,竟然摆着一副石磨盘。
    有两个人,正各自扶着磨盘杆子的两头,不停地转着圈,他们是在推磨。
    上下两个磨盘,互相交错摩擦,发出咕隆咕隆的摩擦声。
    原来我在旅店大厅里听到的,竟然是推磨的声音。
    我心里十分好奇,这大半夜的,花姐竟然弄了两个人在推磨。在农村,不都是用驴子来推磨的吗?这到底是有什么着急的活,需要大半夜的用人来推磨?
    再看向那正推着磨的两个人,都闷着头用力地推着磨杆。
    月光照在空地上,由于背光的关系,那两个人的脸并看不大清。不过那两个人的身影,其中有一个,我却看得十分眼熟。
    而这时,随着两个人围着那磨盘转了个方向。我看着很熟悉的那个人,也把脸朝向了这边。
    这一看不要紧,等看清了那人的脸,让我吓得差点没惊叫出来。
    因为那正在推磨的,分明就是我三叔。
    三叔的那张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冷漠,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心里一沉,想起来在天佑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一切,三叔被笛声控制了,当时就是这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难道这次他又中招了?可为什么我却完好无损,难道只是三叔一个人被控制了?
    我唯恐自己看错,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三叔已经围着那磨盘转过了身子。另外一个人正在向我这边的方向转了过来。
    等到另外这个人把脸朝向了我,我看清之后,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不然我真的怕自己惊叫出来,弄不好我还会冲出去。
    这张脸,我更加熟悉。
    因为这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离奇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最大限度地挑战着我的视觉和感官神经。这怎么可能呢?
    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告诉我,我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推磨的那个我,面部表情和三叔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像是中了邪一样,只是闷着头推着那磨盘。一圈接着一圈,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我是躲在花姐的身后灌木丛里,我看不到花姐的表情。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她搞出来的?
    既然我现在好端端地在这里,那么推磨的是谁?是我的魂魄?
    那不就是鬼推磨吗?
    那我的魂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体的?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系列的疑问,想得我头疼。
    最后,我决定冒险出去,看看花姐是否也正常?
    我悄悄抬起身子,刚要从那灌木丛里走出去。结果我的肩膀上,突然一个人的手拍了上来。
    我还没等惊叫起来,那人的另外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下意识地想反抗,结果就发现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
    是三叔那张老脸。
    他正冲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别出声。我悬着的那颗心,才落了下来。赶忙在三叔的指引下,悄悄离开了后院,回到了旅店大堂。
    我看了一眼服务台,花姐果然还没回来。
    我指着后院的方向:“三叔,我们……推磨……怎么回事啊?”
    三叔冲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回到了房间里。
    把门关好以后,三叔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大侄子,你跟着我混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尽量别暴露自己。”
    我没好气地说道:“这怪谁?还不是怪你?你说你睡着睡着觉,就不见了。我能不着急吗?我是怕你出事啊。”
    “出个毛的事?老子睡着睡着尿急,就起来去厕所了。谁知道等我从厕所出来,你小子就没了。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才找到下面去的。”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们俩相对而笑,这前前后后就特么是个误会啊。这也是怪我,是我把神经崩得太紧了,居然没想到三叔就在房间里的卫生间里。
    三叔来到窗前,把窗帘扯开,往外面看了看。外面就是这旅店临街的那一面,这时镇里的路灯都关了,看不到街道上的情况,只能听到外面瑟瑟的寒风发出呜呜的风声。
    我把三叔拉过来,问道:“在后院你看没看到……”
    三叔点点头,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我看到了,你……还有我……在推磨。”
    看来虽然三叔并没有失踪,但是我在后院看到的那一幕,却是真实发生着的。
    “三叔,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花姐,是不是有问题?”
    三叔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无法确定,不过看这个花姐,不像是个会道术的人啊。”
    “可那两个人?是我们的魂魄吗?”
    三叔摇摇头,分析道:“绝对不是。魂魄出体,我不可能没有感觉的。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人是我们的替身。我把我们来到这里经历的事,从前到后捋了一遍,我想如果他们要做手脚,那就只有在我们到了这个旅店之后的事。”
    “到了旅店之后?我们就登记,领卡,上楼了啊……”
    三叔想了想,突然身体一震,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说道:“不对,有个细节。我们是不是都按了手印?”
    我点点头:“对啊。当时我还问过花姐,这规定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花姐不是说,是怕什么不法分子趁机捣乱什么的吗?”
    三叔摸了摸自己按手印的手指,问道:“大侄子,你在按手印的时候,手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经过三叔这么一提醒,我点头说道:“特别的感觉,我倒是有。当时我按印泥的时候,感觉到手指头一麻,不过就那么一下就过去了。我也没太在意,怎么?这里面有问题?”
    第371章 石房子
    三叔一拍大腿:“这特么不就对了嘛,没想到刚到东北落脚,咱们爷俩就被算计了。当时我也有这个感觉,但是我也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这问题就出在那印泥上了啊。”
    我一愣:“印泥?印泥能有什么问题?”
    三叔摆摆手:“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印泥里面很可能有古怪,比如藏着一根细小如发的针。我们的手指按进去,就按上了那根针,由于那针实在太细,所以我们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感觉一麻。这样我们都不会当回事,可是事实上,这里面的事特么大了去了。”
    三叔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边说边摇头。
    我狐疑道:“三叔,那用针刺我们的手指,难道……是想取我们身上的血?”
    三叔点点头:“没错。你小子还是有长进的,能想到这一点。肯定是这个样子的,你想想当时的细节,我们的手指被刺了之后,应该是有血流出来的,但是那印泥是特么红的。所以我们根本就看不出来,等到按完手印之后,用纸擦去手指的印泥,自然而然就把那血给擦掉了。而他们要的血,就留在了那印泥里,又或者,随着我们的手指,按上了那纸上。你想想,前前后后,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想了想,说道:“照三叔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他们这里的规矩怎么跟咱们那边不同呢,哪有登记住宿还要签字按手印的?”
    “大侄子,我也没想到,这东北也会藏着高人啊。”
    “三叔,他们取了我们的血,要做什么啊?只有那么一点血,能做什么啊?”
    “做什么?你没看到那两个替身吗?这事都怪我,对于道门里的人来说,这人身上的血啊,绝对是值得利用的。人都说精血精血,这血就藏着人身上的精元。说严重点,有道行的人,可以用这么一丁点血,就引出人身上的生魂来。”三叔说道。
    我一听就急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找那个老妖婆子算账去啊?这明显就是她搞的鬼。”
    三叔摆摆手:“放心,我觉得这花姐的道行不深。也有可能是和别人那学的一点皮毛,就拿出来施术,我们俩的魂魄没事。就是……被她这么一弄,我们俩的精气神会受到影响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经过三叔这么一问,我回过神来,才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腿脚和胳膊都酸疼,就好像是跑了一万米一样。
    我瘫坐在床上,发现三叔也和我差不多的样子,他的脸色惨白,头上的虚汗开始大股大股地往下流。
    “三……三叔,这有点邪门啊,咱们不会有事吧?”我问道。
    三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正常反应。你觉得你推了半宿的石磨,会怎么样?”
    “啊?”我听了大吃一惊,“三叔你是说,那两个替身推磨,反应到了我们身上?”
    三叔点点头:“这说明,施法的人已经收功了,咱们得下去查查。”
    说着三叔从床上站了起来,从包里摸出一把桃木剑握在手里,又摇摇晃晃往门口走。
    我赶紧也把自己随身的背包带着,跟在后面,只感觉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挪一步都很吃力。
    我们俩的腿跟灌了铅似的,几乎是扶着墙,从楼上挪到楼下。我们偷偷摸到服务台,发现那个花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在那服务台的里面,摆着一张小单人床,花姐正盖着棉被,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下正好,我和三叔从通往后院的那道小门钻进去,再次来到了后院。
    后院那推磨盘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只是月色依然明亮,把那石板路照的清白一片。
    我们踩着石板路,来到那片空地,中间的石磨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俩走到那石磨边上,三叔从那两片石磨的缝隙里摸了一把,捏出一点粉末状的东西,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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