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晌装聋作哑,觉醒却无法忍耐,作为掌门他不能姑息子归这个破坏分子。于是第二天就找到秦晌,希望秦晌能劝说一下子归,让他收敛些。
    “好,我知道了。”此事说到底责任大半在秦晌,秦晌不想为难师侄。觉醒尚未把话说完秦晌就急忙应下了:“子归天性顽劣,我找机会说说他,让他别做出格的事情,还请掌门包容下他的小毛病吧。”
    要让一个地痞流氓转行当教书先生本就艰难,子归还是个没有自觉的,是非对错都分不清,做人荒诞不羁那叫纯天然。秦晌这么说已经给足觉醒面子了。觉醒也不指望子归能安心苦修,只要别带坏天衍宗弟子,他都忍了。
    “多谢师伯。”觉醒松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来揭短,说子归的不是就在责骂秦晌,谁让两人是主体和□□的关系呢,可要治住子归就得靠秦晌,尊师重道的觉醒心理压力大啊,昨晚一夜未睡,天亮了才下定决心向秦晌“兴师问罪”。
    “既然掌门话说完了,我也有话说。”秦晌扳起了脸,觉醒浑身一哆嗦,正襟危坐聆听教诲。
    秦晌强忍住笑意,故作怒容道:“如果不是子归挑事儿我还不知道,天衍宗名为修真界第一宗,连个像样的护山阵都没有,任由贪嘴的弟子摸到山下去。说得好听那就大门派的气度不屑做护山阵,实则将自己置于险地全没把其他门派当回事。你是看不起他派还是觉得天衍宗没有势弱的时候。”
    觉醒一头冷汗就噌噌冒出来了,这事儿其实不怨他,自从六道创立天衍宗以来就从未用过护山阵。六道的想法无人知道,门内弟子不敢置喙。外人看来这是天衍宗在显示他们坦荡无畏的心胸,更是示威,摆个空城计反叫人不敢冒进。
    天衍宗传到觉醒手里才没几天,他一来顾不上,二来他不敢挑战六道的权威。所以秦晌不提这茬,天衍宗可能永远都没有护山阵。
    “师伯,此事还请容我向师尊禀报。”觉醒心里透亮着,深觉六道飞升后护山阵就是天衍宗的第一道天险,绝对有设立的必要。不过这话还是秦晌去说比较合适,他可以传话。
    秦晌才不管他的弯弯肠子,一拍大腿就呵斥道:“你是天衍宗掌门,自己拿主意。六道躲清闲才懒得管这些小事。”
    “还是要请教他老人家的意思。”就算不管事,人还在追思崖上杵着呢,觉醒可不敢逾越了身份。
    秦晌手指摩挲着下唇,瞥着觉醒暗示道:“正巧我想起一个不错的阵法,挺适合天衍宗,就怕一耽搁给忘了。”
    觉醒浑身一激灵,什么师傅的尊严小辈的本分都放一边去吧,火速接口道:“请师伯立刻为天衍宗设护山阵,此事容后我再向师尊禀报。”
    秦晌是阵法大师啊,在罗霄派解析星溟图树立了他在觉醒心中的不败地位,能得他亲手布置护山阵,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就算他是天衍宗前掌门师兄现掌门师伯,也没有义务要为天衍宗耗费大量真元设立护山阵。秦晌既然开了金口,觉醒再要推脱就是脑筋坏掉,天上掉了馅饼当猪饲料。
    “好,我自当尽力一试。”秦晌得意地笑,他看不惯觉醒因循守旧,瞻前顾后磨磨唧唧,作为掌门要有决断力,能大刀阔斧地改革。
    幸好觉醒知道轻重,六道飞升后,天衍宗失去了最大倚仗,空城计没了城门弹琴的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护山阵必不可少.就算觉醒今天不答应,为了帮六道守住天衍宗,秦晌也要插手。而且他要费心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想起之前与觉醒讨论他的长老职责,看来他当不成案上受人香火的泥菩萨了。
    “还有一事我要说与掌门听,请掌门定夺。”
    觉醒竖起耳朵提起精神,恭敬地听着:“师伯请讲。”
    “我们天衍宗弟子似乎功夫不到家啊。”
    觉醒皱眉,斟酌着说:“天衍宗与罗霄派、西葫洞、霖朽派并列修真界四大派,各有专长,其中就以天衍宗弟子修炼最为刻苦。师伯觉得他们不行,我给他们增加功课便是。”
    秦晌听出他不服气,嗤之以鼻:“苦修就是改不了闭门造车的坏毛病,照本宣张练的花拳绣腿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一群自命不凡的木墩子,用混元霸体功舒展筋骨,临阵对敌就怕丢了六道的脸。”
    秦晌一席话激得觉醒满脸通红,咬着牙辩驳:“师伯的意思我明白,苦修需要时常找人切磋增加临战经验。可我们如今不是散修,不能四处找人喂招给门派树敌,所以……”
    “所以你们就故步自封,不与其他门派做事务以外的往来,还觉得自己强大无匹。”
    “觉醒从无此意!”觉醒大吼,每每练到疲乏他何曾不想找高手切磋以寻求自身不足,可是碍于门规他不敢下山,更不敢随意显露武功。久而久之把混元霸体功练熟了再找不到能够精进的地方,他也迷茫也彷徨,究竟他如今的修为在修真界是个什么排位,心里没底。
    秦晌说中了他的痛脚,他渴求敌手,又极力忍耐,觉命他们还有前进的方向,他的前头却是两座不可动摇的大山。追思崖上他向秦晌讨招,败得兴高采烈。但那只是解一时的麻痒,如何解决天衍宗弟子试炼的问题是他作为掌门的头等要事。
    觉醒在门内浸润多年,经提点才明白护山阵和弟子试炼是天衍宗改革重中之重。而秦晌没来两天就能一针见血发现问题,的确不简单。心中敬佩语气就少了敷衍。
    “是,天衍宗弟子只有一本功法教义修炼己身,坐井观天了,师伯觉得我该怎么做?去哪里寻找合适的对手。”
    秦晌笑了,笑容如春风和煦:“眼前不就有一个?”
    觉醒一愣,随即豁然开朗。这位在外游历千年的阵法大师有一柄本命飞剑咒惘,又精通各路阵法,学识广博阅历丰富,只要他愿意,就是天衍宗弟子试炼的不二人选。
    觉醒很惭愧,他以为秦晌因他责难子归心生不满,才百般为难他。原来正经是为天衍宗设想,事必躬亲不计回报。回去后他将当日谈及的事项仔细斟酌,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觉醒命人在追思崖下的荒谷辟出平地,一群刚入门的小弟子排排站,黑黝黝笔笔直,如铁杵插在地上。基本功碎石脚啪啪啪踩豆子似得把乱石块踩成石沫沫,从西边横着滚到东边,再从东边一路碾到西边。
    如此十轮后,觉命前来查验。发现中间有一路石子粗糙,他蹙眉揪出了一个细眼厚唇的小弟子,怒喝道:“进铁砂堂,踩碎千颗铁蛋再回来。”
    小弟子哭丧着脸领罚去了,觉命怒气冲冲亲自补踩一溜,砂砾地上忽现一道凹沟,下头全是夯实的硬土,如石坚硬水不可侵。小弟子们咋舌这就是差距。
    觉命回头一看更不满意,下令道:“继续踩,踩成一样平。”
    天衍宗弟子最是认真,觉命身为传功长老对弟子们的修炼更上心。但是觉命今天格外严厉,连踩不平石子都要受罚,小弟子们不明所以,觉命面上诸多不满其实心里早已亢奋得不能自已。
    一早得到消息,掌门师兄要在此处开辟试炼谷,由秦师伯亲自布下结界给觉字辈弟子试炼。天衍宗高阶弟子都是武疯子,得了消息各个摩拳擦掌,他受命安排布置。
    这地啊一定要平,非但不能有石子儿,还要经得起折腾,今天目标,把这方圆十里地打磨成夯土层,经摔耐磨不会扬尘。
    入门弟子踩踏过后,觉命又叫来了高阶弟子,甚至让觉字辈的师兄弟都喊来帮忙,日日夜夜施展碎石脚,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等到太阳再度升起时,按着觉命标准整平的土地让他脸上浮现出旭日般的红晕,将觉醒和秦晌请到现场,觉醒满意地点点头:“师弟辛苦了。”
    觉命双眼放光,转而见到秦晌震惊的目光,更是自豪。
    “我说,整地这种小事你们动员了全门派的人鼓捣了整整一天?”秦晌毫不留情甩他一巴掌:“我一个法术就能把泥地变成水晶面儿。”
    觉命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摇摇欲坠。觉醒特别理解他的心情,那是苦修本质被否定的绝望感,就连觉醒本人,也只想到了踩地的笨法子,法术这种徒增修为于心性无益的东西苦修是不屑的。
    即便理解,他还是拍拍觉命肩膀,说:“别在意,招觉字辈弟子来试炼吧。”
    一句话抵消了觉命的消沉,他仰天长啸,啸声在山间延绵。不多时,觉字辈弟子按照入门顺序列队而来,步伐整齐划一,双手甩动幅度不过脐,秦晌仿佛又回到了南朝军中,有种在操练队列的错觉。面对天衍宗最高阶层弟子,秦晌就怕自己手痒拍他们屁股指导他们的突刺动作……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发生,他令觉字辈弟子不要守着规矩给自己抓漏洞,放松了筋骨准备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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