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韩婕总算是有空了。我提前跟她约好了晚上要去看电影,票都在网上买好了。我兴冲冲地骑着我的小电驴往广南大学赶去,现在我可离不开它了,来往广南大学和新南华技校,以及在鬼市里送外卖,都得靠它。
    我去韩婕的宿舍接她之前,顺道在图书馆停了一下。我这次特地给那只断腰鬼带来了好吃的:半盘炸蚂蟥。
    这是昨晚上鬼市摊位上卖剩的。收市的时候,我帮忙收拾摊位,打扫卫生。桌子上留下客人吃剩下的半盘香煎蚂蟥。我问了林老板,他说不要的了。我便拿了个快餐盒装起来带回学校,刚才来之前还特意溜进教室去,借了那里面的锅和一点油,重新热了一下。
    倒不是我舍不得在外面给断腰鬼花钱买烤串,不过人的口味和鬼的口味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这香煎蚂蟥是专门做给鬼吃的,只有鬼市上才有得卖,外面的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断腰鬼刚吃了第一个,就大呼过瘾。他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叹道:“我都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了!没想到,一吃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小娃子,你对我太好了!”
    我摇摇手道:“这真没啥,只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正说着呢,我突然瞅见断腰鬼的衣摆下面掉下来一堆渣,颜色跟他手里端着的那盒炸蚂蟥很像!
    我顿时明白了,用手捂住嘴巴道:“咦,你这样吃东西好恶心哦,都漏了!”
    断腰鬼低头看了看身下,也颇为尴尬。他道:“不好意思,我腰断了,里面的肠子也断了,所以我现在吃东西也只能是过过嘴瘾罢了。狗日的!还真是酒肉穿肠过,啥也没留下!”
    “嗨!”我调侃道:“看来给你带好吃的,你也是无福消受啊!”
    “没事,我过过嘴瘾也行哈!多谢!多谢!”
    我摇了摇头,对他也是无语了。但是不让他吃也不行,难得他有机会尝一尝正宗的鬼市美食,也是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于是,我对他道:“你到垃圾桶那儿吃吧,就算要掉也是直接掉到垃圾桶里去。”
    断腰鬼倒是不嫌垃圾桶臭,点点头便飘了过去。他嘴上一边吃,肚子底下就一边漏,还真是一点儿都没留住。我看他身上的旧军装破破烂烂的,着实是可怜,比乞丐还不如。我心又软了,主动问他道:“哎,我们还没互相介绍呢!我叫翟自胜,你叫啥名字?”
    “蔡共和!”
    嗯,这个名字绝对有时代感!民国范!
    我又问:“你的生辰八字和忌日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你要干嘛?”蔡共和突然愣住了,又对我起了戒心。
    我只好把如何烧寿衣的法子跟他说了一遍,承诺回去烧一件衣服给他,以后穿着就体面一些。蔡共和想了想,道:“算了,我相信你!反正我就一只孤魂野鬼,你也骗不了我什么。”然后他便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死的时候是哪一天都告诉我了,我用手机记下。
    关照完断腰鬼,我又继续去找韩婕。我们俩先去吃了宵夜,接着就去看了夜场电影。电影挺好看的,关键是难得我们两个能在一起腻歪了两个小时,仿佛又回到了南亭的时候。
    看完了电影,已经是过了十二点了。我们学校的宿舍都是晚上十一点准时锁门,错过了时间就只能跑到外面住宾馆,或者找个网吧啥的熬一晚上。我不知道广南大学是不是也是如此,便支支吾吾地问韩婕:“这么晚了,要不然我们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韩婕奇道,“那我们去哪儿?”
    我脸红道:“就在这附近,找个宾馆睡呗……”
    韩婕笑了,伸手过来就掐我的脸。“你就想得美哦!”她笑骂道,“怪不得你故意买了这么晚的电影票,是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啊?”
    我连忙喊冤枉,道:“周末的电影票本来就紧张,买不到早场的也很正常好不好!”
    韩婕这才放过我,道:“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们学校经常有人要熬夜自习,所以宿舍24小时都开门呢。”
    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又不敢忤她的意,一边取电动车,一边嘟囔道:“这种管理规定太纵容你们了,这重点大学也太随便了……”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把韩婕安全送回了宿舍。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瞅着四下没人,便给了我一个湿吻作为安慰,然后才打发我回去。我自己骑车回到学校,宿舍早就锁门了。我只好去到操场的专属角落里坐了一整夜,把阴功第二重练了两个大周天。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天气迅速转凉,夜间的温度只有十来度。但是我有阴功护体,丝毫并不觉得冷,却只觉得十分郁闷。一二三垒都已经跑过了,啥时候才能到达本垒呢?
    终于要学正儿八经的炒菜了!
    中国人的这一个“炒”字非常有讲究。简单来说,“炒”就是把食材放到热锅里搅拌、翻转,利用油的温度把食物加热成熟。但是,经过几千年来的经验积累和文化沉淀,又孕育、演化出各种不同的炒菜技巧,如煎、爆、熘、烩、焖、煸等等,都由“炒”演变而来。
    单单就说“炒”这一种做法,又分为生炒、熟炒、干炒、湿炒和焦炒,区别主要在于:锅内油量的多少;食材是否提前加工;是否勾芡或加卤汁等等。勾芡一般都是用淀粉,可以使食材表面裹上一层芡汁,使菜肴更加入味,使汤汁更加浓稠、美观和诱人。
    “炒”对于油温、火候、调味的掌控要求非常严格,厨师水平的高低往往也就体现在此。当然,理论归理论,炒菜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实践练习和经验积累。我从小在饭馆里长大,也算是个“炒菜世家”了,而且又在鬼市里实践过两三年,自然要比其他刚接触的学生要容易上手得多。用了不到几节课,我学得已经是有模有样。授课老师又表扬我,说我可以出师去开饭馆了!
    同班的同学对于我这种动不动就被老师表扬的事情,羡慕、嫉妒、恨的都有。不过,我总不由自主地比较关注徐媛的反应。她每次都是热烈地鼓掌,笑靥如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搞得我又是一阵一阵地心跳加速。
    我宿舍里的小舍友们也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就经常喜欢拿徐媛来开我的玩笑,说我太不解风情,恐怕要辜负人家美女的一番爱慕之心了。我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便只推说徐媛年龄太小了,不适合我。
    “哎哟!大哥你还挺挑的呀!”陆政大惊小怪地叫道,“莫非你是喜欢熟女类型的?那隔壁美发专业的潘大姐是不是你的暗恋对象?”
    我逮住这小子直接按到床铺上摩擦摩擦,一直摩擦到他的脸跟猴子屁股一样红为止。那位潘大姐都快三十岁了,离了婚才跑来学手艺准备自立生活的,体型有点过于“丰满”。这帮小子没见过世面,老是拿潘大姐来开玩笑,居然还开到我头上来了。
    唉,其实我自己也在犹豫、烦恼之中。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雄性荷尔蒙分泌过于旺盛,总免不了要胡思乱想。尤其是最近韩婕对我有些冷落,我便开始隐约有了些“报复心理”。但想归想,脚踩两条船这种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学业顺利的同时,我在西岭鬼市上的外卖事业也进行得不错。不知不觉我在林老板的摊位上已经干了快一个月了,渐渐地在鬼市上也混得熟了,摊主、老客们都认识了一些,小费也挣了不少。但是,这一天我却遇到了一个事业转折点,对我来说有可能是一个机会:厨子生病了!
    那一晚的鬼市,都已经十点四十五分了,鲁胖子还没有出现。他平时也不怎么准时来上班,但像这么晚还不来的倒没有过。林老板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催,那边都只推说发烧感冒了,还在打针输液。林老板这会儿也无法亲自去检验他这句话的真假,只能是急得直跳脚。眼见摊位都摆好了,我们其他几个工人也已经就位了,就差鲁胖子一个人。但他是厨子,他不来,这生意就没法做,今晚林老板准备好的那一大堆食材也很可能就要浪费掉了!
    “你生病了也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嘛!都这会儿了,你才临时说请假!这个假我不批!”林老板冲着手机吼道。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说话可和气了,就算是扣我的小费的时候,他也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讲道理,以理服人。
    电话那一头也在嗡嗡响,鲁胖子的脾气可不太好,仗着自己是侯大盆的妹夫,就敢跟林老板对骂!
    “我就问你最后一次!你今晚上到底还来不来?”林老板下了最后通牒,结果那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林老板彻底愤怒了,嘴里不停地骂娘,还拿手机来出气,对着桌子角猛砸猛砸,把自己的手机砸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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