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和马万才在曼谷机场见到了张老板和蔡先生,蔡先生面容憔悴,目光散乱,精神很恍惚,看到我们朝他走去,惊恐的大喊:“不要过来。”
    马万才吓了一跳,我拍着他肩膀,说蔡先生可能整天做被扒皮的梦做怕了,理解万岁,张老板笑呵呵的讲:“是啊是啊,他每晚都做怪梦的。”
    马万才点点头,指了下路边停着的越野车,让张老板把蔡先生搀扶上去,然后带着我们去找高人魄,张老板羡慕的问:“这车子不便宜吧?果然杨老板认识的都是有能力的代理人。”
    马万才被夸的很满意:“那当然,花了我一百多万呢。”
    张老板用带着欣赏和嫉妒的眼神打量车子,其实马万才能开这种车子,并不奇怪,因为高人魄在泰国可以算是法力最强,所有降头都能解开,普通中降者肯定不会来找他,来的都是不易施救的客户,无论要多少钱,都不会还价,毕竟钱还能再赚,命却只有一条。
    蔡先生精神很不正常,时好时坏,还会偶尔大叫,马万才很不耐烦,可没表现出来,来到高人魄居住的竹林,我们下车沿着石子铺垫的路面进到木屋里,蔡先生见到高人魄后,又短暂恢复正常,问张老板这位是高人吗?
    我向他介绍,说高人魄是东南亚第一高人,法力深不可测,一定可以帮你摆脱噩梦,蔡先生欢喜的点点头,可怜巴巴的诉苦:“不知道怎么搞的,前不久开始,总梦到有人把我倒挂在房梁上,熟练的给我剥皮,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经历一次,便仿佛下了寒风刺骨的地狱,痛苦无比,可我却每天都要经受这种痛苦。”
    蔡先生可能是想到了梦中的恐怖情景,他浑身发抖,眼神惊恐,抱着脑袋自言自语:“不要过来,不要剥我的皮,好痛,好痛啊。”
    张老板连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并且给他倒了杯水,蔡先生情绪这才稳定了些,高人魄取出念珠,戴在蔡先生的脖子上,双手抓着念诵咒语,然后告诉我们:“事主身上的怨气很重,需要立刻施法,他得罪了鳄鱼,必须得到鳄灵的原谅。”
    张老板问是不是需要抓些泰国本地的鳄鱼?高人魄摇摇头:“蔡先生平时在什么地方剥鳄鱼皮,也要去那个地方,但鳄灵会对他做什么,我不知道,因此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老板不明白什么意思,高人魄解释他只能用阴法让鳄灵对蔡先生宣泄,但他背负的业障太重,鳄灵会不会把他杀死,只能听天由命,张老板立刻反对:“这怎么行?如果蔡先生死在泰国,他的家人怪罪下来,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恢复过来些神智的蔡先生打断对话:“这种痛苦,我宁愿一头撞死,放心吧,我会提前和家人说清楚,不会怪你的。”
    既然蔡先生开口了,张老板也不好说什么,蔡先生很配合的讲出自己在普吉岛的一个私人养殖场,里面有很多人工喂养的鳄鱼,长到三岁后就会被剥皮制作成皮包,手表皮带,腰带等等皮草商品,经历了这些天剥皮的痛苦后,他很后悔,称如果能康复,就把养殖场的鳄鱼放生,再也不做这种残忍的生意。
    从曼谷到普吉岛有九百多公里,坐长途汽车的话要十三四个小时,飞机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为了赶时间,我让马万才订了去那边的机票,钱先记下,等收了蔡先生的钱,再给他补贴,四点多钟从曼谷机场出发,五点半就到了普吉岛,这里是泰国最大的岛,也是最小的府,居住着泰族,华族,黎族等民族,风景优美,是旅游的好去处,很多来泰国的游客都会特意跑来购买鳄鱼皮包之类的商品。
    蔡先生打电话叫来公司的人,开车把我们带到北部一个养殖场,工作人员有泰国人也有华人,经理是名黑黑瘦瘦的泰国男人,他用当地语言和蔡先生交流,领着我们进到一个大棚里,两边有环境恶劣的下水道,水又臭又黑,水里和两边的岸上都是些人臂长短的鳄鱼,还有许多粪便,蔡先生指着那边说:“就是这里啦,鳄鱼会在这种环境下被饲养到三岁,然后被工作人员带走,用铁棍刺入大脑,或则拍晕,活剥了它的皮,这样弄下来的皮质感很好。”
    马万才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开玩笑说:“没想到老子的表皮带是这么制作的。”
    我说你赶紧换个手表吧,千万别被鳄灵缠上,马万才把眼睛一瞪:“怕什么?活在当下嘛。”
    他也真想的开,我问蔡先生被剥了皮的鳄鱼怎么处理?蔡先生轻描淡写的回答:“大都没有死透,从昏迷中醒来后,有的还会往池子里爬,但绝活不过半天,鳄鱼肉没人买,只好扔给狗吃,那些狗碰到活着的鳄鱼,还会玩一会儿再吃。”
    他能用很平淡的语气讲出这话,我感到后背发凉,怪不得蔡先生会被鳄灵缠上。
    我问高人魄接下来怎么办?高人魄说这个厂子里的怨气很重,他必须先找到最集中的地方,这个必须晚上才能进行,蔡先生困的只点头,应该是为了不被剥皮而熬夜,他看了下表,很痛苦的说:“现在才六点多,还要等两三个小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蔡先生请我们吃了些东西,有海鲜炒面,大闸蟹等等,期间他一直点头,可每次快睡着时又会尖叫着醒来,终于熬到天黑,众人回到厂里,高人魄双手托着念珠,闭上眼睛,念诵咒语往前走,养殖场里有很多坑洼,还摆放着许多盒子之类的东西,但高人魄却像是睁着眼睛再看,脚下走的很稳,也避开了那些障碍物,我甚至怀疑他偷偷眯开了一条缝。
    高人魄走到尽头后,又转过身子,往回走了起来,蔡先生很奇怪,难道没发现吗?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高人魄法力强大,绝对靠谱,和蔡先生他们继续跟着高人魄走,一个来回后,高人魄终于停下,他慢慢睁开眼睛,可开口的一句话,却让大家伙儿心提到了嗓子眼。
    高人魄说:“这里虽然有怨气,但并不大,应该在别的地方。”
    我愕然的问:“会不会是这里不是屠杀现场的原因?”
    蔡先生反对道:“可鳄鱼就是在这里被杀的啊。”他边说边指着前面的一个圆木墩,表面已经被血浸成了暗红色,地上冲刷不掉的血迹,似乎在哭诉着鳄鱼遭受的痛苦。
    我想到以前的那个养熊厂老板,故意不把我和赵曼带到活熊取胆的现场,可蔡先生没这么做的必要啊,因为他已经把如何剥鳄鱼皮讲了出来,完全不用再遮遮掩掩,马万才思考了下,问:“那些死去鳄鱼肉处理地点在哪儿?”
    蔡先生指着前面的一扇门,说出去后有个坑,是用来放鳄鱼尸体的,然后叫狗过去啃,马万才说可能是因为鳄鱼在这里没断气,而那些饲养着的鳄鱼都还没被杀,不会有太重的怨气。
    我们互相看了看,都赞成马万才的说法,在蔡先生的带领下,我们走到厂子平时丢弃鳄鱼尸体的地方,面前的空地被挖出一个游泳池似的的土坑,里面还有没完全腐烂的鳄鱼,有的还在微微动弹,显然没有死透,站在这个坑面前,我心情压抑,同时又有些恐惧,这竟然会是人的手笔,我真不知道人的内心到底有多可怕。
    高人魄取出骷髅头,双手捧着念诵咒语,这种法器在泰国很常见,因此蔡先生并没惊慌,几分钟后,高人魄双手托着的骷髅头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双臂也跟着发颤,立刻停止念诵,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站直身体,开口道:“就是这里,没有错。”
    找到了地方,接下来就是施法,在高人魄的要求下,蔡先生和他面对面坐下,高人魄把骷髅头摆在两人面前,先让蔡先生用双手按住,然后压住他的双手,低声念诵咒语。
    张老板很紧张,可能是怕蔡先生出事,自己会惹麻烦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人家蔡先生都不在乎,你怕啥?张老板点点头:“希望没事儿吧。”
    为缓解他紧张气氛,我故意找别的话题和他聊,两个人正说的起劲儿,蔡先生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嘴巴里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大,我们这才听清楚:“别过来,别过来。”
    高人魄抬起双手,蔡先生把手臂从骷髅头上拿开,抱住脑袋在地上打滚,高人魄已经捧着骷髅头站了起来,念诵咒语的速度加快,蔡先生双手扶着地面,一边大喊不要过来,一边把身体往后挪动。
    蔡先生已经到了土坑边沿,张老板担心他掉下去,喊道‘小心’并且伸手做出要拉的样子,可还是迟了,蔡先生脑袋朝下跌进坑里,我和张老板马万才连忙跑过去看,蔡先生挣扎着坐起身来,仍然在往后退,双手拍打着鳄鱼的碎肉,浑身上下全是血,他哭着大喊:“不要过来,我再也不做皮草生意了,我再也不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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