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毅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唯有令行禁止,方才可以成为百胜之军。王排长正是因为尊守军令,方才不开城门,如果他不经上级允许,就擅自开城放行,那才是抗令不听。所以我说他做得对。但尊守军令,不过是每一个士兵的应尽之责而己,因此也谈不上有功。”
    黄得功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吴甡听了,却不禁大吃一惊,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商家军连商毅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实际上正说明在商家军里,只有商毅的命令才好使,连朝廷的命令也大不过他的将令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商家军显然以经是这样一支军队了。而更为可怕的是,商毅居然对此也身体力行,带头维护将令的权威,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手段却丝毫也不差。
    不过就在吴甡胡思乱的时候,城门打开,周少桓带领着士兵还有刚才那名排长,出城来迎接众人。吴甡忙收起思绪,带领着众人进城。
    周少桓才带着王虎来到商毅面前,道:“大人,刚才都是他不懂事,才累大人在外面久等了。”
    商毅摇了摇头,道:“不,他做得是对的,记住军令如山,谁都必须尊守,那怕是我也不例外。这个规矩是我定的,谁也不能殊,否则我们制定军令,就没有作用了,明白吗?”
    周少桓心中一凛,点头道:“大人,我明白了。”
    商毅点点头,又对王虎道:“王排长,这一次你做得很对,希望你以后一定坚持这种作风。”
    第二卷 落日篇 第七十六章 湖南告急(下)
    穿过了城门,只见长沙的一干文武官员,偏沅巡抚李干徳、湖广巡按刘熙祚、监军道许璟、总兵孔希贵、尹先民、副将何以德还有吉王和惠王的代表等人,这时都在城门口等候。
    见了吴甡之后,众人也都依次上前,向吴甡见礼,并且不住的感谢。吴甡也向他们一一还礼,并且又付他们引见商毅等众人,众人都知道来守住长沙的周少桓就是啇毅的部下,赶忙又都向商毅道谢。商毅也客气了一番,众人这才一起来到府衙落坐。
    吴甡这才问起长沙的情况,原来当时张献忠带领着十畲万大军前来进攻长沙,而城中的守军只有四千余人,那里是张献忠的对手,因此城内人心慌慌,李干徳、刘熙祚、孔希贵等人甚致又打算弃城而逃,带着吉王和惠王逃到衡州府去投奔桂王。连车仗行李都准备好了,眼看着就要出城了。
    而就在这时,周少桓领着救援人马,赶到了长沙城中。这个时候商家军在湖广以是颇有威名了,因此周少桓虽然人马不多,但领军进城之后,也使人心稍定,而且周少桓还带来令人鼓舞的好消息,自己只是先头部队,明军的大队人马,就在后面,过几天就来了。吉王和惠王一听,也不想再跑了。而李干徳也把守城的指挥大权交给了周少桓,连两名总兵都靠边站了。
    而这时张献忠也率兵开始攻城,周少桓立刻带兵出战,背城列阵,迎战西军。双方甫一交战,张献忠便发现与自己对敌的是商家军,也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商家军来得这么快。
    张献忠进攻长沙的目地,也正是为了城中的两位藩王,想让吴甡和商毅担上失落藩属的罪名,让朝廷来处决他们。当年逼死杨嗣昌,张献忠用的就是这一招,现在又故计重施起来。只是没想到商家军后脚就跟来了,虽然只是一支先头人马,但张献忠现在也不敢和商家军作战,因此立刻下令撤兵。
    尽管张献忠是主动撤军,但在长沙城里的众人看来,却是商家军一到,就立刻把张献忠给打跑了,因为对周少桓更是敬若神明,也把商家军奉如上宾。因为现在明朝以经有了好几名藩王都被农民军所杀,吉王和惠王也不敢吝啬,立刻也赏下了白银三万两,粮食五千石,给商家军作为劳军之用。而周少桓也带兵紧守长沙,等待大军到来。
    听完了周少桓的告说之后,吴甡在安心之余,不禁又有些担心,保住了长沙府当然是好事,但又不知张献忠现在跑到那里去了,只要张献忠一天不除,自己也一天不能安心。不过对此众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驻扎在长沙府,四下去打听张献忠的动向再说。
    于是商毅派出侦察兵,到周边地区去打探,随后又把吉王和惠王赏下来的钱粮拿出了一半,分散给其他各军。毕竟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现在是和他们并肩作战,搞好关系也是十分必要的。商家军收拾了左良玉之后,以经起到了杀鸡吓猴的作用,现在对其他人还是要拉陇交好,一手拿胡萝卜,一手拿大棍。不得不说老美的这一招在任何时代都是管用的。
    而就在当晚,吉王和惠王又在王府里设宴,为吴甡等人接风,同时又拿出了三万两白银,一万石粮草交给吴甡,以资军用。吴甡得了钱粮,心里也十分高兴,这两个藩王到是很上路,这样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但吴甡的好心情仅仅只维持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先后接到了长沙府周边的宝庆府、常徳府、衡州府、辰州府、永州府第五处地方,同时发来了告急,都说自己遭到了张献忠的进攻,请救吴甡发军救援。一时之间,整个湖南是四面告急。
    吴甡顿时也觉得头大如斗,因为告急的五地分散在长沙府的南西北三面,他也弄不明白张献忠到底在进攻那里,而且现在自己手下一共也就才四五万人马,还实际全仗着商毅这七八千人,根本就不可能同时去救援所有的地乡,因此吴甡也被弄得不知所措。只好马上又招集手下的众将商议对策。
    商毅一听就明白,这一定就是张献忠故意使的疑兵之计。
    现在张献忠唯一的优势就是人马众多,因为张献忠可以强拉强招,因此能在短期内迅速扩大军队的数量。不过人数虽多,却是地地道道的乌合之众,凑堆头,攒人数到是可以,但却不堪大用。别说打不过商家军,就连黄得功和刘良佐也不一定打得过,张献忠在他们手上也曾吃过亏的。
    张献忠也一定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不和明军硬拼,而是采用分散兵力,多点进攻,以迷惑明军,让明军顾此矢彼,好隐藏住自己的主力人马。好打明军一个出奇不意。如果明军分散兵力,分头去救援各地,那么张献忠就可以集中兵力,找个机会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张献忠这一招用得非巧妙,完全是用己之长,克明军之短。因此商毅也不得不承认,张献忠虽然比不上李自成,但能够成为明未的乱世枭雄,并一直坚持到明朝灭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献忠在崇祯十一年四月,曾接受过明朝的招安,驻兵于谷城达一年之久,到次年五月才又重新造反,这也是张献忠投降时间最长的一次。居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张献忠曾苦读《孙子兵法》,学习兵书战策,现在看来,心里到是有些道道。
    因此商毅道:“督臣,唯今之计,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扎住长沙不动,静观其变,而派出探子,四方打探张献忠的主力人马在何处,然后再集中兵力,一举围歼张献忠。”
    虽然商毅也知道,自己的办法是现在能用的最好办法,同时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这样的的结果只能坐视湖南各地都遭受刀兵之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自己手头上的兵力也有限,其他明军又不可大用。同时商毅也决定,只要等自己立足稳定之后,一定要尽快扩充部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了商毅的发言之后,吴甡也点了点头,确实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吴甡又苦笑了一声,对商毅道:“以恒,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别的地方都可以暂时不管,唯有衡州府,必须去救援,因为在衡州府里,住着桂王。你看这可怎么办呢?”
    商毅怔了一怔,也明白吴甡的为难之处,桂王和吉王、惠王一样,都是藩属,失陷了那一个,吴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是朱重八当年定下的规据呢?
    因此商毅想了一想,道:“让末将带领本部人马,再会同黄、刘两位总兵中一人,领军去救援衡州府。然后留下人马在衡州府驻守,末将再带兵出城,寻找张献忠的主力人马,等找到之后,再通知两地,合力围缴张献忠。”
    当然商毅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地,因为商毅知道,这位桂王还有点名气,在另一时空里,明朝灭亡之后,一批大臣逃到南京,在史可法的组织下,准备推立一名藩王为帝,史可法一度就打算拥立这位桂王,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最终还是立了福王。
    但在福王政权败亡之后,老桂王去世,他的儿子朱由榔还是受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等人的拥戴,在肇庆称帝,定国号为永历,并且联合大顺、大西等农民军的余部,由其是得到李定国的支持,成为南明各政权中存活最久的一个,一直坚持到了顺治十五年(1661年),吴三桂率清军攻入云南,朱由榔逃到了缅甸,被缅王所获,送给吴三桂,于次年被吴三桂杀于昆明。当然现在朱由榔还是桂王世子。
    从现在的局面看来,明朝的灭亡基本成了定局,而且在时间上估计也会和另一时空差不多,而自己目前也基本肯定是可以在南方立足,只是选在那里的问题,因此也该考虑未来的打算了,自己在南明政权中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既然桂王有可能是未来的南明政权之一,那么事先了解一下这个人怎么样,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但和他拉上一些关系,对自己可也没有坏处。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所在。
    吴甡当然不知道商毅的这些想法,但也觉啇毅说得有道理,这次南下,刘良佐和黄得功部都有一万五千人马,守住长沙和衡州还是足够的,而且长沙和衡州相离也不太远,才一百多里路程,按商家军的行军速度,一天就到了,救援也赶得上。
    因此吴甡也点了点头,道:“好,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以恒,就辛苦你了。”然后又在众将中看了看,道:“黄总兵,这次就由你带本部的人马,和商副将一同前往衡州吧,到了衡州之后,你就在城中驻守,听候商副将的消息。”
    黄得功忙出列,道:“末将尊令。”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商毅和黄得功带领着本部的人马,从长沙城出发,前往衡州而去。
    第二卷 落日篇 第七十七章 名士
    从长沙出发之后,因为商家军的行军速度快,因此商毅和黄得功的人马分为前后两批,商毅领着商家军在前,黄得功的人马在后。长沙离衡州的直线距离虽然不算远,大约只有一百二十多里,但中间正好隔着一座衡山,不仅要绕道而行,而且大半都是山道,因此为了轻装简行,商毅把自己队伍的八门红夷大炮都留在了长沙,只带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出发。
    人马一路行进,走了一天的时间,商家军以经把黄得功的人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这时以经到达了长沙府、宝庆府和衡州府三地交界的地方,离衡州以不足四十里的路程,不过这时天色渐暗,看来今天是赶不到衡州城了,因此商毅也下令人马扎营休息,明天再续继出发。
    于是士兵们纷纷安营下寨,埋锅造饭。不过虽然只是临时下营,但在商毅一惯的严格要求下,商家军也从不敢大意,仍然是构筑好充份的防线,并且布置了站岗放哨的卫兵,还派出侦察兵和巡逻队伍,防御保卫工作,也做得十分周密。
    吃过了完饭之后,除去守夜值班的士兵和巡逻的小队之外,其他士兵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帐蓬里休息。而商毅在自己的大帐里写书,商家军成军以经有一年的时间了,以经有了相当多的实战经验,而且现在事业初成,应该多为将来考虑,因此商毅想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写一本《步兵操典》作为以后稳定下来,当组建军校的标准教材用。
    就在商毅正写着的这时,忽然帐门一挑,段鹏从外面进来,道:“报告大人,我们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抓到口个行迹可疑的人。以经把他们带回到营中,请大人处置。”
    商毅点点头,道:“把他们带进来吧,我来问一问。”
    段鹏回去之后,不一会儿,段鹏带进来几个人,边走边道:“你们有什么话,见过我们的将军大人再说。”
    商毅见进来的三人年纪都不大,不过都没有上绑,有两个青衣小帽,作家人打扮,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一个只有十四五岁,而另一人则显然是个主人,估计在二十五岁左右,身穿蓝袍,白面无须,中等身材,略为削瘦,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
    见了商毅之后,那年轻人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道:“这位将军,我等都是衡州府的安善良民,只是因为躲贼寇之乱,隐身于衡山之中,今夜不意惊扰了贵军,诚为我等的不是,还望将军见谅一二。我等必不会忘将军的大恩。”
    商毅微微一笑,道:“这位先生不要担心,我们绝不会侵扰安善良民。不知先生尊姓名,家住何处?”
    那年轻人道:“在下姓王,名夫之,草字而农。”
    商毅怔了一怔,猛的站了起来,道:“王夫之,你就是王夫之吗?王船山先生?”
    王夫之也没有想到这位将军居然会认识自己,道:“在下就是,不过在下虽然去过石船山游学,但并未自号‘船山’,不知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
    商毅又呆了一呆,又问道:“请问王先生是不是生于万历四十七年,求学于岳麓书院,师从吴道行夫子,并于崇祯十五年中举?”
    王夫之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商毅也笑道:“那就没有错了。王先生,多有得罪了,请坐下说话。”
    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对于这个时代的名人,商毅都做过一番认真的了解。而王夫之当然是他早就知道的历史名人。这可是明朝末年著名的大思想家,大学者,和顾炎武、黄宗羲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根据后世的学者总结,王夫之的思想以经带有一些早期的民本与民主思想萌芽了。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王夫之的思想在这个时代,确实算得上的非常进步思想。
    而且在明朝灭亡之后,王夫之始终坚持不出仕清廷,也没有剃发。在吴三桂称帝时,请王夫之写《劝进表》,也遭严辞拒绝。这在当时的知识分子阶层中,是十分稀有的人物。因此在近代的中国,王夫之受到许多人,由其是湖南人的推崇,如曾国藩、谭嗣同、当然还有商毅穿越之前的太祖。
    不过在商毅的印像中,王夫之应该是一个长须过胸,须发皆白的老夫子形像,却没有想到其实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其实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都一直活跃到清朝的康熙年间,这个时候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黄宗羲现在也不过才三十三岁。
    虽然王夫之对商毅把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而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个时候,王夫之顶多也只是湖南地区的一个较为知名的学者而己,还不是后来名扬天下的学术宗师。不过看商毅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十分客气,因此也放心多了,坐下来之后,才问道:“敢问将军怎样称呼,是那里来的人马。”
    商毅还没有说话,段鹏就抢过了话头,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就是商家军,这就是我们商将军。”
    王夫之听了,也不禁肃然起敬,因为现在商家军在湖广地区以经颇有些威名声了,不仅连续打败了流寇,而且军纪很严,因此名声还不错。不过王夫之心里也有些惊异,因为商毅看起来年纪也并不大,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想不到就能成为从二品武将,官居副将,还组织起一支自己的人马,道:“原来是商将军的人马,在下虽在衡州,但也听闻商将军的大名,此番南下屡变流寇,而且军律严明,秋毫无犯,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商毅笑道:“先生过奖了。”转头又对段鹏道:“叫伙营准备两个菜,再拿一坛酒来。”
    段鹏答应了一下,转身出营去了,商毅又对王夫之道:“我这次领军是来救援衡州,为防贼寇偷袭,而不得不严察可疑人径,想不到误抓了王先生,还请王先生多见谅。”
    王夫之道:“贼寇狡猾,理应如此。如果不是抓了在下,又怎能得见商将军呢!”
    商毅道:“不知这么晚了,王先生为何流落到山间破庙呢?”
    王夫之苦笑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将军,是张献忠率军攻打衡州城,不知是那里听说过在下,居然派人到家里来传招在下,在下虽然才智浅薄,但也不至屈身从贼,因此连夜带了两个家人,从家里逃了出来,就在衡山中躲避几天,不想竟然遇见了商家军,真是天意呀。”
    商毅也不觉好笑,张献忠这个人到是真有点意思,到了这一步,居然还不怎招贤纳士,不过王夫之说张献忠正在攻打衡州,莫非是被自己误打误撞,还真撞上了张献忠带的队伍。因此又问道:“先生说张献忠正在攻打衡州,这是真的吗?”
    王夫之见商毅问起,也知道不能乱说,想了一想,也据实道:“这是来人所说,但在下并未见过,不过确实有流寇正在攻打衡州城,这是千真万确的。”
    商毅点了点头,从动机上来说,衡州住着桂王,如果张献忠的目地是想让吴甡犯下失陷藩属的罪名,那就很合乎情理了。因此张献忠确实有可能在这里。反正是与不是,明天到了衡州一看就知道。又对王夫之道:“现在外面黑灯瞎火,也不安全,既然是这样,先生不妨先留在我的军营中,明天我们就会到达衡州,进城之后,先生再离去,就全当是我们误抓了先生,作赔罪吧。”
    王夫之想了一想,也觉得留在商毅军营里还要安全一些,不仅有住的地方,不用露宿荒山野外,也不用怕再被张献忠抓到,商毅看起来为人还不错,语言之间也显得颇有教养的样子,不像一些武将那么粗鲁,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和自己年轻相仿,因此王夫之对商毅也有些好感,于是也道:“如果将军不嫌在下吵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毅也笑道:“先生说那里话,到是我们的军营简陋,还请先生屈尊了。”
    这时段鹏带人将酒菜,用一个大托盘装着端送过来了,商毅接过了托盘,又叫段鹏去安排两间帐蓬,并且先带王夫之的两个家人去休息。然后又对王夫之道:“营中生活简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安排一坛水酒,两个小菜,全当是为先生压惊了。”
    说着将托盘放到桌案上,王夫之这才发现,在桌案上还放着笔墨册子,大概是在自己来之前,商毅正在写什么东西,还没有写完,王夫之还以为是什么公文,因此也没细看。商毅将纸笔收好,放在一边,王夫之这才看清,在册子的第一页上写着“步军手册”四个字。
    商毅见王夫之盯着自己写的《步军手册》,也微微一笑,把书抽了出来,放到王夫之面前,道:“这是在下胡乱写的步军训练之法,不过现在尚未完全写好,到教先生见笑了。”
    王夫之也十分惊讶,在这个时代武将大多都是粗鄙之人,不识字的到占了一多半,而够识字看懂公文就以经非常不错了,而商毅说得虽然客气,说是写步军训练之法,但应该是一本类似于《纪效新书》之类的兵书。这是只有少数名垂千古的名将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以商毅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也就开始立书著作。因此王夫之一下子也对商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第二卷 落日篇 第七十八章 衡州府
    到了第二天,商家军拔营起寨,继续出发,王夫之主仆三人也随军同行。
    人马出发了一个时辰之后,到达了衡州城下,虽然在衡州城外看不到一个贼兵,不过从城外旷野中尚未清理走的尸体,以经干透的血迹,以及散落的刀枪盔甲的残骸来看,来这里确实经过了激烈的战斗。
    守城的明军问明了情况之后,立刻打开城门,放商家军进城,衡州府的知府刘尧佐和守备韩驰一起来到城门边迎接商毅。虽然商家军并未和流寇交战,但刘尧佐和韩驰都明白,贼军其实是被商家军给吓走的,而且有商家军坐镇城里,大家也都觉得心里有了底,因此也对商家军的到来十分欢迎。同时王夫之也来相见,因为他有举人的功名,而且在湖南也算小有名气,和刘知府也见过几面,众人又互相问候了一般,这才请商毅到府衙里去落座。而王夫之也向商毅告辞,投奔到衡州城中的朋友家里。
    商毅这才问起衡州的情况。原来早在三天之前,贼兵就到达了衡州城下,打出的正是张献忠的旗号。衡州城里的守备力量还不如长沙,守军只有三千多人。因此也引起了衡州城中的一片恐慌。
    刘尧佐和韩驰都有守城之责,而且城里还有桂王,因此也只能咬牙坚守,两人一面向长沙告急求救,一面动员城中一切可动员的力量,招募青壮百姓,坚决死守待援。
    而桂王朱常瀛也从王府的库房中拿出二十万两白银,资助守军,并且还立下赏格:能有出城斩贼一名者,赏银三十两,在城头杀贼一名者,赏银二十两。战死或重伤者也赏银五十两,轻伤者赏二十两。同时桂王还命王府的伙房,做好熟食,送上城头来慰劳守军。有桂王带头,衡州城中的达官富户也都纷纷响应,出钱捐物,劳资守城的军民。
    这些做法自然都大大激励了守城军民的士气,因此全城军民在同仇敌忾,严防死守。结果贼军连攻了三天,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仍然无法攻破衡州城,而且又得知商家军赶来救援衡州,他们也不敢和商家军对阵,于是在昨晚连夜撤军而走。
    商毅听完之后,心里也颇为感叹,其实张献忠的实力远不如李自成,只要每一个地方官员能够下定决心坚守的话,支撑个十天八天都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湖广的每一个城池都向衡州这样坚守,张献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攻城略地了。只可绝大部份的地方官员都畏敌如虎,一见贼兵杀到,往往是官员就先跑了。许多城池都是这样不攻而破的。
    另外桂王能够做出这样的姿态,在明末的藩王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成立南京朝廷,史可法一度选择拥立他当皇帝,也不是没有道理。
    随后商毅也告诉两人,自己只是先头人马,后面还跟着黄得功部的一万五千人,一二天之后,就能到达衡州了,同时商毅又仔细询问了许多贼寇的各种情况,刘尧佐和韩驰得知后面还有大队人马以后,也完全放心下来,也都尽自己所了解,详细的解答。
    根据两人的述说,以及自已对张献忠的分晰,商毅认为进攻衡州的人马很有可能就是西军的主力部队,而且是由张献忠亲自率领,虽然在昨夜贼军连夜撤兵,但毕竟时间不长,如果发现了西军的行踪,还是很有可能追上。而从目前的判断来看,西军也不大可能北还回长沙府,因为吴甡的大军还在长沙,同时也不会向东进入江西,那里还有左良玉在等着,因此西军的出路只有两条,就是向西到宝庆府,可以进入贵州,而向南到永州府,则可以进入广西。
    于是商毅立刻派出侦察兵,去打探西军的动向,同时命令士兵暂时在衡州府中驻扎,等待侦察兵的消息。商家军进城之后,果然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衡州城中的秩序也井然有条。也让刘尧佐和韩驰放心不少,看来商家军的名声到没有虚传。
    两人和商毅又经过商议,决定在白天可以定时开放城门,放百姓出入,同时也安排人员,出城去收拾尸体,清理战场,免酿成疾病蔓延。
    而就在当天晚上,桂王朱常瀛也派人来请商毅和刘尧佐、韩驰,到王府中赴宴。商毅也带着周少桓、童大勇、成进、成钢、杨武丞等人一起赴宴。
    其实桂王在这个时候的明朝藩王之中,并不算十分著名,比福王、周王、鲁王等都要差得多,而且封地也较为偏远,但毕竟也是藩王一份,王府气派不下。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一大群建筑群落,外面有高厚的墙垣守护,红墙碧瓦,崇台连城,俨然是一座小城的样子。
    明朝的藩王府邸,基本就是一个城中小城,而且都有一整套专门为藩王服务的机构和一批从属于藩王的散官、校尉、内侍、从人、待人等等,往往会多达数千人,并且都有相应的俸给,口粮,工食。这笔费用自然都是由朝廷的国库来承担。这时明太祖朱元璋制定下的制度,是怕自己的后世子孙挨饿受穷。
    然而到了明末的时候,明朝藩王宗室的数量以经达到了数十万,每年需要付出庞大的财帛米粮,供应他们的生活,成为财政上的一个沉重负担。结果到了万历中后期,朝廷就以经承受不了宗室的庞大开支,也开始拖欠宗室的俸给起来。不过绝大多数的藩王在当地都占有大量的土地田产,因此就是领不到俸给,也有十分可观的收入,仍然可以维持他们的豪奢生活。
    因此在一方面百姓们流离失所,过看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另一边宗室贵人却依然能够花天酒地,享乐,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末的农民军会越剿越多,越征越大的原因了。
    在王府门口,两扇朱漆镶铜钉大门,高大显赫,而门口两尊高达丈许的石狮更是显得威武不凡。而在台阶以下,以经站着一干王府的内待从人,中间一个穿黄袍的男子,由为显眼。
    刘尧佐头对商毅小声道:“商将军,这是桂王的世子朱由榔。请商将军和我们一起前去见礼。”
    商毅听了知道这朱由榔就是后来南明的永历皇帝,而桂王派世子到王府门外来迎候自己,看起来对自己还是十分看重的,因此跟在刘尧佐和韩驰的身后,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世子。”
    朱由榔道:“各位大人免礼。”
    商毅这才直起身子,见朱由榔大约二十岁左右,身体微胖,长得白白净净,到是还有几分稚气,不过总算是那么傲曼凌人之气不多,因此还算是比较顺眼。
    这时朱由榔上前两步,来到商毅的面前,道:“你就是商毅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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