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立刻问:“沉默监狱?”
    “嗯。”燕齐默认了,沉默监狱现在当然还没影,但他倒真想弄个时空监狱出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他觉得这样能把云树留下来,和罗乔、云树相处了那么久,难免有了真感情,云树那样的人他也看得很清楚,置之死地时他自然会不记前嫌,如果脱困就不知他要怎样了,若是可以,燕齐想尽量困住他,打造一座时空监狱想必得耗时很久。
    丁丁说:“你是被沉默监狱捉住了,关了这么多年?”她是想到当日隐形族尸横遍野的事,心想难道还是有谁去告了密?除她之外,就只剩皮本其和罗远了……
    燕齐笑说:“是也不是,只是不小心被困住了一会,这不出来了。”
    “七年呢,还说一会?”
    事实上远比七年久,但燕齐笑笑,“诶,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燕齐。”
    又有人叫他,燕齐抬头,看到匡校长笑眯眯地从二楼窗口伸出头来低头看他。他们已经走到广场旁边了,这与剧院隔着广场相对的另一边,燕齐举手挥了挥,“校长。”
    匡校长说:“上来吃好吃的。”
    上去了燕齐却是看到向从明和方烟也在,他乖巧地道:“叔叔阿姨好。”
    向从明没说话,他本想哼一声“当不起”,但到底没开口。
    方烟淡淡一笑,“燕齐,好久不见。”她看向丁丁他们,朝他们笑了笑,笑容温柔许多。
    燕齐坐在匡校长身旁,没大没小地揽他的肩膀,“校长,你真的又胖了。”
    “……”在场的人其他人都面色古怪。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万物园请了几个新厨师,你有空来尝尝他们做饭菜就知道了。”
    “好,我有空就去。”燕齐应了下来,“你可别骗我。”
    “不会,你不信问丁丁……”
    向从明见这一老一少闲聊得开心,便有些心烦,“燕齐,你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当着别人的面,他从不说会让双方下不台的话,做人留一线,总归是没坏处的。
    燕齐笑说:“是有事,但也不急,应该会在这里再呆上一会。”
    杜意终于开口了,“这里,是指留风森林,还是指这个时间。”
    燕齐抬头看他,“看到你没事真好。但你这么关心我的行踪,有点不对啊,丁丁在这呢,她误会了怎么办?”
    丁丁和杜意都是一愣,然后杜意转眼去看丁丁,丁丁瞪着燕齐,“胡说什么。”
    燕齐笑说:“你们结婚时,可得告诉我,别像今天一样,我要不是来得巧,那就错过了。”
    方烟说:“这么说,你今天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本来不是。”
    方烟看着燕齐,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记得当初……”她记得燕齐说秦墨会很好,秦墨现在这样算是好不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很好的吧,什么都有。
    燕齐歪着头,“是啊,记得当初……这许多事过后,我才发现,我或许改变不了与我有关的事,就像一个公式,我是那个变量,其他人都是定量。”他倒也不是完全这么认为,只是他觉得这么说可以省去某些麻烦。他像模像样地哀叹一声,“我从来没遇到什么好事啊,当然,遇上我的人也没好事。”
    在坐的人们心思各异。何离想不出遇上燕齐是不是好事,他这一生从最开始就与燕齐有关了。杜意不客气地想遇到你当然没好事。向从明和方烟心情复杂,要说燕齐是很多事的源头,也说不过去,但也还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丁丁笑说:“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认识你是好事。”
    匡且之也拍拍燕齐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吃菜,别想太多。”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背诵菜谱,之后,其他人都没能再把话题带向别处,仿佛他们原本就是来听一个美食讲座的。
    这边的人在吃着美食,另一边,季宁却是头疼得很,龙雪和秦墨没有一个人有想吃饭的意思,秦墨依然呆在地下室里,龙雪也依然呆在自己房间,要不是他可以偷偷用他的□术能力盯着他们,他还担心他们会点什么事。
    秦墨没做什么,他屈膝坐在木箱旁,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燕齐的东西,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龙雪一直在她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她身着一袭华丽的洁白婚纱,却双眼通红,有如困兽,最后,她拿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对方接着很快,像是在一直等着她的电话一样,“喂?你想你不是打电话过来要我祝贺你的吧?”
    龙雪只叫了声:“林姨。”然后便声音哽咽。
    另一头的人正是林缎,她有些气恼,“现在哭有什么用?这些年你也想起过我,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
    龙雪说:“他真的不喜欢我。”
    林缎叹息,“不,他喜欢你,只是喜欢得不够,也不是那种喜欢。”就算不是爱情,一个人若是足够在意另一个人,也不会忍心她难过,可惜秦墨没有很在意的人,在他眼里,怕是所有人都是心怀目的的,而唯一他不那么看的人,却又是他对之怀有目的的人。
    “他还不如一点也不喜欢我。”人在失望时,便会怨愤,而怨别人总是容易些。
    林缎说:“婚礼的事我听说了,谁能想到燕齐会这个时候回来……”
    “燕齐?!”龙雪不知道燕齐的事,乍一听,她情绪起伏得厉害,手指颤抖不停,她终于明白秦墨的异状了,可笑,她问为什么时,他却还不肯说,结果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得到消息了,她还被蒙在谷里。
    林缎说:“当然是燕齐,一直是燕齐,喜欢过那样的人,他还能再喜欢上谁。”
    龙雪声音低沉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一直这么高看燕齐。”
    林缎说:“我倒是也不是如何高看他,只是,那种神奇的种族,若是喜欢上了,想找个替代品都找不到。”
    龙雪心中一窒,她该庆幸她不是替代品?
    林缎说:“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龙雪沉默不语。
    林缎又说:“有件有趣的事——或许只是我觉得有趣……”她说了一半开始沉吟起来。
    龙雪说:“你说。”
    林缎这才继续说:“听说你们今天没来得进行证婚?”证婚其实也就是结婚登记,只是个简单的手续。“秦墨在非协其实是曾有过结婚记录的。”
    龙雪愕然,“怎么可能?!”
    林缎说:“他和燕齐,很早之前的事了,当时燕齐还没失踪,其实,连非协那边专门办理登记手续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他或者燕齐或者他们一起,溜进了非协里面,自己帮自己办了张婚书。一年前,向从明才想办法把存档在非协里的那份婚书毁掉了,但应该还有一份在秦墨或者燕齐手里。”
    当年燕齐说要骗婚,但秦墨的动作却快得多,只是最终还没机会把婚书拿给燕齐看,他便先失踪了。
    龙雪睁大了眼睛,明明这是件许久之前的事,为何她的心还是那么疼?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像璀璨的水晶,碎落一地。
    “我不甘心。”
    当年,燕齐与秦墨相伴还不满三年,接着更是又分开了七年,而她却一开始就在秦墨身边,她自问善解人意,秦墨最需要的也是有人对他好,但同样的事,为什么燕齐做了便有收获,她做了许多却为何得不到秦墨一片真心,不用所有,为何一片也不行?
    龙雪凄然地问:“为什么?林姨,我做错了什么?”
    林缎说:“你没错什么。只是他不会喜欢离他太近的人。我看着你们长大。他心思重,便也当别人一样,他从前怕是根本不信你喜欢他,现在也未必信。”
    龙雪一怔,在龙王身边长大,她看起来再无害,也不可能真的柔弱无害,只是她装得十分乖巧、惹人怜爱,倒是过得顺风顺水。而秦墨却是有种狠劲,一种你现在欺我,他年我必定千百倍奉还的狠劲,倒也没什么人敢对他太过分,但比她吃的苦头却是多多了。其实不过是各凭本事生活,她倒是不知道秦墨会不信他。
    林缎怕龙雪又心生希望,便说:“他信不信倒也没什么不同。你看他父母一心为他,但他也没多亲近他们。”
    龙雪沉默片刻,“你从前倒没和我说这些。”
    林缎说:“怎么没说,只是你不肯听而已。”
    龙雪说:“那燕齐呢,他倒是肯信燕齐了?”
    林缎说:“燕齐强大又脆弱,喜欢上一样这样的人倒也容易。一开始只是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后来就再也移不开,最后,把心也给了他……”
    龙雪截断她,“但是他不要。他不要的东西却也不肯给别人是吗?”
    林缎说:“这谁知道?或许他想送别人但送不出去?”
    龙雪惨笑。
    林缎叹息,“来我这里吧。”
    “不。”龙雪拒绝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样。再说,我留下来才能帮你的忙不是吗?”她当然能帮忙,她以前便帮过林缎不少,或许这也是秦墨不信他的原因之一?
    林缎含糊地说:“这个再说。”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更放心。
    季宁听了半天,等林缎终于挂断电话,他才施施然地走向地下室,龙雪的事,秦墨估计总是一清二楚的,那位少爷向来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位罗隐族给他留下的教训?但就算秦墨知道龙雪的事,也不妨碍他借此机会去表一下忠心吧。走到地下室门口,他笑嘻嘻地抬手敲门。
    秦墨在里面说:“进来。”
    季宁犹豫一下,推门进去了,反正他也不是没进过地下室,知道这里只有杂物,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进去后反手把门带上,然后看向随意地坐在木箱上的秦墨,他极少看到秦墨姿势这么随意的样子,秦墨仍低头看着旁边的木箱里的东西,季宁便也看了眼,然后立刻知道那是燕齐的东西,他有些后悔进来了,毕竟有些事秦墨不愿意别人知道,而暗地里知道是一回事,当面看到了又是一回事……季宁想想,也不再提龙雪的事,只说了他新收到的消息,“燕齐现在和先生、夫人以及匡校长等人在一起吃饭。”这算是件紧急的事吧?秦墨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消息迁怒于他。
    秦墨抬眼,“哦?”
    ☆、沉默岛
    饭局总有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有和燕齐单独聊聊的想法,但燕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笑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下次再集,我和丁丁先走一步了。杜意一起吗?”
    杜意点头,“一起。”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早点休息,别玩太晚。”
    燕齐也笑眯眯地说:“不会啦,我们可没有要偷偷跑去玩。校长,晚安。叔叔阿姨再见!何离,改天回家了,我们再聊。”
    走远后,丁丁才解放了她压抑的笑声,笑了好一阵才说:“匡校长就把你当孩子也就算了,你自己也把自己当小孩了?”她学着燕齐的装乖的语调说,“不会啦,我们可没有要偷偷跑去玩……”说到尾声处她又大笑起来,“还有,秦墨父母今天脸色可不太好啊,我怀疑是因为你叫他们叔叔阿姨的缘故,非人族没这么讲究好吗,你干嘛把别人叫老了?”她知道向从明和方烟脸色不好多半是因为燕齐和秦墨的事,但故意曲解也挺有意思。
    燕齐笑说:“我只是想到以前在万物园时经常溜出去夜游的事,说来这事还是杜意做得最多啊,杜意,你叔叔还好吗?”
    杜意说:“他很好,现在在国外,昨天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和我说起你。”
    “代我向他问好。”燕齐说,“杨骋怎样?今天也没见他。听说他现在是神秘生物司的副司长?”他今天白天去见秦墨时,很多人已经来了,他经过二楼时看到了不少熟人,但里面没有杨骋。
    杜意说:“对,他现在是副司长。因为他不喜欢留风森林,我想他不会再来这里了。”杜意也对留风森林怨念颇重,但却又还放不下,所以仍是来了。
    “嗯。”燕齐又问,“就来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工作?留万物园不好吗?和丁丁也近一点,异地恋很辛苦啊。”
    杜意看向丁丁,看她怎么说。丁丁不打算让燕齐知道她和杜意其实没什么,她笑说:“你管得真多,神秘生物司又怎么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偏见,你和我都是人类变异的好吗,人类和非人族能相处得融洽有什么不好?杜意正在为此努力呢。”
    “呃……伟大的目标。”燕齐严肃地说,“我对神秘生物司又没什么偏见,只是关心一下你们。”
    丁丁无奈地摇头,“关心你自己的事吧。秦墨……”她停下来看燕齐。
    燕齐脸色未变,“你说。”
    丁丁说:“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他现在可厉害了,非协他占了一份,他身后还有化形族和海族,他已经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之一了。”
    燕齐笑说:“之一的话就好,至少不是太招摇。你到金字塔的哪层了?”
    “最底层啊,混蛋,人比人气死人!”丁丁白了燕齐一眼,“别岔开话题,我是想和你说,你别惹他,小心他阴死你。当年龙王也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只是当时我不知道……”
    燕齐打断她,“没事,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秦墨不会对我怎样。”
    丁丁没好气地说:“现在不是当年了好吗?你有点时间观念,他现在恨死你了,当时,他可快气疯了,要不他身上药效没退,他可能就直接平掉了那个地方。你不记得当年在第九区的事了?哦,我忘了,你那时晕了,他可是把那些人都切碎了,他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她住了口,声音也柔软了一些,“他喜欢你时自然对你很好,但他如果恨你了,你还是躲远点。”她看燕齐有些心不在焉,便喊道,“喂,燕齐!别走神,你听到了吗?”
    燕齐飘忽的眼神迅速变得清明,并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躲远点。”
    丁丁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安慰地笑说:“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你是罗隐族,发现不对时早点逃跑,可别疏忽大意被那些古怪的机器给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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