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突然就闭上了嘴巴,下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她难道能告诉他,她实际上并不是文青羽,她是玉鸣溪?不过是死后借尸还魂,占据了文青羽的身体?
    她不敢说,即便洛夜痕不将她当做怪物去看,在得知了她是玉鸣溪,他还能一如既往的爱着她么?
    前世,她与连胤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连孩子都有了。洛夜痕会不在意?
    她实在不敢想象,身边这如诗如画的男子收起眼中的温柔,如初见一般淡漠疏离的看着她,她会怎么样。
    大约会疯吧!
    她不敢冒这个险。
    洛夜痕大掌一扬,在她如墨青丝上拂过:“爷说了,爷心里装着的人是你,一直都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那个人是你,爷就不在乎。”
    文青羽咬了咬唇,不再言语。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洛夜痕已经是她的夫君,便也只能是她的夫君。纵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却嫌弃了自己,即便是抢她也会将他抢回来。
    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却清浅的脚步声。
    “是雨荞。”
    “恩。”洛夜痕点了点头:“大约是要有热闹看了。”
    “额?”文青羽抬头,可惜从洛夜痕哪一张脸孔上实在看不出什么。
    “进来吧。”她深深吸了口气,说起来她还有很多的地方不大明白,可是现在却也绝对不是说话的时候。
    如今天色已然擦黑,文长封的大婚挑在这样的时辰已经很是不妥,不会再晚了。
    屋门轻响,雨荞从外面走了进来,细看那美目当中分明有一丝不满。
    “小姐,那个不知所谓的贱女人想要见你。”
    文青羽愣了一愣,雨荞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姑娘,怎的这会说话这么的难听了?她一时半刻也实在没有能弄明白雨荞口中那不知所谓的贱女人究竟指的是谁。
    “你说的是谁?”
    雨荞瞥了瞥嘴:“不就是邓姨娘么?起先不过是叫她身边的临夏来想要小姐过去,奴婢一口给回了。这会子居然自己找来了。”
    文青羽眸色一闪,邓姨娘要见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跟邓姨娘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好的交情?
    “不见。”文青羽眸色冷了一冷。
    即便不提邓姨娘在姨母身死的事情上有着嫌疑,单只是她身为文青鸳的生母这一条,便不能见。
    这样子的人见自己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看中了她荣王妃的身份,想给自己的女儿拉一重保障?
    雨荞的眼神越发的不屑起来:“奴婢自然打发了她许多回了,她脸皮厚怎么都不肯走,说非得见小姐一面。如今,她肚子又那么金贵,谁也不敢随便碰她。”
    却听到洛夜痕淡淡冷笑了一声:“你暗月阁的人出手打底不合适,不如爷借几个人给你?”
    邓姨娘到底是文长封的妾侍,又是个坏了身孕的妾侍,身份自然与平日并不相同。
    而她名义上终究是文长封的女儿,虽然姨娘的身份在嫡女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跟自己父亲怀了孕的妾侍动手,难免会有损她的名声。
    “今日日子特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家的眼睛未必看的就是你。”
    文青羽不过一个愣神,便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今天是文长封大婚,新进门的女子将取代她姨母在文家的地位。
    作为被欺压了数年的嫡女心里自然是不自在的,若是邓姨娘在她手上真的出来什么事情的话,大家很容易联想到段紫沁头上去。
    文青羽淡淡哼了一声:“我自然不会给他们损害娘亲的机会,她若不嫌丢人,只管让她闹好了,不必理会。”
    “是。”雨荞立刻转身出去。文青羽一回头,却看到洛夜痕正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你看我做什么?”
    他唇角一勾,如玉的面庞上瞬间无限荣光:“青青的心里终于也学会考虑爷的存在了,爷很欣慰。”
    文青羽抿了抿唇。洛夜痕知道她是个从不肯忍气吞声的人,却顾念着她的名声要替她出头。她又怎么能叫他为了这样子微不足道的小人,来毁了自己的名声?
    所以,破天荒头一次她对前来挑衅的人选择了无视。
    雨荞出去的功夫不大,便听到秋露传音说道:“少主,七小姐到了。”
    洛夜痕勾了勾唇瓣:“走吧。”
    文青羽看他一眼,虽然奇怪他怎么能够听得见秋露给她的传音,却并没有开口询问。洛夜痕那样子的人,想要做什么事情,便是一定能够做的成的。
    两人比肩一起朝着风华轩外走去,秋露立刻跟了上来。
    出了院门,去看见雨荞和飞翩一左一右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对面却是虎视眈眈一群的人。飞影则斜倚在门框上,一脸看好戏的好兴致。
    文青羽皱了皱眉,知道邓姨娘来了,却不知道居然这样大的阵仗。
    那一群人里有好些个都很是面生,一个个却很是孔武有力。显然是文长封最新找来的护院。一眼看过去,眼前的护院竟然不下十个。竟然根本没能看到邓姨娘。
    “小姐。”雨荞撇了撇嘴:“您可算出来了,这些人已经替我们守了半晌的门了,您看需要给工钱么?”
    文青羽郑重的看了一眼雨荞,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这样子狠毒了?
    对面那些人是来守门的么?有这么大张旗鼓虎视眈眈堵着人家门口守门的么?
    她这么红口白牙的睁眼说瞎话,还问要不要给工钱?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果然,雨荞这话说完,眼看着对面护院脸上一个个便颇有些不好看了。
    “怎么,我有说错?”雨荞朝着那群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在我家小姐院子门口站了这么久了,不是守门是什么?”
    飞翩将手中抱着的长剑换了个手拿着:“他们想打架。”
    “打架?”雨荞似是吃了一惊。
    “不会吧,他们不知道咱们小姐和姑爷是大周超一品的王爷和王妃?跟咱们主子打架那要是放在蜀国,该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即便是在大周,藐视权贵,肆意滋事,死一死总是不亏的吧。有脑子这么不清醒的人?”
    “恩。”飞翩点了点头:“有些人脑子就是不清醒。”
    雨荞这一回并没有接话,一双圆溜溜纯真无害的大眼睛朝着对面护卫们扫了过去,眼神中分明就充满了各种不能置信的怀疑。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雨荞这孩子跟谁学的?越来越能装了,这样子连哄带吓的只怕对面那一群人,来了这里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我问你们。”素白手指朝着护卫群点了一点,雨荞扬声问道:“你们是来看门的还是来打架的?”
    “姑娘,我们是来看门的!”
    回答整齐划一,绝对没有第二种答案。
    文青羽低下了头,掩住眸中笑意。
    这般境况之下,傻子才会说自己是来打架的。于是,这样子威风凛凛的护卫们,便只能悲催的做了一回看门的家丁。
    雨荞点了点头:“我就说么,他们脑子看着不像是有问题的啊。果真不是来作死的。既然是看门的,我们主子已经出来了,你们就散了吧。”
    于是,呼啦一声,门口的人墙迅速就闪开来一条大口子。
    人人脸上都有一些颓废,天知道他们不是来看门的好吧。
    说这样的话简直就丢脸到了家了。可是不承认的话,丢的就不是脸很有可能会是命。
    面子和命比起来,自然还是命比较重要一些。是以,人家让散就散了吧。
    文青羽含笑与洛夜痕并肩走过人群,十多人的队伍居然出奇的寂静,针落可闻。
    “大小姐请留步。”
    人群之中终于传来一声轻语,语气中颇有些气闷和不甘。文青羽脚下步子顿了一顿,眼底闪过丝不易觉察的冷芒。是邓姨娘!
    刚才雨荞那样子挤兑她带来的这些人她都没有出声,却原来是躲在人群里等着她刚刚好经过?
    这女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子的隐忍了么?
    洛夜痕手指一紧,周身的气息猛然冷了几分。文青羽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要不,你先去前院?”
    洛夜痕却摇了摇头:“这宅子里除了青青没什么能吸引爷。”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任由他与自己手指交缠,一起看着缓缓走来那个水红色遍地金衣裙的孕妇。
    许久不见,邓姨娘的日子该是过的不错。脸上的气色比她在丞相府里的时候要好的多,想来是日日都很顺心。算算日子她的身孕该有七个多月了,如今行走已经颇有些笨重。
    文青羽盯着她的衣裙,眼眸眯了一眯。
    今天不是丞相府大婚么?貌似今天大婚的新娘并不是她吧。
    她特地穿这么一件水红色遍地金华丽而招摇的衣裙究竟是想要闹哪样?是想要告诉告诉满朝文武,实际上丞相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她?
    话说,文长封居然也肯的么?
    叶七再不济也是堂堂尚书府的小姐,叫这样子不上台面由外室抬上去的小妾给欺压了,他脸上能够好看?文长封不该是这样子拎不清的人才是。
    洛夜痕微凉的眼风淡淡瞟了一眼邓姨娘高高隆起的肚子,文青羽瞬间便明白了。
    说到底,文长封果然是个凉薄阴狠的性子。他已然知道了邓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非常的有问题,但邓氏好歹有个进宫做了娘娘的女儿,自己怎么也不能动她。
    所以才故意让她这样子的招摇的吧?若是叶七或是叶尚书府看不惯她的做派,自然会向她出手。
    好一招借刀杀人,这竟是连刚刚进门的叶七也给算计进去了么?
    到时候,即便文青鸳怪罪起来,一句后院争宠也就给推了个干干净净。
    必要的时候,牺牲的也不过是叶七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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