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端详良久,不由得暗叫了一声好,面前这童子目光灵动,定然是聪慧非常之辈,气质也卓尔不凡。俗话说三岁看老,张先生相信若小甘平经过自己一番调教之后,定成大气,虽然心中赞赏,但他还是不露声色的说道:“恩,你可识字?”
    “识得一些。”“好,墙角有书本,你可自取寻来看,休得打扰于我,明日上午,你与村里的孩童一起上课,既然在这马家集住下了,就要努力读书,不可辜负了这大好机缘。”
    “是,甘平定然努力读书。”“在我面前,要称弟子,尊师重道,你可懂得?”
    “是,弟子明白。”
    张先生看这面前的甘平越看越心喜,但是未曾婚娶的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将这读书的事说了出来,见甘平态度恭谨,更加的喜欢,却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好挥了挥手让甘平自去一边。
    甘平见状,便独自走到了墙角的书架旁边,细细的打量了起来。若是此时马玲儿在旁,定然会撅起嘴巴,暗自腹诽张先生和她娘一样厚彼薄此,这一墙角的书是张先生的心头肉,平日里自己摸一下都不行,其他孩童更是碰都别想碰,怎么这小叫花子一来,便人人都对他这么好呢?
    望着墙角抽出一本书正在细读的甘平,张先生嘴角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此子稳重,机敏,恭谨,正是读书的好料子,看来自己这一身所学,终于有了衣钵传人了。墙角小小的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马张氏改制的时候有些急,变将甘平的衣服做成和张先生一样的长袍,此时穿在甘平身上,有着说不出的一股书卷气,头上长长的头发挽起,一根小小的木簪插在上面,站立在窗前的淡淡阳光下,恍若出尘。
    看了几眼甘平,张先生便回过神来继续聚精会神的看起书来,一时间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书生相映成趣。只可惜这恬淡的气氛很快被一阵吵闹声打破了,从窗户外窜进了一个小小的火红色影子,跳到了甘平肩头,吱吱乱叫着,门外一群孩童的吵闹声传了进来。
    “那猴子进去了,那猴子进去了,快去抓它。”
    “不行,这时夫子的家,不能乱闯……”
    “哎呀,快去快……”
    房门被打开了,张先生脸色铁青的站在屋内,望着门口的一群孩童,马玲儿赫然在内。
    “进来,站好。”这群孩童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无奈的走进屋里,低头站成一排。张先生显然很生气抄起了书案上的戒尺大声呵斥道:“我往常怎么教你们的,都忘了么?嗯?铃儿,你来说。”
    小姑娘捏了一下一脚,畏畏缩缩的说道:“先生告诉我们,读书人要形态优雅,坐卧从容,就是,就是不能吵吵闹闹的,像个猴子一样。”听到这句话,她身后的孩童们哄笑了起来,“啪!”张先生将戒尺重重的拍在了书案上,呵斥道:“还笑,看你们一个个成什么样子,怎么如此的灰头土脸?”
    张先生不由有些气结,往日里这些学生都个个乖巧,怎么今日都好像从土里打了个滚出来似的,刚刚还看着飘逸出尘的小甘平,忽然来了这些吵吵闹闹的泥猴子,想到都是自己的弟子,他不由得有些不喜。
    见没有那个学生吱声,张先生拎起戒尺,说道:“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居然一个个这个样子,有辱斯文,站好,伸出手来,一人领三戒尺,然后回去洗干净。”说完,便走到一个孩童面前,那孩童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领了三戒尺,垂头丧气的回家去洗漱了。
    一个接一个打完,最后剩下了马玲儿,小姑娘见大家都领了三戒尺,只好畏畏缩缩的上前,伸出白嫩的小手,望着张先生,张先生刚要下尺,看见小姑娘已经泪光盈盈,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见这些学生差不多走散了,便轻轻的在那白嫩的手心拍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望向了甘平肩膀上的火儿。
    让这些孩童大吃苦头的罪魁祸首火儿还在饶有兴味的看着张先生打人,看见他瞪眼看着自己,不由得吱了一声,左右顾盼的样子,最后见张先生还是瞪着自己,只好垂头丧气的将毛茸茸的小爪子伸了出来,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见这只有一巴掌大小的小巧猴子如此通人性,刻板如张先生也不由得哑然失笑,但旋即板起了脸,说道:“你这泼猴,再无事生非,就罚你给我研墨。”看着小小的火儿,张先生想起了听闻中的一种猴子,这种猴子不过巴掌大,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常捕捉回来,驯化好了用来研墨,但是那种猴子遍体漆黑,被称作墨猴,与这红毛猴子出入甚大。
    说来也怪,这火儿在山林之中称王称霸,就连那凶恶的黑豹也被他驯服,可在这张先生面前,就如同刚才那群小童一般,敬畏有加,老实了许多。
    张先生端坐书案之后,向火儿招了招手,那猴子便一纵身越到书案之上,盯着张先生瞧着。见它老老实实的蹲坐在那里,张先生不由得宛然一笑,指了指案上的文房四宝,火儿先是有些不解的抓了抓头皮,然后恍然大悟般吱了一声,跳过去,举起一只毛笔,舞起了疯猿棍法。这小小的猴子端着比它高出许多的毛笔,一招一式还颇有章法,看起来憨态可掬,可爱之极,马玲儿见状,咯咯的笑了起来。
    再看张先生,依然是面色铁青,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小猴子耍活宝,忍不住捞起一根毛笔就在它头上敲了一下,正在发疯似的舞动毛笔的火儿愕然望向了他,似是不解,为何他如此的生气。张先生将猴爪中的毛笔抽出,小心的在笔架上放好,拿起墨来,在砚台上慢慢的磨了起来,磨了几下,将那墨条放下,挑了挑眉毛,看向了火儿,火儿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张先生见状,变戏法般从案下拿出了一叠花生,拈起一颗,在火儿的面前晃了晃,那猴子连忙抢了过来,麻利的几下就剥开壳子,嘎嘎蹦蹦的吃起花生仁来。这时下面站着的马玲儿已然发现了在一旁的甘平,不由得奇怪的说道:“你是谁呀,怎么没见过你?”
    甘平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颇为郁闷的说道:“我叫甘平。”“小乞丐?”铃儿不由得围着他打起了转来,“原来你洗干净了也挺好看的。”说着伸手便去摸甘平的脸,甘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歪了歪脑袋,躲过了调戏自己的白嫩小手。见甘平不让自己碰,马玲儿也没在意,抓起甘平的手就往外走,“走,让我娘他们看看你,原来你不是黑漆漆的呀,咯咯。”
    甘平听了这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跟着小姑娘离开,只是抬眼望向了那正在孜孜不倦调教猴子的张先生。坐在书案后的张先生早就没了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正用花生调教着面前的火儿,感觉到甘平的目光,挥了挥手说道:“去吧,一会儿我也要去铃儿家吃饭,你先过去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下面正拉拉扯扯的一对小男女,接着又拿起一颗花生放到了火儿面前,看来这张先生不只诲人不倦,对于异类都有着教育调教的热情。不理会屋子里化身成怪叔叔般调教猴子的张先生,马玲儿兴奋的拉着甘平跑出了门外。
    第一卷 垂髫稚子峥嵘现 第十一章 修炼
    清晨一早,甘平便从床上起来,洗漱干净后,准备了一盆水端进了屋内。先生还没睡醒,甘平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连日来甘平在山林里天一亮就醒来起身赶路,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将正手舞足蹈想要吱吱乱叫的火儿猴嘴捂住,抱着它出了门。
    天才蒙蒙亮,可是马张氏已经起来忙活早饭了,看见这边院子里的小甘平,不由得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自甘平被昏迷着抱回家的时候,她就从心里怜爱这个男娃,昨天见到小甘平干干净净俊俏的样子,简直认定这就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儿子,差一点没搂在怀里心肝肉肉的乱叫了。
    这大早上的看见了甘平,连忙闻到:“平儿,怎么起来这么早啊?可是睡的不习惯?”甘平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张婶婶,甘平睡的很好,只是习惯了这么早起床。”他可是有些怕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这马张氏对他的那股热情劲让他十分的吃不消。
    见甘平这样的乖巧有礼貌,马张氏的心里更加的喜欢这个小男娃,连忙说道:“平儿,一会儿别忘了道婶婶家吃饭啊。”说完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忙着去生火做饭了。
    甘平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于这关心倍至的马张氏,他是在是吃不消,张望了一下外面,便走出院子。整个马家集也就三四百家的人口,实在是小的可怜,甘平不一会儿就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从昨天的谈话中他知道,那个话多的老马头,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其实这村长也没什么多大的事情要管,整个马家集马姓居多,剩下的外姓是后搬来的,这么写年下来,也就不分你我了。马玲儿的爷爷辈分最大,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村长,却也不用怎么管事。村子的外面有一圈高高的土墙,外面还有几条小小的沟渠,防止野兽冲进村子里伤害家畜,一个村子的人都沾亲带故的,就连丢只鸡鸭的小事也不常发生,所以老马头自然落了个清闲。
    回到私塾,张先生已经起来了,看见架子上的水,暗暗的点头,这甘平作为一个弟子还是很有觉悟的,不用说就尽到了服侍师长的义务。收拾干净后带上了甘平去了马家吃饭,私塾里是不开火的,村子里孝敬私塾先生的粮食都放到了村长家里,张先生每日里去吃饭就可以了,多余的粮食算是酬劳。就这样,甘平也就算是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阵阵的呼哈之声响彻马家集的上空,在村子西边的小广场上,几十个孩童正在一个壮硕的汉子监督下练习拳法,一招一式,颇有章法,这一群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才六七岁,甘平也宛然位列其中。
    来到马家集两个多月,眼看已经到了年关,这两个月来,甘平每日里上午和其他的孩童一起在这里练习拳法,下午在张先生那读书识字。马家集的村民平日里农忙的时候去田里种地,闲时便上山打猎,所以练习些拳法,也是这些孩子们每天必须的课程。
    其实马家集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却不是这两样,种地,只是为了能有口饭吃,打猎也只是卖到城里换来些零钱。整个马家集最大的收入却是打铁,在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处小小的露天铁矿,因为产量太少,所以也没什么别的势力来霸占,整个马家集的壮年男人们每天都会去背些矿石回来,打造成农具兵器来贩卖。这群孩子每日里练拳,也是为了打熬一副好筋骨,以便将来子承父业,成为一个铁匠。
    甘平既然在马家集住下,也就算是村子里的人了,当然每天也要完成这项功课,幸好他的体质远超普通孩童,每日下来,并没有感到太劳累。每日里读书识字,也让小甘平渐渐的了解到了整个天府大陆的情况。自己所在的马家集,正是燕戎国啸月城下的小小村落。整个天府大陆幅员辽阔,共有十二个州三个大国家,但是小小的诸侯国却多如牛毛,依附于这三大势力,经常征战不休,高唐,云梦,大夏三大势力的角逐往往是这些小国充当了炮灰。
    但这三大势力平分的十二个州,也仅仅是天府大陆的一小部分,北有据天岭,南有青火炎州这两大禁地,都是普通人无法居住的险恶地方,妖兽聚集,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在大陆的西侧是巍峨入云的高大山脉,飞鸟难渡,传说中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大陆的西面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了,巨浪滔天,凶险异常。
    可这些都与小甘平无关,这两个多月来,他其间又晕厥了一次,这一次的昏迷,从玄冥子和火龙的元神碎片里领悟了不少东西,甘平感觉,若是接连这样的领悟吸收,他终有一天会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世。但这也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想那玄冥子和火龙纵横两界,加起来数千年的寿命,那记忆碎片那是这么容易领悟吸收的,若按他这般速度,恐怕到老死也领悟不完。
    这一次领悟融合了这些记忆碎片,甘平终于掌握了火龙锻体的全部法决,这套全名为丙火融元真诀的体修功法,正是火龙一族万古传承的秘法,借万灵之火汇集胸腹只见,集成一口本命龙纹丙火,至阳至刚,威猛无筹,修炼至大乘之境,对敌时放出,焰海滔滔无边无际,任你是金铁铸就,也化为一滩铁水。
    只可惜甘平虽然吸收了一些火龙精血,但是却无法像真的火龙般禁受住这本命龙纹丙火,现今只有用这法决淬炼身体,吸收的一些游离火灵,锤炼身躯,借体内三焦心火强化脏腑,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将身体锻炼大乘,禁得住那龙纹丙火的灼烧。
    白日里,甘平练拳之时,体内微弱真元流转,边走全身,待到夜里,张先生熟睡之时,他便在外屋悄悄坐起,修炼这融元真诀。虽然甘平修炼极其刻苦,但是收效甚微,这套法决原本是为龙族这一天生神兽准备,天下妖兽共二十四阶,这龙族,只要血脉纯正,初生之时就可达道十七阶,可见其强大,和这等神兽相比,甘平的肉体便脆弱的太多了,就连最基本的引火入体,炼就一口本命丙火都禁受不住。
    可甘平没有气馁,每日里仍旧刻苦的修炼着,他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功法,但那全是从玄冥子记忆之中传承而来,这玄冥子一代邪道宗师,纵横人间千余年,杀人无算,功法也邪异的不得了,动辄便要杀上数百上千人修炼法决,甘平当然不敢修行这等伤天害理的功法,只是每日里老老实实的将丙火融元真诀练上一遍。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龙族本命传承的功法岂是低等法决可以比拟的,虽然甘平只能运行这功法的一小部分,可也有极大地效果,现在他的力气足足有近千斤,西边广场之上有一块巨石,甘平悄悄的去试过,自己举起这块足有千斤的巨石,只是稍稍费力一些罢了。
    若是被村长老马头知道了这事,定然惊讶的合不拢嘴,马家集靠近据天岭,天地灵气充沛,野兽众多,时不时还有妖兽闯出来,所以村子里的男人个个从小习武打铁,都有一副好身板,祖上也传下来了一套功法,说是全民皆是武者也不过分,方圆数百里也是有名的,即便是这样,最出色的武者也只是能将那巨石举过胸口,可甘平却是举过了头顶才稍稍吃力,这不得不说是惊世骇俗了。
    这一天夜里,甘平听见张先生睡熟了,便悄悄坐起,修炼起丙火融元真诀,入定之中,丝丝真火从外界涌入体内,分散到四肢百骸,淬炼每一寸的皮肉筋膜,一呼一吸只见体内浊气尽数排出体内,正是要用这灵气真火将身体淬炼的血肉凝实,宛若水晶般剔透无暇,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正在修炼之时,甘平感觉到周围灵力突然浓厚了许多,原本一丝丝从远处吸引过来的游离真火,突然大幅度的聚集了起来,他心中不由得一喜,虽不只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加快了功法运行的速度,周围的游离真火越聚越多,潮水般向着甘平涌来,使得他压力倍增,拼命的运行功法,但无奈这无穷的真火灵力铺天盖地而来,让他暗暗叫苦。
    虽然甘平天生火灵之体,对于火属性的灵力吸收容纳的速度远超常人,但是却也有着极限,更何况他现在运行的是残缺的丙火融元决,而且这套功法仅仅是淬炼身体,并非积蓄体内灵力,转化真元的法决,所以甘平感觉这火属性灵力越聚越多,已经有了应接不暇的架势,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爆体而亡。
    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刻,忽然听到吱的一声猴叫,这原本向着甘平冲击的灵力忽然转变了目标,浩浩荡荡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身上压力一轻,甘平连忙慢慢的将法决运转慢了下来,停止了修炼。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甘平睁开眼睛,发现火儿正趴在在他面前的床铺之上,变体散发着淡淡淡的红光,猴眼紧闭,一动不动,甘平感觉到身边的火属性灵气正随着火儿的一呼一吸进入到它体内,不由得一惊,看来刚才是火儿救了自己,以身替主。
    甘平不敢惊扰到火儿,只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直到天快蒙蒙发亮,这涌动的浓厚灵力才渐渐消散。可火儿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甘平慌忙将其抱起,检查一番,方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家伙只是睡着了。得到了两大高手的记忆,他也有了些眼力,也对弥火猴了解了不少,甘平知道火儿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灵力,借着深眠来消化这股能量,而且,这种拥有上古神兽血脉的灵兽,每一次深眠都会激活一丝血脉传承,上一次在山林之中,火儿熟睡了数日之后,醒来便能够驱使黑豹赶路,甘平现在分外期待这一次火儿醒来会有什么样的转变。
    正在紧张关心火儿的甘平不知道,刚才的灵力涌动,在修炼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是夜,天府大陆灵力暴乱,一夜之间,不知多少修炼中的修士爆体而亡,但存留下来的修士全部修为大进。据天岭和青火炎州之中的妖兽却大多进阶,正因为妖兽的身体强悍,才禁受住了这暴涨的灵力潮汐,此消彼长之下,一场妖兽暴乱,迫在眉睫。
    第一卷 垂髫稚子峥嵘现 第十二章 鬼魅
    甘平清晨起床,望着还在休眠中的火儿,将它放到了舒适一点的地方,便走出门去。按往常一样,绕着村子溜达着。这些日子以来,村里的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来到马家集的小乞丐,清晨村里的人不多,大都是同马张氏一样早起生活做饭的妇人,甘平一一的打了招呼,慢慢的走到西边的广场之上。
    现在天色还早,广场之上,空荡荡的,见四下无人,甘平快步走到场中那块巨石旁边,绕着这块石头转了两圈,挽起袖口,双臂用力,挺腰将其举起。他估计的没错,昨天晚上一定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使得丙火融元决加深了许多,这身体的强度也大大增加,现在的他举起这块千斤巨石就如同拿捏石块一般。
    将巨石小心放回原处,他不由得站在那里思索了起来,因为丙火融元决只是锻体法决,并没有真元法力产生,所以甘平也不知道自己的进展是多少。只知道自己身体力量大幅度增加,却不明白为何如此,昨夜里多亏了火儿用弥火猴先天控火的神通,将那无穷无尽的火属性灵力吸纳自己体内,不然的话,甘平不死也会重伤。
    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不去想它,看天色不早了,甘平便转身向回走去。一路之上暗自思忖,应该寻一部修炼火性真元的法决来修炼了,这样内外兼修,才能进展迅速。可这法决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这等功法在俗世只见根本寻不到,就连高唐皇室也只能派遣子弟去极西的崇山峻岭寻访仙迹,才蒙仙人垂青,收入门下,普通之人,想都别想。
    只恨那玄冥子修炼了一身的邪法妖术,否则换了任何一个元神高手,必定都会记得几部火系功法,想到玄冥子,甘平忽然想起了胸前挂着的戒指来,在记忆之中这是玄冥子的储物戒指,内有芥子纳大千世界的神通,玄冥子一生的继续全在其中,千年的积攒,非同小可,只可恨自己修炼的仅仅是锻体法决,体内真元法力微弱,那一丝真元想要打开这戒指却是远远不够了。
    正在思索之中的甘平猛然记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喜笑颜开,他忽然记起,若是用神魂之力在戒指上打下烙印,那么不需要多少真元之力就能够将这储物戒指应用随心。在玄冥子的记忆里正好有一篇大翠泽望崖山的密典冥魂化丝术,这一心法正是望崖山一脉不传之秘。
    邪派修炼的邪法,大多邪异,动辄就有反噬的危险,这冥魂化丝术,却是望崖山一脉万年传承的秘法,修炼之后,神魂之力远超同阶修士,足可镇压邪物反噬,因为这一秘法练成之后,多用来镇压那些邪异的法宝灵决,能抽出来对敌的神魂之力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在望崖山弟子下山行走之时也没有什么人发现这法决的异样。
    想到这冥魂化丝术,甘平的心中不由得热切了起来,这是望崖山一脉少有的几种不用杀人放火便可修炼的法决之一,自己修炼小成,就可以用神魂之力在戒指上印下灵魂烙印,这样只用一丝的真元力就能打开戒指。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家中,修炼这冥魂化丝术。
    正思索间,甘平听到了一阵阵女人的哭闹声,不由得一皱眉头。住在马家集两个多月,甘平对这小小的村子也有了一些了解,村中民风淳朴,待人和善,亲如一家,就是两家有什么纠纷也心平气和的商谈,就连夫妻吵架的都很少。村子很小,小到村后大声呼唤,村前听的清清楚楚的地步,家里夫妻吵架声音大一点半个村子都知道了,夫妻发生什么纠纷,都是关紧了门偷偷在屋里说的。现在这女人如此的的哭闹声,倒是甘平第一次听到。
    循声而去,发现传出女人哭闹的人家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甘平人小,虽说力气大,却也不敢硬挤,只好在门外转悠。听着里面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还夹杂着叫骂声,不由得大奇。这家甘平时知道的,是村长马老头的堂弟家,村长名叫马修远,这家的老头叫马修明。前两天家里还办了喜事,他家的小儿子娶了个外村的姑娘回来,怎么没过几天家里就开始闹腾了起来呢?
    正在甘平在外面转来转去,没办法冲破人群进去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张先生的声音:“甘平,你在这里做什么?”甘平连忙装过身,看见了和老马头站在一起的张先生,连忙说道:“弟子早晨起来听见这边有哭声,就寻了过来,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旁边的老马头看见甘平小大人似的站在那里,说话也有板有眼的,不由觉得有趣,说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心肠倒好。”张先生目光炯炯看着小甘平,他知道自己这弟子极其聪慧,为人老城,虽说年幼,却也不可小觑。
    这时老马头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里面,伸手拍了一下前面个子高高的年轻人,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啦?吵吵闹闹的。”那个年轻人正仗着自己个子高,向里面张望,感觉有人拍自己,回头一看,连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二叔公好,啊,先生也在,张先生早安。”张先生在村子里教了近十年的书,许多青年在稚龄之时就在张先生的戒尺之威下过活,看面前这个年轻人定然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头。
    张先生看了他一眼,问道:“马扬宗,我来问你,里面怎么这样吵闹啊?”这一声询问,让马扬宗不禁缩了缩脖子,忙低下头回答道:“禀告先生,弟子也不太清楚,只是看见里面五叔家的新媳妇好像发了疯,在那里哭闹叫骂,还……恩,弟子感觉这像是……”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老马头,老马头见状,狠狠的照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骂道:“先生问你话呢,你看我作甚?”这青年无缘无故吃了一记,不由得略带委屈的说道:“弟子感觉像是中了邪。”
    马扬宗刚才正向里面张望,却看见这家的新媳妇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衣衫也撕扯的破烂,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家里也未娶亲,哪见过这个阵势,连忙盯住了露出的白肉猛看时,被自己的二叔和先生抓了个正着,说起话来当然吞吞吐吐,而且他知道先生最不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所以看了老马头一眼,却吃了无缘无故的巴掌。
    老马头一听,连忙瞪了他一眼,马扬宗摸摸鼻子,感到分外的委屈,是我不想说,你非要我说的,怎么反倒怪起我来?只听老马头说道:“张先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就好了,您回去吧,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这话说的却也勉强,甘平他们要每天下午才上课,上午是练习拳法的时间,这天色还早,上什么课呢?
    张先生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天色还早,等下我随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马头慌忙拦住他说道:“哎呦我的张先生啊,这东西不干净,我们这泥腿子不怕这个,你这教书的先生就别过去了。”老马头知道,撞邪这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村里就这么一个教书的先生,万一出点什么事,满村的娃娃可咋整?
    听到这话,张先生神情一凛,说道:“鬼神之事,怎么可信?就算有鬼,甘平,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甘平听言,立刻挺起胸膛,脆声应道:“我辈读书之人,胸中自有浩然之气,为人方正,何惧鬼魅宵小。”正是前几日张先生的话语。
    张先生看了村长一眼,说道:“马村长,还是先看看情况如何吧。”这老马头见劝说不了这倔强的书生,只好跺跺脚,分开人群,带着张先生走了进去,甘平借机尾随在他们后面,也跟了进去。
    众人见村长来了,慌忙让开,这时甘平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形。一大家子围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坐在地上一边哭嚎,一边咒骂着,看样子就是前两天过门的新媳妇了。这女人岁数不大,披头散发挡住了脸,看不清模样,一身的红衣裳撕的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衣和易片片白花花的肉来,看得周围的男人之吞咽口水。
    张先生进来之后便后悔了起来,慌忙目光急转,看向了一旁,嘴里叨念着非礼勿视之类的话语。老马头见状,立刻拿出了自己村长的威严,转身向身后围观的人大声说道:“看什么看?都没活计了么?散开,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去,快快,那个谁,给我把窗户关上,你你,把门给我关上,对,说你呢,这大冷天还开门开窗户,出去出去。马扬宗,你过来。”
    老马头将围观的人轰了出去,就见那马扬宗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阵的点头哈腰,“二叔,啥事呀?”说着还探头探脑的看那在地上哭的小媳妇,老马头见他这个样子,伸手又是一巴掌排在了他脑袋上,“去,给我把李二娘找来,你个混蛋,看个球。”
    马扬宗缩了一下脖子,转身跑掉了,老马头做完这些,才转过头来看着屋里的人。就在村长老马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甘平已经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情形。虽说丙火融元决是专门锻体的法决,但是这么长时间他体内倒也存了一丝真元灵力,神清目明,比这些普通人看的清楚。
    面前这个女人低头哭嚎咒骂,在甘平眼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一层灰蒙蒙的烟气正笼罩着这个女人,他略微皱眉,将那丝灵力运行到双眼之上,不由得吃了一惊。
    第一卷 垂髫稚子峥嵘现 第十三章 浩然阳刚
    这丙火融元锻体真诀,龙族传承秘法,并非仅仅使是小甘平力量大增而已,现在他的双眼双耳已然是略有神通,想那龙族天生灵种,却也不是任何神通俱全,但个个可以洞察幽冥,耳闻千里,这传承的法决功不可没。
    现今的甘平双目之中,灵光湛然,一眼望去,却也能看见些非常的事情。在那年轻女人背后,赫然一只脸色惨白的鬼物趴在那里,这让没有心理准备的甘平吓了一跳,不禁惊叫了出来,旁边正手足无措的老马头听见他尖叫,不由得心中一动。
    老马头将甘平拉到角落处,问道:“孩子,你看到什么了?”这老马头活了几十年,也是个人老成精的人物,听见甘平惊叫,恍然想到孩童目光纯净,可以看见鬼魅,慌忙将他拉到了一边。甘平见状,老老实实的回答:“在她身上有个人。”
    听到这话,老马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连忙转身过去,将屋子里的女眷赶出了门外,女人家身体弱,这东西再招惹上几个可不得了。只留下了几个男人和小甘平,原本张先生已经有些后悔了,听着这疯婆娘哭闹,他早就烦躁不已,有了离开的想法,但是刚才听到小甘平和老马头的对话,不由得皱了下眉,没有了离开的意思。
    老马头忙活了了起来,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倒也有些见识,指挥着他堂弟家的男人们将这哭闹的女人抬到床上,这天寒地冻的,冻出病来就不好了。没想到的是,一碰这女人,女人就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大声的嘶嚎着,将原本就裂了几个口子的衣服,撕扯的不成个样子,就连小衣也扯开了一角。老马头连忙指挥这几个男人,用一件又大又厚的棉袄将她裹住,摁在了地上,这一番忙乱,老马头的头上也见了汗,骂道:“马扬宗这个小兔崽子,叫他去请李二娘怎么还没到?”
    说话间,门被推开了,老马头回头刚要骂,看见来人,却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来的正是李二娘,李二娘是集村里的赤脚医生,神婆还有媒婆于一身的人物,婚丧嫁娶都离不开她,在村里和张先生同样的受人尊敬,只可惜张先生对她却不怎么感冒,每当说起李二娘,便叨念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话语对其甚为的不屑。
    这李二娘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相颇有几分姿色,身材窈窕,只可惜粉擦得浓了些,同张先生一样,单身一人住在村子里。她进来看见屋里凌乱的样子,几个大男人将那新媳妇摁在地上,连忙嚷嚷道:“哎呦,这是怎么啦?小环没事吧?小环,就是这发了疯新媳妇的名字,要说这小环姑娘还是李二娘给说的媒才嫁到这里来,前几天接亲她也在场,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出了事情,这李二娘现在也算是后续服务了。”
    张先生看见神婆子李二娘进来,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他生平最瞧不起这装神弄鬼之辈,自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李二娘也没理他,急急忙忙来到了那女子面前,翻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脸忽地沉了下来,看样子她也发现这事情很棘手。李二娘伸手拽过老马头,悄声说道:“她家招惹什么了?这邪物道行不浅啊。”
    老马头闻言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这神婆子讨生活全靠一张嘴,有一分的把握她能给你说到十成,眼下这就服软了,看样子这次堂弟家的儿媳妇凶多吉少啊。可嘴里还是求道:“他二婶,你是这村里唯一能救这女娃的了,你要不成,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说来也是,刚刚的喜事变丧事,谁碰上都得头大。
    李二娘闻言,露出了犹豫之色,“要不,去下李村,把王半仙请来吧,再不然去双宁观将那老道士请来也行。”其实她也知道,这两个人和她也就伯仲之间,都是粗略懂一些皮毛法术,制点小鬼邪物还成,碰见这样个厉鬼,干脆就是没辙。不过李二娘也是没办法,自己可没把握制得了这恶鬼。
    “不行啊。”老马头说道:“下李村和双宁观离咱们马家集都太远了,一来一回得一天,你看这女娃能挺住么?”李二娘偷眼望去,那新媳妇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摁在地上,已经上气接不上下气了。这时其中一个青年猛的扑了过来,跪倒在李二娘的脚下,哭道:“二婶,求你了,救救小环吧,求你了。”说完就在地上磕起头来,正是新媳妇的丈夫马扬林。
    李二娘慌忙将他扶起来,说道:“扬林,别这样,快起来。”说着伸手去扶那马扬林,马扬林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李二娘见此情形,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既然你这孩子求道二婶了,二婶就去试试。”说完硬着头皮靠近了地上的女人,伸手将她的手指抓起,从头上拔出了自己的银簪子,狠狠的向那中指扎了上去。一簪子扎下,原本有气无力趴在地上的小环,突然嘶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臂一挥,一下子将几个摁着她的男人掀翻在地,紧接着一把就掐住了李二娘的脖子。
    李二娘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脖子就被一双纤纤玉手掐住了,亏得她说媒的时候还夸奖这双手生的白嫩好看,没想到自己却要死在这白嫩的小手里。几个男人都被这巨力掀得翻了几个跟头,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一时站不起来,却不知道这李二娘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李二娘被小环死死的掐住了脖子,一口气憋在凶里,脸色涨红,眼见就要坚持不住了,就在她被掐的眼前发黑,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前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张先生看见这新娘子暴起伤人,掐住了李二娘不放,也顾不得是否厌恶这个人了,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环的手腕。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新娘子的手腕入手冰凉刺骨,坚硬无似铁,仿佛摸到了数九寒天的一块铁一般。吃惊之下,不敢怠慢,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在小环的额头之上猛拍了一记,喝道:“撤手,退下。”
    这一击一喝之下,那新娘子仿佛被惊到了的样子,连忙撒手后退。甘平在一旁却看的清楚,灵目闪动之下,张先生头顶一团三尺灵光湛然如炬,全身上下白光闪耀,正是那读书之人特有的浩然之气。读书之人读圣贤之书,念头通达,不惧鬼魅,正是因为胸中这浩然正气,万邪不侵,神鬼难碰。张先生学识渊博,通读圣贤之书,早就炼就一口浩然正气,在那里一站,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这被厉鬼附身的新娘子吃了张先生这一记,仿佛萎靡了许多,呆立在那里,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二人。李二娘死里逃生,捂着脖子在那里干咳着,老马头见那厉鬼附身的女人呆立,连忙从墙角拽出一卷绳子来,一扬手将那新娘子套住了。
    马家集的男人上山打猎是最基本的手段,看样子老马头年轻时也是个好手,一下就将那新娘子套住,连忙甩了几下绳索,在她身上绕了几圈。这时那些被掀翻的汉子们都已经起来了,见状慌忙七手八脚的将小环紧紧捆住。这是村里用来上山打猎的绳子,拇指粗细,就是猛兽也不能一下子挣断。将这发疯的女人捆了个严严实实,老马头这才转过身来察看李二娘。
    李二娘一只手捂着喉咙,弯着腰干咳着,另一只手扶在张先生的肩头,张先生略微一皱眉,却没闪开。干咳了一阵,李二娘这才直起腰来,向张先生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张先生挪了挪眼神,没吱声。
    老马头紧张的看着李二娘,生怕她出一点闪失,李二娘扭了扭差点断掉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行了,我没办法,实在是太凶了。”这时那马扬林再一次的跪了下来,“二婶,你要不救救小环,她可就没命了,求你了。”一个接一个的头磕在了地上,李二娘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头却一阵的痒涩,说不出话来。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马扬林,李二娘叹了口气,再次的走到了小环的面前。小环恶狠狠的盯着她,若不是被困住,肯定早就跳过来再次掐住她的脖子了。见小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李二娘一阵的心虚,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从中拿出了一片柚子叶,要来了一些醋,将这柚子叶沾上醋贴到了小环的额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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