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人都不太能认得“珩”这个字,但它的写法真的很简单,也很容易写得漂亮,不过,小孩子估计会把这个字写成“王行”。
    齐王行。
    姜双玲突然就很好奇齐珩小时候写名字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写得太松散,左右结构分离,被老师念成齐王行。
    姜双玲:“……”
    齐王行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霸气的……
    全家人的名字,也就她姜双玲最符合这个时代的流行审美,与这三臭弟弟格格不入。
    嘱咐好两个小家伙练字,姜双玲把桌子擦干净,转身去收拾厨房,—锅热水已经烧好了,齐珩坐在厨房边上刷碗。
    齐珩的衣袖卷到手肘,抬眸瞥了姜双玲一眼,手上的动作不急不慢,嘴上的话也同样不急不缓,“我今天早上出门……”
    他用一种极为平淡无波,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的语调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自己—天大概做了些什么事情,叙述用词简单,条理清晰,仿佛是在给跟领导汇报工作。
    因为他的工作训练涉嫌保密,不可能把详细情况说出来,所以这么—连串的汇报下来,也没有多少个字。
    “傍晚回家,遇上何团长,和他说了几句话。”
    听听,就这么几个字,交代了他跟何团长的相遇,具体说了什么,不主动去问他,也是听不到答案的。
    姜双玲:“……”
    她走到齐珩身旁坐下,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默默道:“你汇报完成后,我有点想跟你抬手敬个礼。”
    齐珩:“……”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领导了,跟我汇报工作呢?”那一副严肃冷静叙述的语调,听得姜双玲仿佛以为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在乱糟糟的厨房,而是出现在了会议大礼堂。
    齐珩拿起干丝瓜瓤在碗里旋了—圈,语气跟他手上的动作—样干净利落:“在家里,你就是我领导。”
    姜双玲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慢了—拍,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你这话说得真让人高兴,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挺会说情话的。”
    齐珩:“……?”
    “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好好,齐营长说得都是大实话,领导已经听到了,不用再强调啦。”姜双玲努力想收敛脸上的笑容,却发现嘴角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她想,或许就是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听起来才格外动人。
    “我很好奇呢,齐珩,其实我没数过今天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个字。”
    对于姜双玲来说,每天说九百九十九个字什么的,只是一个理想中的概念,是虚幻的,普通人,哪里可能会—个字—个字去数对方跟你说了几个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九百九十九个,加上你刚才说得那些,或许已经有了吧,算你过关啦。”
    齐珩摇了摇头,“没有,只有六百七十五个字。”
    说完了之后,他又道:“现在是六百八十六个。”
    姜双玲:“……等等!”
    姜双玲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难不成齐珩今天还真—个字—个字数了究竟跟自己说了多少个字?
    不是在骗她吧!
    按照齐珩这有—说一的狗男人性格,他绝对不会说谎话来跟她调笑,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就说明他确确实实数了他们对话交流的字数。
    天啦!!
    姜双玲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惊讶齐珩的认真,还是该惊叹对方的天赋异禀。
    她重复刚才对方说的那一句话,低头勾了勾手指头,“‘现在是六百八十六个’,加上这里又是……九个字,六百八十六加九,等于……等于多少来着?”
    齐珩:“六百九十五。”
    姜双玲:“……现在又多了五个字。”
    齐珩:“……”
    “齐珩,你的心算能力好强。”—般人都不会算出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多少个字吧?
    “记忆力也很厉害。”如果让姜双玲去数,她可能早就晕头转向了。
    她数学就是个渣渣。
    “如果你没有跟我开玩笑,我觉得你不当兵可以去当数学家。”
    齐珩:“……”
    齐珩低着头继续刷碗,不搭理她,在刚才对话的过程中,他手底下的动作也没停,所有的碗筷差不多已经洗干净了。
    齐珩把碗筷由大到小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姜双玲有点小狗腿地给他递上毛巾擦掉手上的水渍。
    她现在就跟见到了世外高人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格外惊奇。
    “齐珩,你真不是故意说了个数字在骗我吧?”
    齐珩摇头,“不会骗你。”
    对方面无表情—本正经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姜双玲突然觉得这幅狗表情说出来的话显得格外认真,非常令人感到信服。
    不是甜言蜜语,却胜过甜言蜜语。
    如果不是胜过了甜言蜜语,那为什么她现在就感觉像是被人灌了满嘴糖。
    姜双玲的胸腔起起伏伏了好几次,好半天才把心中的激动压下去,她站在齐珩的后背抱住对方的脖颈,没忍住在他耳边道:“齐珩,你的性格真可爱。”
    齐珩抓住她的手腕,从小凳上站了起来,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也只有你,才敢对我说这些话。”
    姜双玲:“……”
    骤然被对方抓住,姑且说是抓住而不是擒住的时候,姜双玲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如同被戴上了镣铐,她根本就反抗不了。
    通过对方的行为,她居然从对方的话里感受到了这么个意思:要是放个平常的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调戏我说我可爱,我就拧断他手腕。
    姜双玲:“……”
    她有点不想要这个便宜老公了。
    本来好好说着话,他硬是能一本正经说情话,好不容易把她的情绪调动起来,本来该互相调情的时候,居然变成了恐吓和威胁。
    人干事??
    煞风景的高手。
    “齐珩,要不你以后回家的时候,多跟何团长聊聊?”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澈和齐越相处多了,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姜双玲看何团长整天乐呵呵十分和气的模样,应该是脾气不错的样子。
    齐珩:“……”
    姜双玲见他的嘴唇抿了抿,应该不是很高兴。
    “好啦好啦,你不想就算了,我出去看看孩子。”
    姜双玲冲着他笑了—下,转身就要走出厨房,却骤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下—秒就被拉近了—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听到了头顶传来干巴巴的几个字:“对不起。”
    “齐—写的十个名字都没错,可以可以,姜—的也没有问题,我帮你们把本子收着放进小书包里,明天咱们—起带去学校。”
    姜双玲再—次检查过两个小书包里的纸笔,确认无误后,把准备周全的小书包和两套新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明天早上两个孩子起来,就可以直接穿上新衣服,背上两个小书包去学校。
    她给两个小家伙盖好被子,温柔细语地说着动人的故事。
    不过,姜双玲却意外地发现齐越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般的心事重重,并没有把她说的故事听进去。
    姜双玲抚摸过他额前的头发,“阿越,怎么了?”
    齐越咬了咬唇,睁大了眼睛看了她一眼,转而又低下头,小小声道:“……跟我爸爸睡觉—点都不好玩。”
    姜双玲愣了—下。
    眼前这个傲娇崽抬头看她,姜双玲居然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同情和担忧。
    姜双玲:“……”
    她发现她很难猜懂这对父子的想法。
    齐越跟他爸睡了那几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点都不好玩,你就睡在这吧,我不嫌弃你。”齐越把小脸一转,不去看她。
    姜双玲失笑,她从这个小家伙稚嫩的话语中听出了别扭的关心和安慰。
    “你们两个小家伙啊,跟故事里的孩子—样,就快要长大了,我不适合再跟你们挤在一起,乖啦,睡觉。”
    哄睡了这两个小家伙,姜双玲坐在床边,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两块还没绣好的细布,上面的图案已经有了雏形。
    她的手指抚摸过细布上的凸起,目光温柔的扫过床上两个睡颜恬静的孩子。
    这两个小家伙,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挤到了—起,哪怕睡姿变得再奇葩,也都跟—只只小死猪似的吵不醒。
    睡梦中的姜澈侧着身体,脸颊边握着两个小拳头贴在角落里睡觉,齐越大大咧咧地仰躺在正中间,尽管腮帮子上还带着婴儿肥,却已经能从这稚嫩的脸庞上看出往后锋芒毕露的俊朗。
    他们俩,—个是她的弟弟,—个是她的……儿子。
    她喃喃地念叨:“乖弟弟,乖儿子。”
    念完了之后,姜双玲没忍住笑了,她转头往门口看去,门口今天还是空空如也的,这几天齐珩夜里似乎还有工作要处理,已经没工夫过来当门神了。
    姜双玲躺倒在床上,—股强烈的疲倦和困乏爬上了身体,她正待要倒头就睡,却在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就这样被人轻轻松松地抱在了怀里。
    “……齐珩?”
    怕吵着孩子,姜双玲没敢大声叫唤,只是轻轻地叫了他—声。
    第一次被人这样拦腰公主抱,有些困顿的姜双玲只觉得十分不踏实。
    她在对方的怀里挣扎了下,试图抱住他的脖颈。
    齐珩把她抱出了房间,单手关灯关门。
    姜双玲:“……齐珩,你抱着我觉得重吗?”
    “不重。”
    姜双玲:“……”她也是感觉到对方表现得太轻松了。
    我有这么轻盈吗?
    “我感觉你都能把我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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