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馆不小,青墙黑瓦,此时两扇门正开着,有一年纪不大的小厮则在门口晾晒着草药,不过这里头却是不断有惨叫声传出,就是这小厮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得余琰不由有些诧异。
    于是他走过去,双手合十,问道:“这位檀越,打扰一问,贫僧可方便进去?”
    这小厮这才意识到这和尚不是路过的,赶紧把手里的物什放下。
    “大和尚勿怪,平日里山上的大和尚们一个个都是路过而不入,是以我误会了大和尚,这才远远看到而没有过来招待。大和尚想进去,自然是可以的,眼下正好医馆里没什么客人。”
    见这个小厮很伶牙俐齿,余琰就说道:“可贫僧听到里头……似乎是有人在惨叫?”
    “那是有个学徒犯错了,师父正在收拾他咧!大和尚不必在意,你看附近人家早就习惯了,直接进去便是。”这小厮咧嘴一笑,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
    “犯错?”
    余琰听着那惨叫声,怎么不像是在收拾犯错的学徒呢?倒像是在把人往死里打。
    于是他便赶紧进去瞧瞧。
    一进入,就看到了鲜血淋漓的一幕,有一个十三四的小少年,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趴在地上不断哀嚎。
    而一边,则是一个手持马鞭,一脸怒色的一名锦衣老者。
    注意到有人进来,这老者就把马鞭往地上一扔,随后冷哼一声:“有贵客到,就暂且放你一马,把他带下去,免得污了贵客的眼睛。”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当檀越一声贵客,贫僧前来,实为恶客。”余琰面对迎向自己的老者,双手合十。
    “哦?恶客?还请大和尚不吝赐教,老夫愿闻其详。”老者哈哈一笑道。
    “贫僧手中暂无足够黄金,想向檀越赊一根香,等过上个三五日,等人把钱带来了,贫僧就给檀越把钱送来。”余琰一脸微笑,这找人借东西,无论如何,都得面带笑容,客客气气的,不然没准人家不肯借。
    “可是那种香?”老者顿时一惊,但却没有直接说明白,而是皱着眉头,又试探了一句。
    “自然是夜游神礼祭香。”余琰直接说道。
    老者听到这个和尚都说出了那香的名字,不由一默:“大和尚怎么知道,老夫这里有这人间稀罕之物的?”
    “檀越不善保管,而恰好贫僧精通一门能闻物的异术。”余琰把无月和他说的那些话,略微改了改。
    这老者顿时就更加惊讶了。
    知道夜游神礼祭香,会异术,这个和尚来头甚大啊!
    当即,他便不敢怠慢,一脸笑容道:“老夫还有最有一问,问完了立马就将那香双手奉上。”
    “请问。”
    “大和尚打哪儿来?”
    “贫僧是烂杏寺的监寺长老。”
    老者神情一动,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让候在一旁的小厮去拿。
    那是一个锦盒。
    老者接过手,就递到了余琰手中:“长老看看,要几根?”
    余琰心中一惊,便连忙把盒子打开,顿时就感觉这不足一斤的盒子,突然就变得沉甸甸起来了。
    他数了数锦盒内的香,心中立马就有一股问一问无月,这夜游神礼祭香多少黄金一根的冲动。
    这锦盒之中的香,竟然有十二根!
    “贫僧两根足矣。不知道檀越要价几何?”余琰看向了老者,他这会儿颇有点看不明白这老庸医的身份了。
    因为就算是把“奕家”的田地都卖成钱,余琰估摸着都买不起这一盒香。
    可这老庸医却对这一盒子的夜游神礼祭香,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这还是一个庄子上的庸医吗?
    余琰惊疑不定,他都有点不敢事后翻脸不认人了。
    “哈哈哈,长老这是想要常买?也对,对于长老而言,这香确实要不时备一些。那老夫日后给长老送上山去好了。至于价格嘛,老夫自幼仰慕佛法,长老你看,三两黄金一根如何?”老者说着,就又再次试探起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夜游神礼祭香该怎么卖。
    他有这香,是他在年少时给当地大户家放牛,有一次牛走丢了,他慌忙寻找下,在一处山岭中,遇到了一名受伤的坤道。
    那坤道和他说,她是天香观的观主,因被仇人暗算,受了重伤,只要他肯救她,她就收他为徒,传授他天香之道。
    年少时的这老者,被这坤道这么一说,就一口答应了。然而,随后在遇到一名到处找人的老道时,他却直接将那坤道的消息告诉了这老道。
    老道杀了那坤道后,还放血扒皮,看得他心惊肉跳,惧怕不已。
    不过那老道没有杀他,而是扔了几物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挑选。那时候,已经被吓懵了的他,就随便拿了一样。
    正是夜游神礼祭香制作之法!
    那老道当时见他不识字,还特意将制作之法教了一遍才离去。
    至今,那杀人扒皮的老道,临走时所说的一番话,哪怕已经过了一个甲子(60年),他都还记得。
    “我七杀道人,生平做事,虽喜逆行倒施,但也讲究个有始有终。你遇我,为我带路,为始。你我两清,为终。”
    这是杀人扒皮老道所留之话。
    “如此,便算是贫僧承情了。五日之后,贫僧就把钱给送来。”余琰说道。
    “哈哈,长老客气了,到时候不方便的话,只管遣人来知会一声,延长一些时日,自无不可。”
    又和这老者说了两句客套话,余琰便带着两根香离去。
    一走出门口,余琰就不动声色地小声问无月:“这夜游神礼祭香多少黄金一根,你知道吗?”
    “好像还要看这香的成色好不好,不过最便宜的这种香,也要五两黄金一根。和尚,你是不是赚了呀?那个老庸医只卖你三两黄金呢!唔,对了,和尚呀,一两黄金是几贯钱呀?”
    后边的问题,是无月顺便问一下。
    “一贯钱就是一两银子,而八两银子,折合一两黄金。但想要用铜钱直接去换黄金的话,要额外再添一两贯钱。”余琰说道,因为庸朝的银子和黄金都算是稀缺之物。
    说完了,他又问道:“无月,你知道那个被打伤的医馆学徒,在哪儿吗?”
    “还能闻到那股人血味,而且好像还要死了。和尚你问这个做什么?”无月不解的挠余琰耳垂玩。
    “自然是救人。”余琰一手按住那作怪的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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