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老爷子,巴巴地说:“爷,这东西……会死人的……”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一脸严肃:“其他人碰到这东西会死,但是你不会!”
    老爷子平时不喜欢开玩笑,现在这一脸的肃色,更不会是开玩笑,但他这句话搞得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其他人戴上蛇头手镯就会出事?而我戴上就不会有事呢?难道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面对我疑问的眼神,老爷子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只淡淡说了句:“不用怀疑,你是我孙子,我不会害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下来,再没有什么邪乎东西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我戴上蛇头手镯以后,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我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漂在黄河上,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浓雾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我:“阿九……阿九……”
    我茫然四顾,隐约可见浓雾里面,有一道红色的人影在晃动。
    我拼命朝着那道人影游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不等我靠近,那道人影就会渐渐消失在浓雾里,声音也会渐渐远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黄河里,怅然若失。
    我跟老爷子提起过这个梦,老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几天,老爷子接了一单活,要出去十天半月。
    老爷子走了以后,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正闲的发慌,周波来找我
    我看见周波精气神都还不错,身体应该是慢慢好了起来,打从心底为他高兴。
    “怪病好了?”我问周波。
    周波点点头,主动掀起衣服让我看他的后背,后背上的“黑蛇胎记”已经不见了。
    周波说了很多感谢老爷子的话,然后拎出两瓶好酒,说要送给老爷子。
    我说老爷子不在家,推辞了半天,拗不过周波,这小子把白酒往桌上一放:“陈阿九,这酒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爷爷的,不关你的事啊!”
    周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多说,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于是进屋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周波喝完凉白开,转头问我:“哎,对了,这一天天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想不想做暑假工,我听说二麻子的采砂船在招人!”
    其实我对暑假工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是我不是很喜欢二麻子这个人,听说二麻子在招人,我就推辞说不去。
    周波说:“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听我把话说完,二麻子开的工钱很高,而且工钱是每天结算,一天五十呢!”
    周波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块一天?这么高?
    我听了就有些动心,那时候普通人家一月的工资才几百块,我们一天就能挣到五十块,这是什么概念?就算只干一个月,也能挣到一千五百块,对我们来说,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
    “工钱怎么这么高?不会搞什么邪门歪道吧?”我略显担心地问。
    周波说:“嗨,这事儿我已经问过我爷爷了,我爷爷都说,二麻子的采砂船是正规生意,不违法的。只是采砂船上的工作环境比较辛苦,加上这又是三伏天,而且还刚刚经历了一场洪灾,很多工人都不愿出来,采砂船上急缺人手,所以二麻子才开出这么丰厚的工钱。
    阿九,你到底去不去的,你要去的话,回头我跟二麻子说一声。不去的话,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周波起身拍拍屁股准备离开,我咬咬牙,一把拉住周波说:“去!我去!”
    我之所以答应去做暑假工,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二麻子开出的工钱确实诱人;第二个原因,中考已经结束了,如果考上了高中,还得面临一大笔学费。如果考不上,那我就得闲赋在家一段时间。换句话说,不管考上与否,我都需要一笔钱。
    当天晚上,我就跟着周波去见了二麻子,简单的体检之后,二麻子便让我们上了采砂船。
    船上除了我和周波,还有好几个同村的少年,全都是十六七岁年纪,都来采砂船上做暑假工。
    采砂船上的工作条件和生活环境确实比较艰苦,工作的时候,烈日当空,一天下来,几乎能晒脱一层皮,每个人都跟油烫鸭子般黑得发亮。休息的时候,船舱里又闷又热,连电风扇都没有,一个个就像抽屉里的人肉包子,热得浑身冒油。
    不过,看在高工资的份上,这些苦我们都忍了,每天的工资一到手,所有的汗水都变成了糖水。
    可是,在采砂船上干了两三天后,我便发现二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洪水虽然退去,但是洪水的余威仍在,二麻子却在这种时候着急出船,他的心思自然不是为了采砂,而是为了黄河古道下面的那些东西!
    二麻子打着采砂的幌子,其实是为了来黄河里淘宝。
    其他人只能在河滩上捡漏,而二麻子自己有船,所以他可以借着采砂船的掩护,直接到黄河古道里淘宝。
    毕竟,黄河下面的宝贝东西太多了,太令人眼馋,即使是二麻子这样的有钱人,也成天惦记着黄河下面的那些东西。
    我本来想撂担子不干的,但是已经上了二麻子的“贼船”,回也不回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第9章 水老鸦
    “起来!起来!起来!”
    这天夜里,我们刚刚落睡,就被工头叫到甲板上。
    二麻子咬着香烟站在那里,分发给我们一人一根绳子,让我们捆绑在腰上,然后又各自分发了一支强力手电。
    我的心里登时明白,这二麻子是想让我们下河帮他淘宝。
    果不其然,二麻子吐着烟圈,明确告诉我们,花这么高的工资请我们来跑船,就是为了让我们帮忙淘宝的。
    这已经出船两三天了,网兜里什么收获都没有,二麻子越来越心急,今晚准备开展“人肉搜索”。
    他知道我们这群娃子都很精通水性,而且年纪不大,比较好控制,所以招了一群十多岁的少年上船。
    二麻子说出真实目的,周波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之前周波经历了“蛇头手镯”的事情,对黄河下面的东西很是忌惮,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万一又寻到什么邪乎物件,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周波说:“我们的工作是采砂,又不是淘宝,这工作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去!”
    二麻子也不着恼,嘿嘿笑了笑:“我这人嘛,很民主的,你不想干也行。但是,你的工作合同还没到期,你现在离开的话,属于毁约,按照合同,你得支付我三倍的毁约金。一天五十,一个月一千五,三倍的毁约金就是四千五!”
    “你……你……”周波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四千五对于我们这群十来岁的少年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本就不可能还上。
    二麻子那副无赖的嘴脸确实挺欠揍的,不过上船的时候,白纸黑字确实写得很清楚,我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一招,真是“无商不奸”啊!
    我们都被二麻子算计了,可是现在知道已经迟了,二麻子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的。
    “还有人要退出吗?”二麻子的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
    没有人说话,四千五的天价赔偿金,旁边还有凶神恶煞的打手,我们这群少年的境况,可能跟非洲黑奴差不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黄河古道上,经常会看见鱼鹰,当地人称作“水老鸦”,一些渔民将其驯化以后,利用鱼鹰帮忙捕鱼,效率非常高。
    此时此刻,我们这群少年,就像是一群水老鸦,被二麻子逼着下水找东西。
    扑通扑通!
    一群半大的孩子,就跟下饺子似的,相继跃入黄河。
    下面的水很浑浊,能见度很低,即使带着强力手电,也没有太大用处。
    一直忙碌到半夜,我们累得筋疲力尽,却依然一无所获。
    二麻子气得破口大骂,骂我们是废物,饭桶,让我们滚回船舱里去。
    我们心头有气,却又不敢发作,转身就往船舱里面走。
    二麻子突然叫住我,让我单独留下来。
    周波很仗义,想要留下来陪我,却被工头赶回船舱。
    周波低声对我说:“二麻子如果为难你,你也不要怕,我爷爷好歹是村长,不信治不了他!”
    我留在甲板上,二麻子绕着我走了一圈:“你小子有些古怪,这么热的天,每天都穿着长衫子。刚才下水的时候,所有人都脱了衣服,你为什么不脱?”
    我皱了皱眉头,说了句:“这是我的习惯!”
    自从我的双手戴上蛇头手镯以后,我便没有穿过短袖,我怕蛇头手镯露在外面太过显眼。
    其他人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没想到二麻子竟然注意到了。
    “把衣服脱下来!”二麻子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冷峻口吻。
    “大家都是男人,你居然叫我脱衣服?变态!”我没好气的骂道。
    “不要跟老子废话!”二麻子走上前来,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我拼命挣扎,指甲在二麻子的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二麻子很生气,立即招呼旁边的两个打手过来按住我,生拉死拽脱下我的外衣。
    我被死死按在甲板上,像条死鱼,无法动弹。
    二麻子一眼便看见我手腕上的蛇头手镯,眼睛一下子就绿了,满脸的贪婪之色,让我把手镯给他看看。
    我自然是不肯,二麻子挥拳砸在我的脸上,砸得我眼冒金星。
    二麻子戳着我的鼻子骂:“妈的,这玩意儿不是我家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我爹妈死的时候,你把手镯偷走了是不是?”
    周村长跟二麻子详细讲过麻子叔和麻嫂的死因,二麻子自然是知道蛇头手镯的,现在他看见蛇头手镯在我手上,一口咬定是我偷走了手镯。
    我也没法解释,因为这对蛇头手镯,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卧室的,但是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我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二麻子正准备强行抢走蛇头手镯的时候,工头突然跑过来,神情激动,说网兜里刚刚网到了一个大物件,让二麻子赶紧过去看看。
    二麻子听说网到了大物件,顿时笑逐颜开,他撂下几句狠话,让我老实点,不然就弄死我之类的,然后招呼上几个手下,跟着工头快步走到甲板最前面。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鼻子火辣辣的,二麻子刚刚那一拳,砸得我鼻血长流。
    这时候,甲板前面传来欢呼声,一团黑漆漆的物件从黄河里捞出来,放置在甲板上。
    不过,欢呼声很快戛然而止,因为那团黑漆漆的物件,竟然是一口黑漆棺材,漆面还很新,应该没在黄河里浸泡多久。
    二麻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冰冷,回手就给了工头一巴掌,骂他捞了个晦气玩意儿。
    在黄河上跑船的人,最忌讳碰上两种东西,一种是棺材,一种是浮尸。
    二麻子让工头把棺材扔回河里,工头可能是为了讨好二麻子,竟然鬼迷心窍的说:“麻子哥,反正棺材都已经捞上来了,何不打开棺材看看,也许里面还有值钱的陪葬品呢?”
    二麻子继承了爹妈的基因,是个非常贪财的主儿,听工头这样一说,立马眯起眼睛,冰冷的脸上又渐渐有了笑容,他拍了拍工头的肩膀,示意工头动手开棺。
    第10章 逆流的棺材
    我看着那口黑漆漆,沾满黄泥的棺材,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叮叮当当,随着棺材钉落地的声音,我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
    棺盖开了,二麻子让手下打开甲板上的探照灯,迫不及待地往棺材里看去。
    探照灯亮起,刹那间,甲板上如同一片白昼,所有物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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