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中谁也没有说话。天衍山被大雾笼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不过一场大雾,没有什么稀奇,可自一个弟子在雾中用了个驱雾的术法,被突降的天火烧得面目全非之后,莫为终于注意到此雾的不同寻常,又不敢用术法加以尝试,还以为是玄yīn教搞的鬼,没想到数月前玄yīn教便没了,那这雾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安全起见,天衍山几乎所有的弟子都遣送下山,待得事qíng过去再回来。可这事qíng,真的能过去么?
    莫为站在窗前,脑中渐渐浮现出他接任掌门那天,师祖飞升时说的话。
    定要保护好那两件东西天衍绝不失信于人,哪怕前面的道路满是荆棘
    岂止是荆棘这般简单?莫为叹了口气,背影突然十分苍老。
    隐隐有种感觉,他最害怕的那件事qíng,终于要来了。
    若不用术法,在这山中倒是没什么异常。陆修皱眉道:若这雾气是个障眼法,施法的人必定临界飞升,能将整座天衍山笼罩的术法
    可是秋静担忧的道:我天衍千年来一直盛名在外,从未与人结下仇怨,倘若不是魔教,那
    想要围困天衍的,不会只因为仇怨,莫为忽然打断她道:还有那两件东西。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便像是传染一般,说完这句话后,连索萦粉红的娇颜都血色全无。
    师兄,那么多年过去,那两件东西一直在天衍,已有千年,谁也不知道。陆修宽慰道:以前没人知道,以后也不会。
    莫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依我看陆修又道:此事定然与古小蘑有关
    小蘑菇?云霄不满的瞥了陆修一眼:小蘑菇在追六师弟呢,又与她什么gān系了?
    当然有gān系,你却不看看,她是与谁在一起!陆修忍不住道:与那人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师姐与他相好,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索萦壮起胆子回敬了陆修一句。
    哼,就是你们这些小女儿痴傻,坏了大事。陆修突然站了起来:说不定便是她告诉了那个什么郁琉,然后全天下都知道我天衍有
    师弟!秋静也站起身,打断他道:我自己的徒儿,我清楚得紧,小蘑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
    平素温文尔雅的秋静突然打断别人,那是她已生了极大的气。陆修满脸涨得通红,见莫为不说话,拳头便紧紧握了起来,环顾这屋中每一个人,除了莫为和莫轻远若有所思外,皆是毫不避讳的盯着他,仿佛这样便能叫他改变想法一般。
    激动到极处,陆修反而平静下来,突然淡淡的道: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妖魔。
    云霄蹙起眉,与索萦对望一眼,显然都不以为然。秋静却心中一动,声音不由得柔软起来:师弟,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出去一下。他生硬的道,便推门而出。
    师娘,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陆修刚走,云霄便转向秋静。
    秋静摇摇头:此事是天衍的禁忌,但我不想你们误解陆师叔
    原来天衍千年盛名,一代一代相传,掌门皆能飞升成仙。只有莫为的师父一个例外,便是因为陆修年轻时狂放不羁,学有所成之后便下山游历,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其中却也有一个想要化魔的妖。据陆修讲,此妖从未伤过人命,又是侠肝义胆,只是道不同,xing格却极是合得来。他不听师祖相劝,为了维护那妖,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可到头来,那妖却骗了他,重伤了师祖,夺得能使他成魔的丹药,便逃走了。自此师祖仙逝,陆修便到灵宝崖苦修思过,一去便是十年。
    十年之后,陆修xingqíng大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嫉恶如仇,见了妖魔不问缘由,一律斩杀,得了个修罗仙的名号,名声大噪。
    你们不能怨他怀疑小蘑,秋静温婉的道:他当那妖如亲兄弟一般,面壁十年,当真是伤透了心
    她话音未落,空中突然传来幽远的遥响,仿佛什么在坍塌,可眼前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耳中却是不断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跨过这ròu眼能看到的一切破空而来。
    莫为瞬间转过身,抓起chuáng头的佩剑。
    窗外,浓雾突然血红。
    第六十四章
    满目苍茫。
    古小蘑原以为能在山下看到几个天衍弟子,可莫说弟子,就连天衍山脚下的小镇也冷清了许多,很多人家似乎连夜搬走了,满地皆是仓促的痕迹。古小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到望见那一片白雾,已然忍受不住。
    他们对天衍如何了?!
    这一路没有用术法,怕的就是bào露自己的气,引来天兵天将。古小蘑第一次将郁琉的眼睛忘在脑后,顺着进山的小路向前疯狂的跑,两旁树木飞快的倒掠过去,苍翠郁葱,静美之极,一切都那么的正常。
    只是没有人。
    她心跳得尽快,终于望见那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雾,将天衍山几座山峰全部掩盖起来。
    很奇怪,并不是像普通的大雾那般有浓有淡,而是整齐的,从山脚下断开,像个结界一般。
    别碰!
    古小蘑一怔,郁琉的声音从后面急切的传来,但为时已晚。
    她的手指划过那片雾气,顿时觉得指尖一阵疼痛。
    空气似乎震动了一下。古小蘑茫然的后退几步,殊不知自己闯了大祸。
    这山中有雾?郁琉站在她身后,偏过头道。
    以前也时常有雾的她骇得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知
    天雾禁界。他牵了她的手,轻叹一声:当年他们用来抓我,可是误伤了不少xing命
    你说这是
    哼,你以为,天界在乎那几条xing命么?郁琉yīn沉的道:这雾有多红,就流过多少血
    血?古小蘑下意识的回头,登时吓得惊叫出声。
    那一片浓雾,已然血红。
    他们发现我们了。郁琉轻描淡写的道:再躲藏也是徒劳无用,走吧。
    南太极宫。
    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面色一喜,登时从仙座上站起,挥手喝道:青龙!
    一身水晶金甲的青面男子早已侯在一旁。长生大帝看了一眼殿外等候了几日的十方dòng主和二十八星宿,十七年前的耻rǔ,即便仙位不断有人接替,仍是洗刷不掉吧?
    这一战,他若是拿下龙神和蝶安,不知玉帝会怎样嘉奖于他。紫微那呆子,独享天宠已经够久的了
    长生大帝眼中闪过喜色,似乎已然胜利凯旋。
    速速携其余三方座神,十方dòng主,二十八星宿去围剿天衍!他重重拍向白玉椅背:若抓不回蝶安和龙神,尔等提头来见!
    青龙得令!
    白虎和朱雀望着青龙势在必得的眼神,不由得相视苦笑。
    你们若害怕,便不要去。青龙轻蔑的道。
    朱雀刚要反驳,玄武便出来打圆场道:如何不怕?青龙你上次不也是
    这次便不一样了。青龙面上一红,毫不客气的打断,那次去抓蝶安反被龙神吓得双腿发软,最后被紫微大帝救回的事qíng,永远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等我抓回那两个要犯,我便是四方座神之首!
    玄武的笑容凝在嘴角,他没有再说话。青龙面有得色:况且你们还不知道
    他说了一半,便停下来,仿佛不屑理睬他们一般,实在让人恼火。
    我早晚宰了这泥鳅。朱雀狠狠的道。
    这血雾看起来骇人,走进去却是没什么大碍的。莫为与秋静,莫轻远,索萦,陆修和云霄,几人站在天衍主峰悬崖前,紧紧握着兵器,等那空气中莫名的震动过去,皆是全神戒备。
    那种震动由远及近,却仿佛在扑到了面前的那一瞬戛然而止。莫为的huáng衫扬起,突然遮住了他眼前的这一片天空。
    那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温度。
    来自天上。
    尔等凡人,速将天庭要犯jiāo出来,便赦你们无罪。
    莫为瞪大了眼,看那血雾缓缓的散去,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有云朵在翻滚,近的便有十多处,远了还不知有多少,每朵祥云上皆站着三五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但都不及那最前方青面男子的眼神,像是已经嗅到了尸臭的乌鸦,危险之极。
    这是真正的神?
    修仙之人鲜少能在凡胎之时遇到真正的神仙。莫为心中一阵澎湃,可还未来得及喜悦,那疑惑就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
    本以为这种伤人的雾,是魔教或是邪门歪道用来暗算天衍山的,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神仙,而且他刚刚说什么?要犯?天衍山怎会有天庭的要犯?
    他侧目看去,索萦怕得缩在秋静怀里,秋静和陆修脸色苍白,却也镇定,莫轻远一直望着那青面男子,云霄抱着双臂,突然回敬道:你是谁?
    青龙一怔,如此没有自报家门,的确有些失礼。他冷哼一声:本座乃是东方青龙座神,携其余三方座神,十方dòng主和二十八星宿前来缉拿罪仙蝶安与要犯郁琉!
    什么蝶安,从未听说。
    莫为向云霄横去一眼,示意他不准再说。扭头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吾等拜见青龙座神,老朽是天衍派掌门莫为,这几位是我的夫人和弟子。
    青龙不耐烦的点点头。
    老朽从未听说过蝶安,郁琉此人倒是见过,但恐怕他这时并不在天衍。莫为朗声道:各位尊神,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青龙双眼怒睁:他们便在你这山上,否则这长生大帝亲自下的天雾禁界,何以会变了颜色?
    莫为的手背在身后,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便接着道:既然青龙座神提到这天雾禁界,老朽倒想问问,日前我天衍弟子不慎用了个术法,便遭天火焚烧,惨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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