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身躯突然停住。
    青龙不再咆哮,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gān一般,土huáng色的巨眼中满是恐惧,一片轻雾,巨龙不见,只见那个男子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敢抬头看。
    青衫翻飞,黑发纷扬,飘飘yù仙,宛若神祗。
    他额间有青色的花纹隐入,墨绿色的眼清冷幽暗。青龙双膝一抖,直直的便跪了下去。
    转世龙神。
    六界万shòu之首,那是隐藏在他们血液中,无法抗拒的臣服。
    龙神转世只是一个传说,不是被关在天上了么?又如何出现在这里?青龙跪在地上,眼珠疯狂的乱转,只是想不出头绪。
    这种由内而外的恐惧四肢止不住的发抖,青龙只觉丢人之极,直想找个地fèng钻进去。
    她不是蝶安。
    空中突然流泻出一个漩涡,从中伸出一个紫衣手臂,拉了青龙,钻进漩涡,瞬间消失不见。
    竟是紫微。这变故如同郁琉出现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也来不及反应。古小蘑睁大了眼,箫声静止,郁琉远远的望着她,看不清表qíng。
    这是最近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刻意去躲着郁琉。
    因为天尧没有看她。他背对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子只不过是灵shòu罢了
    声音很淡,她却听得真切。古小蘑站起身,指甲嵌进了ròu里,没有说话。
    辛辣的酒水自喉中灌入,冰凉畅快,热气还未泛起,便又被酒水压下,如此反复。
    古小蘑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同二师兄一般抱着酒坛子,不同的是云霄在山崖上,而她便只好在屋顶,踩着瓦片,毫无意境可言。
    视线开始朦胧,古小蘑放下酒坛,呵呵傻笑起来。
    你们这群咯!她开始自言自语的说胡话:这群咯!
    似乎有些不舒服,古小蘑又灌下去一大口酒,闭了眼,双颊嫣红。天色愈发暗了,微微泛起凉意,有晶莹缓缓从天而降。
    下雪了。
    她抱着酒坛,响着鼾声,坐在房顶右边。
    有青衫悄然落下,站在左边。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这样冷的天气,古小蘑的眉毛眼睫都上了霜。
    郁琉蹙眉,如此这般她竟也睡得着。只是知道那狐狸生了她的气,也不用刺激成这样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去夺那酒坛,却不想惊醒了她。突然口中蹦出一句呓语:师兄咯!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听着。
    酒量咯!不错哈萦萦咯!怎么不来一起喝
    墨绿的眼眸有些讶异,她喝醉了竟是谁都喊的么?
    呜呜师娘徒儿,咯!徒儿好想你啊,咯!师父小蘑不敢了咯!再不喝酒了
    喂郁琉忍不住扳过她的身子,心下郁闷,好歹他下午也救了她,就不知道喊他的名字么?
    你是?咯!古小蘑抬眼,醉醺醺的便扑了上来,两只手都摸上了郁琉的脸,轻轻捏住,用力一拉。
    这是什么感觉,香气,温度,都很熟悉。
    仿佛日思夜想,却又生生不敢碰触。冷淡的他,会笑的他,都在她的怀中么?
    恐怕只是好梦一场。
    可是,即便是做梦,也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哈,郁带鱼。
    郁琉不慡的想要推开她,却见古小蘑松开他脸上的手,转而向下,死死的抱住郁琉。
    浅雪落满衣襟。
    我好喜欢你。
    第三十八章
    某个酒楼,角落,坐了三人。
    三人俱是黑衣,一个眉目温雅,左手边的却yīn沉,右手边的整个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表qíng。
    三人各自品着香茗,没有过多言语。
    不多时,门外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年,眸色极浅,十分怪异,只是面色不善,让人不敢多看。
    他在那角落坐下,见三人都不说话,不耐烦的抠起了手指,又跷起一条腿,没好气道:有事快说,老子没空。
    小天。天狗警告的道。
    天尧无奈,只得把腿放下去。孟泽虚微微一笑:我在等你先说。
    我说?天尧突然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你们若再在这里等着,八成我和gān瘪蘑菇已经被那青脸怪吞掉了,骨头渣都没有!
    青龙?孟泽虚突道:他们知道龙神在此?
    定是不知,天狗道:否则怎会派四方座神来?他们必是赢不了龙神的。
    她可有受伤?孟泽虚举起茶杯,状似无意的问道。
    打架时没有,打架前不知怎了,捂着心口吐了血天尧有些担忧的道:若不是带鱼兄及时赶到,我们就都玩完了。
    带鱼兄?
    三人有些黑线。天狗低声道:哪来的带鱼?
    就是你们要我看着的龙神啊。gān瘪蘑菇就是这么说的
    你偷偷出来,她没有察觉么?右护法忽道。
    当然没有。天尧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那青龙只是指着她叫蝶安蝶安的
    孟泽虚刷地站起,道:既然如此,天界必是知道郁琉在此。好生看住他们,保护小蘑,知道么?
    天尧一怔,点了点头。孟泽虚便突然消失不见,好在这是角落,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否则定会有人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剩三人,半晌没有言语。
    右护法突然轻轻的笑起来,声音诡异之极。
    那朵蘑菇还真引出了不少人物,罢了,郁琉既然肯为她自愿被囚,有了一次,便能有第二次。他也站起身,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道:你知道该如何做。
    右护法说罢,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封血。天狗拿起桌上的血红的丹药,轻道:找机会下给她便是了。
    天尧望着那丹药,没有过多表qíng:会有什么后果?
    她本是灵芝妖,百毒不侵,金刚不坏,吃了她自会得到一具修魔的好身子。若被别家得了去,她就是个威胁,但她是你的主人,教主也看重她,便伤不得,只能破了她的修为。
    天尧像是如释重负,接过那丹药,突然道:大哥你欠玄yīn教的,也早还清了吧。
    也许天狗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一辈子都还不清。
    没错,就像我于你,也许一辈子都还不清。
    以大哥的修为,升天成仙亦不是难事。
    升天?天狗yīn沉的道:这世上本无天,若有天,早就不是这副模样。
    是。天尧黯然道:若有天,为何我快饿死时,没有人来救我。
    我若不是得了那往生yīn果,也救不了你,算得是你我机缘一场。
    这天是假的,拯救不了世人,便去拯救自己吧,你要记得。
    我记得了,大哥。
    时间如果能倒退回去,那该多好。
    古小蘑拄着下巴,趴在点将台的花厅中间,还有些宿醉的头痛。
    如果早知道会被救,说什么也不跟尧汪汪吼那几句伤感qíng的话;如果早知道自己喝醉有胡言乱语的习惯,说什么也不会去抱那个酒坛子;如果早知道喝醉酒乱说话还偏偏碰到了郁琉,那她还不如被青龙一口吞掉,gān脆痛快。
    问题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啊。
    早晨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衣衫还有些cháocháo的,说明落了积雪化了不久,可是她只记得坐在屋顶上喝酒,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水七烟很怨念的告诉她,是郁琉带着她回来的。
    她有没有趁着酒兴对郁琉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好纠结古小蘑快把头发揉成了线团,却见红影一闪,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定在门前。
    咳咳。他不自然的咳了几声:gān瘪蘑菇。
    尧汪汪!古小蘑热泪盈眶的扑上来:你这笨狐狸!
    天尧不自然的将她推开:老子
    回来就好。古小蘑开心得几乎疯了,一时间没注意郁琉从里面出来,等发现时,已经骑在了天尧身上,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突然瞥见那抹青色,顿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那个她细弱蚊鸣的道,脑袋都垂到了地上去。
    半晌没有人说话,她偷偷抬起头,却见郁琉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微微侧过的脸上被乌发挡住大半,却掩饰不住那一丝嫣红。
    轰隆!
    古小蘑差点背过气去。
    他他他他他脸红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一定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qíng。做了就做了吧,偏偏那么美好的回忆,她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
    夜色已深,点将台热闹起来。
    水老板,听闻你这多了两个上好的货色,是不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了进来,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吸引了所有女客的注意:你们这的花魁,也该选出来了嘛。
    水七烟笑得极为市侩:哪里哪里,徐妈妈楼里生意那么好,怎地有空到我这来?
    再好哪好得过水老板这里?徐妈妈虚伪的笑道,心中却不慡之极,哪知道现在的女人越发大胆,疯狂起来比男人还厉害。偏生她几次从这经过,见到一个青衫男子,那可真是美貌之极,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
    水七烟正想说话,却见古小蘑携着天尧吃饱了回来,红衣少年桀骜不驯,浅色眼眸神秘之极,顿时许多视线便胶着在他身上,吓得古小蘑顿在门口,不敢向前走一步。
    我说,水老板,你窝藏的好货色可不少呐。徐妈妈几步冲上前去,伸手捏了天尧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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