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在一声短促的疑似耗子一般的声音过后,古小蘑稳当当的掉进了池塘,或者说悬浮在池塘上方,周身绽开了一个明huáng色的透明结界。她的手在想要失声大叫的最后一瞬捂住了嘴巴,导致发出那么古怪的声音后也不小心触到了孔雀尾羽,这才免于变成落汤jī。
    古小蘑心中一宽,心中不由得大为怀念孔雀jīng,早知道这么好使,便管他多讨要几根尾羽好了。她却不知孔雀尾羽乃是孔雀jīng血所在,实在是珍贵之极。
    这下安全的着陆,古小蘑贼兮兮的四下张望,却见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主厅还透着点昏暗的烛光。这个后院不同于她开始见到的花园,想必是个小小的寝居,八成便是教主长老之类歇息的地方。古小蘑碰了碰那孔雀尾羽,结界褪去,再拿出来却无论如何也弄不出结界了,不由得自觉无趣,将尾羽收在怀中便偷偷潜入了房中。
    进了房中,那烛光却不复外面看时的明亮。古小蘑走得很慢,生怕碰到桌子椅子打糙惊蛇。她屏住呼吸,渐渐贴近了寝居的大门。
    你如何看?
    是孟泽虚的声音。古小蘑心中一动,便悄悄蹲高了些,红木门上的纸窗后透过两个朦胧的人影,孟泽虚说完话后,靠门这个人影手中不知展开了什么,半晌没有吭声。
    古小蘑想看得清楚一些,却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只是巴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透视眼。只听孟泽虚又道:天狗曾见他与小蘑一起。
    说到她了,古小蘑心中一跳,登时有些惊讶,莫非他们在说郁琉?是了,那人手中展开的,定是郁琉的画像。
    只见背对着她那人摇了摇头。孟泽虚接着道:若是得到他,天下便指日可待。
    那家伙除了有钱,呃,外加美得过分了一点,冷淡得要命,哪有什么优点?切,还天下咧。古小蘑一时走神,呼吸就不免粗重了些。她再一抬头,孟泽虚的轮廓已然就在头顶上方,后者当机立断就地一滚,直直的挺在廊柱后面,便听门开了,孟泽虚走了出来。
    曾经亲如兄长的六师兄,岂知再见竟是猫和老鼠一般?古小蘑心中一叹,从始至终却只听到了一个人脚步声。她偷偷探出头去,孟泽虚正背对着她,轻道:怕是我听错了,夜已深,咱们明日再商量吧。
    说罢,便听孟泽虚的脚步声愈行愈远。古小蘑又等了许久,又回到寝居门前,烛光已经熄灭,却不知另一人何时离开的。她想了想,现下还是先把郁琉大金主的画像偷出来,赶紧跑路才是王道。
    她贼兮兮的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古小蘑触到了桌子,便在上面一通乱摸,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茶碗,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登时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古小蘑惊得回身一脚踹开木门,月光皎洁的照落下来,四周寂静,似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安的举起一个凳子,也不敢说话,四处拨弄了一阵,不见有人,却也不见郁琉的画像,急得满头大汗。古小蘑正暗自懊恼,却突然瞥见角落里的一个不十分起眼的红木箱子,上面盖着一块有些旧的布毡,她满心疑惑的走过去,郁琉大金主的画像,不会刚好藏在这吧?
    她想起枕头底下藏着的那本武侠小说里有关宝箱秘密的qíng节,表qíng登时严肃了起来。举着椅子护住全身,飞起一脚踹向箱子,同时迅速的避了开来。
    哐当。
    箱子盖翻了起来,古小蘑等了半晌,不见机关暗器,便探头向箱子里面看去。岂知不看还好,一看便瞪圆了眼珠子,万万想不到箱子内是个人,还是个早就认识的大活人。
    五,五师兄?她结巴道。
    五师兄傅烨文也瞪圆了眼珠子,良久反应过来,才对她比出一根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连忙从箱子里跳出来,将古小蘑拉到角落。
    小蘑菇,你可叫五师兄找得好苦。
    你来救我的?古小蘑眼中霎时亮起了神采:五师兄不是同二师兄下山历练了么?怎么知道我被抓来这?还有六师兄
    提到孟泽虚,傅烨文也是紧皱眉头:我和云霄师兄本是从灵宝派陆师叔那回来,偶然看到一个人背影十分像六师弟,便跟来了,岂知他竟是魔教教主。当年我眼睁睁看着六师弟他这其中必有蹊跷,我已经修书回去告知师父,却接到大师兄的灵鹫传书,说你被玄yīn教捉了来,二师兄已经前去跟大师兄他们碰头,我便潜入魔教,希望能查到你的踪迹。
    古小蘑见了五师兄,便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心下稍宽:原来今天在花园内看到的背影是你,我就说怎会如此眼熟她顿了顿,又道:刚刚与六孟泽虚说话的,是什么人?
    傅烨文摇摇头道:我没有看清,只是很快躲了起来,就听他们对着一张画纠缠不休,好像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古小蘑点点头,急道: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将画放在哪里?
    傅烨文不答,似是不明白她为何因为一张画如此焦急。沉吟了一下便道:小蘑菇,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些回房去,免得魔教的人起疑心。我这就出去找二师兄,明晚这个时候,大伙一块救你出去。
    古小蘑找不到画像,听傅烨文这样说,便点头应了,反正总比自己没头没脑的逃跑好得多。傅烨文说了一声你自己小心,便急匆匆的没入了夜色中。
    于是古小蘑呆了半晌后,突然一拍大腿。
    奶奶的,她要怎么回房去啊!
    第十五章
    次日,孟泽虚喝退了门前的守卫,敲响了房门,轻道:小蘑?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回答了他。孟泽虚推开房门,地上满是半gān的可疑水渍,窗户大开,古小蘑灰色的外衫正像咸鱼gān一般随风dàng漾。
    孟泽虚有些黑线,看着卷在被子里的古小蘑,眼中满是询问。
    古小蘑打了个喷嚏,gān笑两声:昨晚太热了,就下去畅游一番
    她谄媚的笑了笑:六师兄孟教主,念在往日qíng分上,把包裹还给我吧,里面有师娘亲手给我fèng制的衣衫。
    孟泽虚望着她,有些无奈每次古小蘑来央求他,他便是这么一副疼惜的表qíng。站了半晌,孟泽虚突然转而微笑道:小蘑,你过得好吗?
    古小蘑正卷在被子里冻得发抖,忽听他这样问,猛地抬起头,他笑容温暖,仿佛他们都还在天衍山上,某个平静的午后,天很高,云很低,她躺在糙地上偷懒,而他正被师父bī着来寻她回去。
    仿佛只是多了这一身魔教教主的装扮,而他,仍是那个最温柔的六师兄。
    古小蘑低下头,不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qíng,涩然道:六师兄,其实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孟泽虚一怔,嘴边的浅笑缓缓淡去。
    即使是不笑的样子,他仍然显得温润安静。孟泽虚呆呆站了一会,也未回答古小蘑,低头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那背影,分外寂寥。
    古小蘑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正神游天外,不多时却有人敲门进来,手里赫然拿着她的包裹。她扯开包裹,画像竟然还在!她来不及换衣服,先将卷轴打开,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可藤椅上却空空如也,整幅画卷都像是少了灵魂一般黯淡无光。
    郁琉呢?她蹙眉,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一有事跑得真快,根本不用担心。古小蘑撇撇嘴,将那两套衣衫拿了出来,一件粉红一件碧绿,摆在眼前霎是鲜艳。
    她本要穿那件绿的,却鬼使神差的摩挲起粉红色的那件来。
    七岁以前,她最是钟爱粉红色。可是
    古小蘑闭了眼,想到初见索萦的时候,不由得苦涩的笑了笑。她出神许久,再睁眼的时候,那件粉红色的外衫不知何时竟已经穿在了身上,她一怔,便想脱下来。
    可是相隔十年,不知如今她穿起粉红色,却是怎样一番模样。
    古小蘑着了魔般的走到铜镜前,第一次有些忐忑的拂了拂额前的碎发。镜中的少女苍白瘦弱,似乎穿了颜色鲜艳的新衣并未让她有什么不同。
    她试着咧了咧嘴角,眼前登时倒映出一个勉qiáng的笑容。
    天色渐深。
    一个黑影突兀的从拐角闪出,悄无声息的翻上墙头。他口中似是念着什么,一层看不见的波动便从近处滑向远方,外面便现出了另一番光景来,原来竟是下了结界。
    他跃下墙头,四处张望了一会,确定没人,这才向前疾奔而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树林十分茂密之所,他一面向前,一面侧目,似是在数旁边的树。
    这样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他突然跃上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隐隐在树杈间流泻出一个男子修长的身形。
    那男子拔掉葫芦塞子,仰脖灌了一大口酒,轻道:可找到小蘑菇了?
    黑衣人摘下兜帽点了点头,面色微微有些发huáng,一脸病怏怏的样子,正是傅烨文。喝酒的男子一抹嘴边的酒水,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这便去吧。
    傅烨文应了,又向男子周围看了看,迟疑道:不等大师兄和小师妹么?
    他们早就来啦。男子小心的收好酒葫芦:到时自会接应。
    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铁剑,他站起身,毫不费力的将剑抛出,身体却利落的翻起,稳稳的踩在佩剑之上。待傅烨文上了佩剑,两人便如先后消失在天幕中。空气里只剩下了淡淡的酒香,渐渐随风散去。
    什么人?!
    一声惊叫响彻夜空,原本寂静的夜霎时涌动起来。
    古小蘑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整个心忽悠一下dàng到谷底:奶奶的,照个铜镜臭美一下,怎么就睡过去了呢?这下师兄们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她却还在这睡大觉!
    可别出了什么危险才好。古小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chuáng,把自己的东西都搜进包裹里,推开窗子,也不顾下面的池塘,怪叫一声便跳了下去。
    毫无意外的湿透了。
    古小蘑很辛苦的狗刨上岸,却没有发现傅烨文,紧接着只听内堂里传来一声呼喊:教主受伤了!
    难道五师兄把六师兄她心中一紧,大批的玄yīn弟子涌了出来,古小蘑只得又跳回水中,所幸她经常下湖里捉鱼,水xing倒也过得去。折腾了半天,外面终于没了声音,古小蘑靠在池塘边上喘着粗气,不敢轻易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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