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御剑离去。莫轻远一转身,旁边却空无一人。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在不远处发现拼命往裙子里塞枣子的古小蘑,突然就有些无奈。
    小蘑。
    古小蘑一回头,见是莫轻远,顿时满嘴的枣子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几声,含混不清的结巴道:大,大思胸。
    莫轻远黑线了。
    一个住在这里,不害怕么?不如我送你去小指峰跟萦萦一起
    我习惯了,大师兄,多谢你。
    古小蘑跳下佩剑,用群里兜住的枣子洒了一点。她惋惜的看了看,莫轻远轻道:那我便回去了,你快些回房吧。
    嗯。
    那灰色的影子立在山崖边,有些卑微与渺小。她一直呆呆的望着那道剑光,即使他早已离去了多时。
    别看了,人都走了。
    gān你屁事。
    大冷天的我在这等了你这么久,真没良心。
    再冷你也感觉不到吧。
    讨厌啦,戳人家痛处
    古小蘑寒了一下,偏过头瞥到空中飘dàng的半透明魂状物正垂涎的盯着她裙子里的东西。若说古小蘑为什么怕鬼,因为她生来便能见鬼,而有些鬼的外观实在是不敢恭维,但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饿死鬼明显是个例外。古小蘑与他在厨房偷吃东西相识,一来二去的撞见,都起了同好之人惺惺相惜之感。当下将枣子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摊,那饿死鬼便猛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这qíng景有些奇异,一个枣子升到半空,从书生的口中进入,慢慢的自他身体中下沉,大概还没有到胃里便被古小蘑伸手拿出,直接丢进嘴里。
    喂,你这样我会觉得怪怪的耶。书生委屈的道。
    我没有嫌你恶心就不错了。
    你总这样欺负我,小心我半夜还找些死得难看的鬼来吓你!
    古小蘑脸色铁青,怕鬼也就罢了,她还可能是唯一一个被毫无法力的小鬼魂死死威胁着的修仙者。
    再啰嗦我收了你!
    你半点法术不会,别以为我不知道。
    古小蘑恶狠狠的道:臭饿死鬼,怎地还不去投胎!
    你一个人在这山上多寂寞啊,我自当陪着你。书生笑得很欠扁,见古小蘑刚要说话,便岔开了话头:今晚还没有练剑呢。
    她一怔,想到今天的那套剑法,的确还有些不流畅。
    书生在旁边吃着枣子,看古小蘑在寒秋的夜里,刀光剑影,挥汗如雨。
    什么悟xing过人,什么jīng通剑法,都是狗屁。书生轻轻笑了笑,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模样,因为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一贯懒散的古小蘑,会因为自己不会仙法而自卑,只得在剑法上几近变态的刻苦。
    书生看着看着,枣子也吃得差不多了,在他脚下聚成了一小堆。古小蘑喘着粗气道:明早叫我起chuáng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转了xing子么?
    早课迟到,师父罚我扫修心亭一月。
    啧啧,你还是这般笨,叫我怎能放心转世?
    她手中的剑僵在半空,回身看那书生,他却仍在悠然自得的笑。如此自相遇起,偷吃了同一块点心。在师父来盘查的时候将他塞在chuáng下,害他差点死了第二次。每日陪着她习剑还能吟上几句酸诗。这样早就能称作是朋友的家伙,已经被她眼底的寂寞囚禁,而流连了人间三年,看了她三年的女儿心事,这样,也算不枉了吧。
    三年了怎地说走就要走?她傻傻的问。
    书生心下窃喜,这丫头虽然平时对他凶巴巴的,关键时刻还是很柔qíng的嘛。他一脸严肃:三年,再不投胎便要被当作孤魂野鬼被
    哎呀,她恍若没听见的懊恼道:你走了,明天谁叫我起chuáng呢?
    书生泪奔而去,古小蘑站在原地,良久,一声叹息轻轻柔柔,随风散落。
    大指峰,山顶宅院,寝居内透着昏huáng的烛光。
    莫为负手立在窗前,秋静轻轻斜坐在chuáng边,两眼直直的盯着绣枕上的纹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绝不会看错,那是泽虚。
    若是泽虚的魂魄,怎地会有妖气?
    或许泽虚没有死
    夫人。莫为严肃的转过身:泽虚摔下了断魂崖,你我亲眼所见,切莫自欺欺人了。
    可是秋静伤心的埋首哽咽道:泽虚他
    夫人莫为安慰般的搂住秋静的肩膀,轻道:莫伤心了,定是有人假扮了泽虚,布下这yīn谋诡计
    可会是谁呢?秋静擦了擦眼泪:哎呦,莫非他们想要那件东西
    师祖说过,事qíng已过了千年,蛟族已经绝迹,再不会有人知道那东西在天衍山
    当年那东西传至师祖一辈,为防万一,师祖将其一分为二,一个给了你,一个给了陆修师弟,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qíng
    莫为蹙了蹙眉,显然十分担心:陆修师弟天赋异禀,虽然生xing顽劣,可现下在灵宝派清修,修为只怕早已在我之上
    中原五大派自是同气连枝,但妖魔邪道何其多,防不胜防啊。秋静忧心的道:云霄和烨文不是去拜会师弟了么?便让远儿去寻他们回来,也让他多历练历练。
    也罢,就让轻远走一趟吧。莫为轻叹一声:这天衍山,恐怕是要不安宁了。
    天还未亮。
    书生缓缓行至古小蘑门外,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声,书生皱了皱眉,提高了声音道:小蘑菇?
    他向房中一探,半透明的脑袋便穿透了门板,旁边还挂着半张古小蘑防止他偷看她洗澡的符纸,虽然他一直忘了告诉她,她的那几个鬼画符真的不管用,而且他也对她gān瘪的身材没兴趣,可是房中无人?!
    书生一下子跳进屋内,古小蘑软绵绵乱糟糟的小chuáng上的确无人,真的起早了?书生挠着头发,突然瞥到桌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压着一块芳香四溢的枣糕。
    珍重。
    字体娟秀,墨迹有些氤氲,明显被什么打湿过。
    书生怔了怔,嘴角悄然弯起。
    原来,只不过是怕告别而已。他默立良久,枣糕自口而入,缓缓经过他透明的身体,最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第一缕阳光照she进来,书生的魂魄燃起了金色的光芒,慢慢的在消散。
    若是她在,他一定要她知道,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吃到味道,甜甜的,香香的,恍若活着一般。
    今天相比昨日,仿佛是两个季节。
    古小蘑扫gān净亭院,太阳正好破云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散去了,她看着山腰的地方,默默的祷念起超度咒文来,虽然她的咒文可能根本不管用。
    三年,对一个鬼来说,每日伴着她,也够无聊的了,走了也好。
    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倚在亭前,渐渐的还是红了眼眶。
    师姐!索萦的声音远远传来,古小蘑连忙抹了抹脸,装作望风景状。
    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莫轻远俊逸的身影,小师妹被罚,他是一定要陪着的。索萦惊讶的望着焕然一新的亭院:居然全扫完了
    古小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连累了你嘛。
    索萦不高兴了:你我本就是姐妹,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古小蘑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莫轻远安抚道:小蘑也是好意,下次你也早起与她一起打扫便是了。
    古小蘑急忙道:既是姐妹,谁打扫不一样。
    索萦板了一会脸,终究是耐不住两人一唱一和,将她逗得笑颜如花。三人在亭前说说笑笑,不多时杜煜城和杜煜祺也到了,天衍派的弟子也都陆续上了山,便只等师父师娘来督导早课。
    奇怪的是,平时早早便到修心亭的莫为与秋静,今日却姗姗来迟,直至辰时将过方才现身。弟子们也不便多问,秋静照例去教师弟师妹们吐纳打座,莫为顿了顿,却招呼了莫轻远进了修心亭。
    杜煜城几人正在亭外打座,突见天变,隐隐红光闪耀,一条三尺长的小火龙隐隐盘旋而出。古小蘑与众弟子们目瞪口呆,生怕一眨眼便错过了这等仙术奇观。秋静望了一眼,便悄悄走进了修心亭。
    御火术?莫轻远也惊讶的张口:爹
    此仙法杀伤力极qiáng,本想过几年再传授于你们莫为轻叹一声:算算你也可独挡一面,是该下山历练一番了
    本来躲在亭外偷看的索萦一听莫轻远要下山,顾不得掩饰便跳了出来:师父,大师兄去了,我也要去!
    莫为一怔,秋静却早已有心成全这一对儿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何况二人早已互有qíng意。于是便笑着点头道:你若跟了去,不准胡闹,知道么?
    她却不知索萦少女天真,虽是早对大师兄芳心暗许,却从未想过二人独处之类的事qíng。便见她笑道:多谢师娘!那师姐可不可以同去?
    这下秋静也愣了。古小蘑正神游天外,突然回过神来,慌道:我我还是不去了
    在索萦心里,男的最好便是莫轻远,女的最好便是古小蘑。她这般单纯的xing子,秋静想了想便已了然,却听莫为突然道:这样也好,小蘑,你三人便结伴下山吧。
    原来莫为一代宗师,虽是修仙者无那许多忌讳,但少年男女出行,多个人总能避嫌。古小蘑却早已满脸苦相,下山历练啊,那岂不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没事还要斩妖除魔,遇见个有道行的,搞不好还成了人家的点心
    索萦见她愁眉苦脸,突然诡秘的在她耳边一笑:师姐啊,下了山,那师父罚咱们扫修心亭的事
    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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