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不动声色,杀个回马枪,绕回最重要的问题,同时死死地盯着阿黛尔的双眼,不放过她一丝的情绪变化,教她无所遁形。
    阿黛尔的眼里漾出复杂的波纹,似是愧疚、似是心虚、又似畏缩,不敢跟小明对视,却又不敢躲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小明将军,我们本来的用意,是想用你的女儿要挟你,可惜,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希望你有所心理准备。”
    察言观色的小明,顿时生出不祥之感,忽然暴怒起来:“臭娘们,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你快说!”
    阿黛尔终于垂下眼皮,语气沉重:“很遗憾,你的女儿太小了,又体质虚弱,经不起长途跋涉,到了科学院后,就夭折了。”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小明突闻噩耗,仿佛晴空霹雳,激动地抓住阿黛尔的手,“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博士吗?你不是有什么器官克隆吗?又怎么会救不活我的女儿?你要是敢骗我!我将你碎尸万段……”
    老实说,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但此刻真的被证实了,才彻底体会到痛失爱女的悲痛。
    自己多少次面临死亡,都活了下来,这样的好运,怎么没延及女儿身上?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才一岁多的女儿,连花骨朵还未绽放,就凋谢了……
    阿黛尔一声惨叫,原来又一根手指被小明掰断了。
    小明的手上继续用力,却又想,即便掰断了她的所有手指,女儿也不能复生。
    阿黛尔的手被他握得骨节乱响,疼得五官扭曲,忍无可忍地大叫:“你女儿死了就是死了,她的尸体还在那儿,我可以带你去看!我倒是可以克隆一个婴儿给你,只要你愿意要……”
    “克隆?”小明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松开她的手,眼露希望,“这也可以?”
    阿黛尔抬着几乎变形的双手,嘴里直抽冷气,还得回答小魔头的问题,纾解他的戾气:“当然可以,克隆器官只需要提取本体器官上的细胞。克隆人则复杂一些,是从本体的皮肤细胞衍生出胚胎干细胞,克隆出人体胚胎,接下来的过程就和试管婴儿一样。不过,有个困扰科学界至今的问题……”
    此刻的小明,满脑袋充斥的,就是克隆一个女儿出来,急切地问:“什么问题?”
    阿黛尔恢复了专业的精神:“不同于器官克隆,人类细胞表现出对于克隆胚胎的抵抗力,从而使这一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你可能看过电影《异形》,上面的女主角就是克隆人,她只是从很多怪胎中存活下来的极个别正常人……”
    小明当然看过《异形》,电影史上最经典的系列科幻恐怖片。
    他记得其中一部就有这个画面,女主角进入一个太空舱,发现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胎,生存在一个个透明培养箱中,是跟她一样的克隆体……
    小明打个激灵,无法接受地摇摇头:“不!我不要!我要真的玫若,不要克隆的!”
    他忽然对今晚的行动感到后悔,还不如留个念想,这倒好,幻想破灭,回去怎么跟宛若交代?
    小明面目狰狞,转向梦露和b小姐,迁怒这两人:“是你杀了她!是你们杀了她……”
    b小姐凛然不惧,梦露则吓得面如土色。
    这时,小武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原来两兄弟早已商量好,不留笑面虎活口,为王昆和夏炎报仇。
    小武见小明的模样,已大致猜到了结果,忙和他拥抱,以示安慰。
    小明逐渐平复心情,跟小武对证了一下笑面虎和梦露的口供,基本吻合。
    小武上前,不顾梦露的苦苦哀求,将这个恶贯满盈的老鸨勒死,为林巨信报了仇。
    至此,小明跟曼谷的恩怨,算是彻底了结。
    阿黛尔看着杀人不眨眼的两兄弟,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还是吓得瑟瑟发抖。
    b小姐依旧泰然自若,真是个不怕死的主。
    小明很想连b小姐也一块杀了,这样的绝顶高手,杀一个,共和国就少一个威胁。
    他转念一想,x特警的替补那么多,总不能都杀了。
    杀了一个a,出来一个周小飞;杀了一个b,自然还有新的b补缺。
    而且,b小姐不同于笑面虎和梦露,这两个死人,本是外来者,死不足惜。
    b小姐可是秘密警察的头领之一,地位重要,杀了她,一定会影响停战协议,除非把阿黛尔也一块杀了,死无对证。
    但是,阿黛尔不能死,且不说灰姑娘母子和宫大,着落在她身上;还有父亲和宫二的治疗,也需要她的帮助。
    小明语气一缓:“博士,刚才多有得罪,希望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我们杀了梦露和笑面虎,是出于私人恩怨。但和你们二位,并没有什么仇恨。现在两国交好,我们将在很多方面,展开合作。”
    b小姐冷哼一声,并不买账,或许此前,她和他没多大仇恨,可是此后,她绝饶不了这个恶棍。
    阿黛尔则老练多了,惟恐小魔头改变主意,赶紧顺着台阶下:“那是那是,我们以和为贵。小明将军,此事略过不提。梦露带来的另外三个人,你打算怎么办?我听你的。”
    小明没有多想:“你把他们送到大使馆,我带他们回家。”
    女儿不在了,能把大姨子母子带回去,对宛若多少有点安慰吧。
    “行!没问题,我会连夜安排的,”阿黛尔很干脆地同意了,又想起了什么,“将军,那个突变者和人类的混种婴儿,非常凶,随时可能伤害周围的人,所以我才把他和一群核变异生物关在一起。随着他的长大,会越来越无法控制。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将他留在蜂巢,给我做研究,说不定能找到驯服他的办法。”
    小明知道她说的是被被,不由沉吟起来。
    阿黛尔对被被的看法,和娜娜当初不谋而合,说明他真有可能变成一个祸害。
    况且,能收服他的娜娜已经离世,夏炎则留在了曼谷,他的母亲灰姑娘,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要是将他带回共和国,万一控制不住,将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小明明知阿黛尔不是出于好心,而是看中被被的研究价值,却等于帮了他一个忙,便同意她留下被被。
    他受到提醒,对她警告:“博士,你研究那些核变异生物,一定要采取万全措施。像那棵差点杀了我的怪树,要是跑到外界,大量繁殖起来,只怕地球上的所有动物,都要遭到灭顶之灾。”
    阿黛尔有些骄傲地一笑:“你说的是活死人树,放心,我研究它二十年了。而且,每个核变异生物的身上,都安装了自动引爆器,只要超出特定的范围,就会将它们炸成碎片。”
    小明本想说出核菌的事,话到嘴边,又缩回去,暗想那东西在家乡一定有什么残留物,万一被阿黛尔找到,重新培育出来,将是更大的灾难了。
    他又提出一个心碎的要求:“博士,我的女儿……也一起送回来吧,至少让她的母亲,见见最后一面。”
    因为知道阿黛尔有克隆技术,他不敢将女儿的尸体,留在蜂巢,以免被阿黛尔用于什么恐怖的实验。
    万一克隆个什么怪胎,长着一张女儿的脸,他想想都要崩溃。
    小武在边上补充一句:“博士,请不要耍什么花招,你们的供词都被录下来,别逼着我们公开,大家都不好看。”
    最后,小武将阿黛尔和b小姐的脱臼关节复位,结束了今晚的行动。
    两兄弟在午夜时分回到了大使馆,时间比预想的短多了,莎莉和其他团员仍未回来,只有值班的警卫在站岗。
    两兄弟径直见了胖子,向望眼欲穿的他通报战果。
    胖子得到灰姑娘母子的消息,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他对被被留在蜂巢,也无意见,毕竟这个儿子,非我族类。
    一家欢喜一家悲,小明回到自己的地盘,当着自家兄弟的面,压抑半天的悲伤终于释放出来,颓然跪倒,哀嚎起来:“玫若,我的好女儿,爸爸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
    胖子忙劝慰他:“老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再生一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竟然忘了,小明已不能生育。
    “呜……”小明闻言,越发哭得伤心。
    小武瞪了胖子一眼,跟小明说起了佛法:“兄弟,佛祖说,人生在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这个角度看,玫若侄女离开这个世界,反倒是好事,不用受罪,直接上西天了……”
    “都是骗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的乖女儿……”小明放声大哭,只觉人生无趣,生离死别,当真不如没生下来。
    小武和胖子没办法了,只好有难同当,陪着同哭。
    不曾想,到了第二天,主哭的人,就变成了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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