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看了一眼手机,“靠!”
    他忘了警校军训的时间非常早,而他们上班是八点钟,生物钟早就固定了。
    结果早饭都没来吃,火速开车赶往警校,路上陶月月拿起一片用保鲜膜包起来的三明治递给林冬雪,正忙着扎头发的林冬雪一惊,说了句谢谢。
    “我也要吃。”陈实说。
    “没你的份!”陶月月哼了一声。
    林冬雪把三明治递到前面,陈实趁红灯的时候,歪着头咬了一口。
    陈实说:“月月,问你件事,现在家里多一个人,人均居住面积肯定要相当缩小,我这里有三个方案,第一是给你买套温馨的小房子,你以后在外面自己住;第二是我们把这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第三是保持原样。”
    “方案一的意思是把我赶出去吗?”陶月月问。
    “主要是你不在家,我们可以更加低碳生活,比如平时可以不穿衣服。”陈实一本正经地说。
    “要不要这么直接?”林冬雪笑得用手捶座椅。
    “那你们是打算生孩子吗?”陶月月又问。
    “不生了,有你就够了,你是我最理想的孩子。”
    “可我马上就要长大了,就不好玩的,你们肯定还是想要个又小又好玩的吧?”
    “孩子有什么好玩的,烦得要死,有那些精力和钱,还不如我们全家出去旅游的乐趣大。”
    “哦……你们肯定更喜欢二人世界。”
    林冬雪解释,“不是的,陈叔叔的意见是拿出来商量一下,以你的喜好为主。”
    “那我还是希望在外面一个人住,这样我们都很方便,当然喽,我偶尔可以回来看看你们两位孤寡老人。”
    “这不是照顾我们需求的话吧?”
    “我这人自私得很,不会照顾你们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陈实松了口气,这也是他最想要的方案,父女之间终究是要分离的。
    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以后要当局长,但我想当刑警中的no.1,等那时候我来养你们吧,算是还你的养育之恩。”
    陈实感觉心头一热,笑道:“你带给我的乐趣早就抵消了养育之恩。”
    林冬雪抚摸着陶月月的脑袋,“想想觉得很有趣呢,我才和你陈叔叔结婚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以后你有孩子,我三十多岁就当奶奶了,哈哈。”
    “嗯……”陶月月对此却陷入沉默,似乎是撩动了青春期少女的某根心弦,于是这个话题也没有继续下去。
    赶到警校,果然还是迟到了,操场上一排排新生正在训练,稚气的脸上带着军人似的坚强。
    陶月月跑回宿舍换衣服去了,林冬雪和陈实站在操场边,不少男生偷眼瞧林冬雪,有人小声嘀咕,“那个大叔肯定特别有钱,要么有权!”
    教官雷达一样的耳朵立即捕捉到了悄悄话,喊道:“四排三列,出来做五十个俯卧撑。”
    被点名的男生吐着舌头出列,队伍中响起一阵笑声,教官板着脸喝斥,“谁在笑,是不是想跟他一起做?”瞬间鸦雀无声。
    这位就是让陶月月叫苦不迭的铁血教官,林冬雪交代陈实一件事,一会陶月月换上军装回来,他领着她上去为迟到道歉,态度要诚恳,但是要“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是刑警队长,不但要让教官听见,也要让全班同学听见。
    陈实脸颊抽搐,“太刻意了吧?”
    “你想要月月以后好过一点,就得演这出戏,月月的性格太容易被孤立,你得给她撑一把隐形的保护伞。”
    “最后还是以权谋私。”
    “你觉得局长这人怎么样,是不是铁面无私、禀公执法,但是连他都说过,没有原则的无私就是病态,二队的警察你都罩着,自己女儿不罩着?”
    “知道知道,我一定演好这场戏。”
    陶月月回来了,宽大的军装显得她更加瘦小,她小声说:“迟到这么久,教官不会罚我吧?”
    “我陪你去道歉呗!”陈实拍着陶月月的后背,朝方阵走过去。
    这场戏演得陈实后背冒汗,但效果倒是立杆见影,教官得知陈实的身份之后,仍然板着脸说:“陶月月一向表现不错,既然身体不舒服,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同学们之间响起悄悄话,“哇,那小不点的爸居然是刑警队队长啊!”、“要死啊,别喊她小不点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厉害厉害!”
    陈实转身离开,朝陶月月摆了下手,队伍中的陶月月微笑了一下。
    林冬雪提议:“晚上下班过来看看陶月月吧,去食堂吃个饭怎么样?”
    陈实笑道:“不知道食堂阿姨的帕金森综合症有没有治好。”
    两人赶到局里,各自工作,因为现在是上下级,林冬雪的搭档是新来的警察罗飞,老警察带新警察一直是公安的传统。
    今天倒是不用出勤,只是处理一些案头工作,林冬雪整理出一份结案报告,这只是个小案子,烈国枭和周笑的案件结束之后,当时没处理的小案子像毛毛雨一样多而烦,都是些赌桌上翻脸砍死人,酒后持械伤人之类的,陈实整天报怨,最近一件有意思的案子都没有。
    林冬雪带上报告,去技术中队取了一份鉴定报告,来到队长办公室,敲门,里面说一声“进来”这才推开门。
    只见陈实拿着一份文件,跟好动的小孩一样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林冬雪说:“队长,你就不怕别人看见?”
    陈实停下,转过头说:“我批文件的时候就好动,不然这些枯燥的东西怎么看得进去。”
    林冬雪笑了,她注意到桌上的相框,“这照片你还摆着啊?对林队有什么想法吗?”
    “神经病,我看他?我看我自己!”他拿起相框,把相片取出来一折,将林秋浦那一半折进去,重新塞回相框,“宋朗多帅啊,我不应该当刑警的,我应该去娱乐圈发展,给全国女性当老公。”
    林冬雪忍住了吐槽的话,把东西放在桌上,“锦绣小区杀人案的结案报告,还有昨天那张支票上的指纹鉴定结果。”
    陈实一个激灵,拿起鉴定结果,“有意思,陆老爷子的新儿子真是经历丰富。”
    第917章 灵魂父女
    这家伙是有犯罪前科的,所以指纹鉴定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名叫何超华,几次被捕入狱都是因为诈骗罪,他最长的一次诈骗经历是傍上一个富婆,一年后富婆意外死亡,他伪造了一份遗嘱想独吞富婆的遗产,结果被富婆所在集团的股东们识破,以伪造遗产和涉嫌谋杀被起诉,如果不是证据不足,恐怕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
    “这人是个戏精啊,难怪能成为陆老爷子的‘新儿子’。”陈实说。
    “要不要查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排除一下他和陆老爷子的血缘关系?”林冬雪说。
    “这查起来就费死劲了,等汪海涛或者这骗子自己告诉我们吧,唉,陆老爷子现在八十高龄,身家过亿,性格又是专断独行,这样的目标简直就是骗子的终极追求,他会被骗我一点都不奇怪。”陈实拿起一份文件夹,把鉴定报告放里面,写了张便签纸贴在文件夹上,“等kk和小虫那边的进展吧。”
    然后他拿起结案报告,浏览了一遍,“能不能来点有挑战性的案件。”
    “这是队长该说的话吗?你应该庆幸现在天下太平,周笑那样的凶手再也不会出现。”
    “冬雪,你去把老彭叫来。”
    “哦。”
    林冬雪离开片刻又回来,说:“彭队长现在很忙。”
    “老彭不来,我自己去。”
    说着,径直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正在试验室里穿着白大褂作试验,陈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过去拍拍彭斯珏的肩膀,“哟,忙啥呢?”
    “你又跑来蹭咖啡?现在是队长了,自己买一台不行吗?”彭斯珏斜眼看他。
    “你这里的咖啡别有一番风味嘛,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陈实笑嘻嘻地问。
    “没空。”
    “要不要这么绝情?”
    陈实听说,彭斯珏最近经常去火葬场义务尸检无人认领的尸首,虽然顾忧遇害的事实已成定论,但尸体没找到,彭斯珏就仍然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
    陈实经常犹豫,要不要把埋藏尸体的地点告诉他,但还是选择不说,他经历过这种事情,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陈实喝了两杯别啡,默默走了,彭斯珏忙完发现他不见了,问身边的同事:“那家伙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
    彭斯珏看见桌上有用废文件折的纸船,应该是陈实闲得无聊随手叠的——船上写着“中午在门外意面餐厅见”,彭斯珏笑着自言自语:“不管姓宋还是姓陈,都一样讨厌。”
    一天工作结束,陈实和林冬雪驱车来到警校,陶月月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看见他们站在操场边,开心地跑来,抱住林冬雪。
    三人来到食堂,林冬雪感慨,“哇,食堂完全变样了,增加了这么多窗口。”
    “都是一样的难吃。”陶月月说。
    “现在怀念我的手艺了?”陈实说。
    身穿军装的新生随处可见,大家排队打饭,热热闹闹,一幕幕都勾起林冬雪的青春回忆。
    陶月月说:“在一所学校才发现男生有多讨厌,又低级又自以为是,林姐姐,你以前也这样觉得吧?”
    “我以前?我以前最大的烦恼来自男生,却是由女生直接造成的,主要是长得太漂亮,被许多人追求,然后就被女生孤立,唉,往事不堪回首。”
    “我怎么听着,有种淡淡的自豪呢?”陈实说。
    “才不自豪呢!那时真的烦恼得要死,幸好有一两个好闺蜜,月月,你在这儿交到朋友了吗?”
    “那很重要吗?”陶月月反问。
    陈实苦笑,何其像当年的自己,基本上是特立独行,他说:“该圆滑的时候还是圆滑一下,反正在学校里交朋友成本又不高,一块香皂一瓶矿泉水的事情。”
    “朋友目前还没有,但你要听我说讨厌的同学,我能说一天一夜。”
    “还是先吃饭吧!”林冬雪提议。
    无论走到哪里,林冬雪回头率总是超高,她经过那些男生身边,这些荷尔蒙旺盛的毛头小子就“哇”地一下张开嘴,长满青春痘的脸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一样随着林冬雪移动。
    太过惹眼,确实也会带来苦恼,宋朗对此也是有所体会的。
    他们直接去了人最少的炒菜窗口,学校的菜肴经济实惠,花了不到一百块就能享受大铁盆装的水煮肉片、锅包肉、茄汁带鱼、藕盒、清炒西兰花、糖醋排骨。
    找了一张桌子,陈实拿起筷子直奔糖醋排骨,夹一口放嘴里,十分陶醉地“嗯”了一声,“还是这个味道。”
    “话说,学长,你到底是哪一届啊?”林冬雪好奇地问。
    “我记不清了,我第一次来这里吃糖醋排骨的时候,辛亥革命刚刚打响。”陈实说。
    “神经病,我信你个鬼!那你和彭队长怎么认识的?”
    “南昌起义中建立的革命友情。”
    “正经点!”
    “好吧,我们的认识很戏剧性,实习的时候我在追查一宗泼强酸案,查访的时候看见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子拿着一个玻璃瓶子走过去,我问他瓶子是什么,不回答,他扭头就走,我一下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闻,气味刺鼻,我兴奋坏了,以为逮到真凶了。我把他押到局里审训,这小子真是吃了性格的亏,说话慢吞吞的,眼神回避,怎么看都像嫌疑人,他说自己是医学药的学生,上街买试验药品,问他学生证了,他说掉了,审讯员不相信,可我在外面听,隐隐感觉自己可能弄错了。于是我跑回逮捕他的地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学生证,这才证明了他的身份,为了赔罪,晚上我请他吃饭,就这样不打不相识。”
    林冬雪说:“你实习的时候直觉就这么敏锐了啊?能判断是真话假话,这是很厉害的天赋,十个嫌疑人进审讯室,有九个都会说自己是无辜的。”
    “过奖过奖。”
    林冬雪对陶月月说:“军训就快结束了吧,马上国庆了,要不要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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