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
    他不答,向宫门而去。
    他看不清万物,却清楚看到一个少年,身穿铠甲,手握头盔,腰上悬着昭也刀,下轺车,入宫门,和自己错身而过,迎着日光步入大司马门……
    那日,宫门为他而开,百官为他而贺,昭昭还在武陵郡等他。短短数载,万事成灰。
    他抱昭昭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
    晁衍不肯放行,拉住沈策的缰绳,哽咽着问:“郡王要去何处?”
    晁衍从军以来从未哭过,今日落泪数次,沈策不忍,低声说:“不必问,你我兄弟再无相见之日。”
    “我愿解甲,随郡王归隐!”
    他摇头,试图掰开晁衍的手:“你初入军营就想和我比力气,从未赢过,何必再试,”掰到后边,他不忍心弄伤晁衍,“晁将军,念在你我多年同袍之谊,行沈策一个方便。”
    晁衍坚持不放。
    “此时走,我还能见一线光,再晚怕更望不见前路,”他又轻声道,此番带了诚恳之意,“相聚再久,终有一别。”
    ……
    晁衍和他对视,被那双无光的眼bi得放开他的缰绳,含泪,用手替沈策擦去了靴旁的脏污:“郡王……若需要什么,只消带一个口信来。若遇险,也带个口信来,天涯海角晁衍都会去寻。”
    他笑着颔首:“好。”
    沈策唤来于荣和方夺,俯身摸索着,为他们三人抹去脸上的泪。一个个拍拍他们的脑袋,像初相见,挑选亲兵那日。
    于荣哭得说不出话。
    方夺从怀中掏出家传护心玉,塞到沈策怀里:“郡王你只带了一把昭也刀。这东西是……外物,卖了能买地卖房。卖了。”
    沈策想拒绝,怕他们起疑,没有多说什么,把玉收妥。
    他离开宫城,往东南去。
    昨夜在寝殿内,他谋算好的葬身地都不得不放弃,庐山太远,碧峰山更遥不可及。离都城最近的、昭昭最喜欢的地方是洛迦山。他中途为昭昭披上自己的衣服,把红布小心叠妥,收到怀中,借马的灵气,还有好心路人指点,往洛迦山方向走。
    当初送昭昭一粒落花生的那户人家,沈策疑是谍,曾命人秘密查过,查出那对祖孙身世凄苦,以昭昭名义送了几次衣物吃食,为怕泄露身份,没送过银两。本是随xing而为,今夜却有了用处,老婆婆是唯一沈策知她底细,她却不知沈策身份的相熟人。
    老婆婆已经年迈,见得多,不忌讳,替昭昭擦身,换上了年轻时婚嫁的衣裳。为沈策寻了儿子的一套新作的衣裳,雇马车,送他们去了海岸。
    老婆婆恳求船夫送自己过海,带去沈策信物。老方丈一见信物,即刻过了岸。
    那日莲花浪极大,老方丈自从上洛迦山做主持,从未见过如此风浪,还是坚持渡海。避雨的棚子四处漏水,沈策抱着昭昭,淋着雨,怀中的人却被裹得好好的。他静坐着,像怕怀中人受凉,时不时要摸摸,是否有雨水打湿了她。
    “施主。”老方丈几步上前,想要把自己的雨蓑给他。
    他听闻方丈的声音,转向这里,两人对视数秒后,方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方丈在感叹什么?”
    老方丈记起初见沈策时的场景,轻叹一声,又是阿弥陀佛。
    他笑笑:“今日来,我是求方丈办两件事。”
    “施主请说。”当年沈策救了这一寺的人,方丈始终记在心中,这些年除了为他送来的香加持诵经,为他妹妹诵经祈福,没做过别的。沈策给的香火钱极多,也从不求什么。
    “第一件,”他从怀里掏出手掌大的护心玉,“此物,是沈家军方将军的家传之物。请方丈替我在三年后归还,说是那时我给你的。”
    方丈收妥。
    “第二件更为简单。我们南境讲求入土为安,”他说,“可我不敢入土,怕被仇人知晓,会不得安生。我倒无妨,只怕连累合葬的她被打扰。”
    “施主想火葬?”
    他颔首,于中土,火葬鲜少有人选择。两军jiāo战时,倘若有人用火葬处理敌人的战场尸身,会被认为是大羞辱,常会激起敌军斗志,惹来麻烦。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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