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宿舍的傍晚,往往都是伴随着充满朝气的吵闹而渐渐进入深夜的。
    或许也有疲惫的某天,几个人都因为劳累而早早的钻进被窝,但是嘴上依然会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总会在活跃的氛围中渐渐睡去。
    但是今晚,宿舍却安静的可怕。
    我们四个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手机那晃眼的亮光,没有烟头那醒目的星点,有的,只是四双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的目光,和四个各自思索着的想法。
    “六,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胡子率先打破了那寂寞许久的安静。
    “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别说;不知道该不该做,那就别做。”阿六简单的回应,却饱含着人世间的真理。
    “正如那就名言所说: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瘦子把围绕中心旋转的话题方向偏向了敏感的地方。
    “如果人人为我都做不到,我为人人就更加不会存在。”阿六依旧叙述着自己所理解的事实。
    短暂的交谈,再次被渗人的寂静冲淡。
    “啪……,厮——,呼~!”
    对面床铺上,响起了胡子那熟悉的点烟声,随着一声轻呼,淡淡的烟香在宿舍里弥漫开来,黑暗的宿舍,有了一个摇晃着的明亮烟火。
    “集体才是社会运行下去的主要基础,以集体为最高守护目标,才是我们最该遵守的社会理念,不是么?”胡子低沉的声音,把这些道理的重量表达的很生动。
    “这个道理的确是饱经考验后才留下的真理;但真理,是用来在恰当的地方更加鲜活的去诉说教育,而不是强加在一些本不该被冠以如此理念的事情上。”阿六有条不紊的提出了反驳,但是他说出的话语却无法让人反驳。
    “六,如果这个事情,牵扯到了集体的利益呢?”瘦子一改往日的滑稽,难得的深邃却暗藏着步步紧逼的压迫。
    “啪……,厮——,呼~!”
    头顶的阿六再次重复了一次刚刚忧郁的点烟声,空气中本来略显清香的烟味,忽而变得浓重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但这憋闷的感觉,究竟是烟味,还是氛围,却不得而知;唯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那个孤寂的烟火,有了另一个燃烧的同僚。
    “你的烟头,没有温度呢。”阿六看了看胡子手里的烟,冷冷的说道。
    “呵,烟有贵贱之分,亦如人有三六九等,不管香烟是否详分个价格,但终究不过是同样的纸张卷着些大同小异的烟草罢了;纵使肉体不经相同,但灵魂却始终相等,不是么?”胡子轻轻弹了弹那没有了灵魂的烟灰,仿佛在嘲弄着那披着华丽外表的虚伪。
    “呼……,但那并不是灵魂,只是低贱的烟,给自己那不足挂齿的虚荣的尊严象征;口中能品尝到的,空气中能分享的,那股能被众人所嗅到的烟香,才是灵魂的真谛。”阿六如此说着,一边倾吐了一口香烟,宿舍里沉闷的感觉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烟本没有灵魂,所有它身上的灵魂体现,不过都是人们所赋予的一种精神;而精神,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我们最不能摒弃的东西,而被众人所嗅到的烟香,不也是香烟燃烧了自己才散发出来的么?”瘦子再次把话题逼紧,黑暗的宿舍,莫名的多了一些诡异。
    “哼,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呵……”,阿六的语气里,隐约的带起了斥责的色彩成分。
    “所有背离了初衷的言辞,都不过只是为自私二字,所找的冠冕堂皇的掩饰!”阿六将烟头丢在地上,星火碎成一刹那的烟花,冷却了凝固的气氛。
    “那为了一己私欲的开脱,就能靠诡辩来把所有子虚乌有的逃避,都赋予上背道而驰的假意了么?”胡子的烟头紧随其后,爆裂开的烟花,宣示了那强硬的态度。
    ……
    尽管话题衔接的令人无法介入,但是我并没有被这僵硬的局面所镇住,我的沉默并不是逃避,只是对局面的旁观者角度,能让我更加清晰的去掌控一切,而现在,归我统治的时间已到。
    “酱爆五花鸭!有没有吃的?”我从床下的柜子里掏出了一大袋带着香浓诱惑的极品宝贝。
    一把强光手电瞬间亮起,黑暗的宿舍瞬间变得通亮。
    “卧槽!我吃!”胡子如诈尸一般,猛然蹦起。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瘦子连贯的嘴巴,也结巴了起来。
    “给我留点我擦!”一直淡定的阿六,也全然不顾了自己男神的形象。
    ……
    刚刚还一个个拿着文人的排场,带着伟人的语气,一来一回的装深沉的三个二百五,在烤鸭出现的五秒钟后,全部变成一嘴油的吃货,喧嚣的吵闹与刚才的严肃,形成极度明显的对比。
    “六啊!你说你丫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啊?人家玲老师那么漂亮,那么感性,还对你那么有意思,你为什么就不能痛快点给人家个名分啊?你是不是用脑子踢驴了?”胡子嘴里塞的满满的烤鸭,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就是!六啊!我可告诉你小子!我们几个为了英语不挂科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因为你的自私被挂了!哥儿几个非把你烤着吃了!你丫的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为了大家,舍弃小家,也得愿意!”瘦子拿着抢到的鸭腿死命往嘴里塞。
    “你们俩傻缺,不了解清楚情况,就调戏人家老师,到时候挂了也活该!别动不动就往我头上推!”阿六左右开弓吃着烤鸭,还不忘回应着胡子和瘦子的威胁。
    “她要是看上的是我!我明天拖关系走后门,都得跟她把证领了!”瘦子带着巨大的白眼臭骂着瘦子。
    “还明天?换我的话,我现在马上动身,撬开民政局的门!连夜就领了!”胡子更是不甘示弱。
    “烤鸭都赌不住你们几个的嘴……”,我无奈的摇头,对这几个活宝表示很服气。
    …………
    晚上的会议,果不其然的是针对校园安全所展开的,虽然校方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但是只要听说了那件重大案件的同学,基本都心里有数,况且如此紧急的颁布了许多严格的规定,也更加让人不得不想到昨天的事情。
    但是这个看上去离我们如此遥远的事件,远不及下了会之后,小玲老师把我们几个留住单独谈话来的可怕。
    她让我们多点心思在学习上,让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不然就,很!有!可!能!会!挂!科!
    红果果的威胁!!
    然后她表示,郝帅同学(阿六真名),最近一定没有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希望郝帅同学能及时的,告!诉!老!师!
    重点已经全部画出来了,而我们就针对阿六该不该从了英语了老师这几乎挑明的“潜规则”这一问题,展开了…………悠长,而又寂寥的讨论…………
    烤鸭吃到一半,阿六的手机忽然响起。
    阿六起身拿起手机。
    “生号?”阿六疑问的说道。
    “是不是骗子啊?”精明的瘦子想到了很有可能的一点。
    “接起来问问呗?万一是你妈或者你爸换号了,跟你说说呢?”胡子的假设也很有可能。
    “该不会是玲老师吧?”我调侃着阿六。
    结果却被这三个货一顿嘲讽,说我花痴的有些鬼迷心窍了。
    “人家为人师表,怎么说也该有个底线,你以为都像你似得?”胡子讥笑着我的愚蠢。
    “这要是玲老师电话,我把桌子上这些鸭骨头全吃了。”瘦子应和着胡子的不屑。
    “滴”,没有说话的阿六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放在一旁,赶紧坐下继续吃着烤鸭。
    “请问您找谁?”阿六嘴里塞着烤鸭,嘟囔着问道电话里面的来电人。
    “郝小帅同学?睡了么?”玲老师那甜美而又细腻的动听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宿舍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没呢~”阿六赶紧停下了嘴里的咀嚼,尬笑着回应。
    “那,说话方便么?”电话那头的语气小心翼翼。
    而旁边的胡子和瘦子则是一顿疯狂点头,同时也在不断的比划着各种割脖子与打脑袋的威胁。
    “呃,他们出去吃宵夜去了,就我自己。”阿六无奈的说着谎话。
    然后胡子和瘦子两人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之后,我们屏住呼吸,把阿六与玲老师的所有对话都听在了耳里。
    “那明天下午,来我办公室,我有一些语法的上的心得,想教一教你。”
    一番问候与闲聊后,玲老师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邀请。
    此时,瘦子和胡子已经开始在用生命来表演着无声的哑剧,歇斯底里地用手势描述着机关枪大砍刀等强力杀伤武器,并且不约而同的对准了阿六的脑袋。
    “好…,好吧。”阿六无奈的咬着牙答应了。
    “那,郝小帅同学,晚安咯~,明天不见不散。”,玲老师甜酥的声音让人沉醉不以。
    “哦…”,阿六僵硬的回答着。
    “嘟,嘟,嘟”免提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盲音。
    然后,便是三个互相肯定着的奸笑面容在不断的提升着喜悦的表情。
    “counter-terrorist win!!!!”
    安静的宿舍忽然爆发出我们三个胜利的怒吼,而这种扰民的举动也成功引来了左右宿舍捶墙的抗议。
    “胡哥!为了明天阿六手到擒来!这堆骨头!你就替我分点好么……,咱们是战友啊!”,瘦子委屈的看着胡子,一脸的哀求。
    “我……,我不认识你,……”,胡子把脑袋转到别处,躲开了瘦子可怜巴巴的视线。
    只剩下一样的阿六满脸惆怅,但是嘴里依然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吃完早点睡,明天争取直接本垒打!”我安慰着难得露出如此表情的阿六。
    “唉……”,不同于我们三人的兴奋,阿六则是表现出了少见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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