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琦对我的哭喊完全没有反应,这会儿又拉开区隔办公室跟内室的塑胶拉门。
    里头有一张马副院长休息用的单人床。马副院长被五花大绑在床头……这房间不久前还拿来作为办公之用,然而现在已毫无类似迹象。
    这是非法拘禁啊,我惊骇着,同时注意到——这是什么鬼?
    房间中四处散落著书籍。《肉体的奥秘》、《灵魂的世界》、《灵魂轮回》……都是些和科学精神格格不入的书。
    “看到了吗?”朱琦冷笑着,“这都是马副院长的私人珍藏,上次他给我献宝的时候,这房间里的书可不止十本、二十本,而是有上百本!”她动手翻箱倒柜。
    被她提醒我才看到,除此之外,床铺下面也散落着国外报纸的影印本。
    说到墙壁,那更夸张了;被推倒家具背后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相片,乍看之下有点类似艺术品,但这些玩意儿可没那么高尚。
    上头全都是人类的尸体——
    光是站在这个地方,就教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房间中央的床铺下面摊着一张模造纸,上面画着几个以圆圈或箭头标明为肉体、灵魂、夺天机的图表,写满了无数的注解。
    那名医生到底在这儿做了些什么?
    水月,你快走!这女人疯了!我一时之间也被这幅景象吓得目瞪口呆,才发现石苓人同样被捆起来在墙角,朱琦取出他口里的纱巾,他第一句话就是紧张万分地说道。
    石苓人的口吻失去了往常的沉着,言语中隐约可见焦躁、烦闷等情绪。
    走?要走去哪?小伙子,我原本以为你没有人类的情感,你这意外的一面倒令我感到困惑。年轻真好啊!朱琦大笑起来,别担心,我没有疯狂,我只是要你们见证一下这桩案子的幕后凶手,就是马副院长……这位妙手回春的医生。
    什、什、什么?“如果是真的,那已经远远超乎于兴趣的范畴,倒像是被什么附身后所做的异常行为。
    “真可惜,其实原本这回我想等到深夜再好好炮制你,然后把你的自供状公之于众,让你身死名灭,因为这样比较解恨。可是我已经无法再等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朱琦换了一副笑脸,这女人真的有病。
    “你们年轻人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知道自己儿子的灵魂在阴阳界限徘徊不去后,我便开始摸索拯救儿子灵魂的方法。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撞见了马副院长在收拾散落在那间房间中的书籍,全都是关于旁门左道——尤其是使死者复生的书籍。朱琦款款道来,忆起马副院长的诊疗室中那幅异样的景象。
    我大惑不解的问他,身为一个医生,真的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发生?
    我却告诉我,医道不分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倒不如说正因为他是医生,才会有这种想法。
    正因为他是医生?我一头雾水地偏了偏头。
    “走在时代尖端的人,总是会受到迫害。”马副院长终于说话了,“除了众所周知的布鲁诺、伽利略,万众敬仰的达芬奇就更是个很好的例子。他为了更精准地画出人物画,觉得自己必须了解人体的构造,因此进行人体解剖。
    甚至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偷偷挖坟,被世人当作怪人。然而,他却构筑了绘画和医学的基础;直至现代,他留下来的知识仍旧相当受到重视。现在的我,在别人眼中恐怕是个怪人。但是总有一天,我的所作所为会被奉为丰功伟业。哎呀!”朱琦狠狠朝他肚子打了一拳。
    好狠!
    是啊,如果用那些老学究的说法——让科学发展的更快?现在已经够快啦!况且再这么快下去,说不准会碰上前方那上帝的禁区,还是等一等人们的灵魂吧。可是,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假如灵魂不是存在的,这个理论就说不通了。
    石苓人说得没错。
    他应该也是相信鬼魂之说的其中一人,对此我深有同感。假如肉体死亡=灵魂死亡,就等于否定鬼魂的存在。
    它们非得是不同的存在不可。
    当时的我那晓得这么多,马副院长告诉我他最近的研究课题和东密有关,密宗相信肉体死后灵魂依然活着,而且把灵魂移到别的肉体里也是驾轻就熟。
    太蠢了吧!听了朱琦的解释,我们都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这一点也不蠢,马副院长看到了足以令他相信这论点的证据。我想他恐怕见到了那一位活佛的灵魂,而那间房间的剪报,也刊载了过去那些投胎转世的案例。
    原来真的有这种事啊……石苓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太假,该说是同行是冤家吗?
    自从涉入这案子,我一直有另一项百思不解的疑问。
    为什么石苓人他对灵异现象抱着这么科学的态度呢?他不是阴阳先生吗——?
    是的,马副院长告诉我,因为历史渊源,国内对这方面还很陌生,但东密在国外可是风靡一时,在好莱坞也有相当多的案例。当中最有名的,就是‘故国神游’的特殊观感。
    那是什么鬼啊?石苓人不屑地皱起脸来。
    石苓人,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忍不住插嘴道。
    那你又知道了?
    有些人能够在催眠状态下说出没学过的外国语言,有人能记得从没有到过地方的一草一木,文盲可诵读经文,甚至病人能认得从未谋面的器官捐献者家人……据说这桩桩件件,都是因为人们深层灵魂中仍残存着前世的记忆。比如在好莱坞,就有一个完全记得前世记忆的少女。
    朱琦只是说出一件广为人知的案例,连我这个灵异小说写手都听起来似曾相识,石苓人却一副为什么你知道这些事!的表情。
    就算是他说得没错,假设这个案例是真的,但灵魂换了别的躯壳却没有转世,那也就说不通了。所以还是和尚们在装神弄鬼吧,好像他们鼎鼎大名的同行……永信法师一样?石苓人下了这样的结论。
    你们年轻人不是常常说,我可以不认同他的作法,却不能否认他的想法吗……朱琦边咕哝边叼起女士香烟。眼泪却淌了下来,“都怪我鬼迷心窍……”
    话说回来,难道马副院长用了什么骗财骗色的手段吗?石苓人把我的眼色当耳边风,探出身子问道。
    虽然担心他不怕死的追问,但这点我其实也很想知道。马副院长到底想使用什么样的方法——许多大师坑蒙拐骗、肉身布施的事迹在校园里可是街知巷闻,毕竟年轻人最喜欢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
    不,他所用的方法并不是那类的玩意儿;再怎么说,这也太看不起我这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了。他告诉我,有一个更为实际,可是也非常原始的方法。
    朱琦的话语令石苓人也努力侧起头来。朱老师,不好意思,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我也跟他一样纳闷。原始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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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琦似乎是故意卖关子,没有接着说下去。
    喂,朱琦,快回答我的问题!石苓人真是不怕死的要将话锋拉回正题。
    水月,你也看到那大图纸了吧?朱琦突然问我。
    是啊,上面好像画了一些图表嘛。
    是的。那就是马副院长所使用的方法。
    倩女离魂?没等我忆起那一地鸡毛的景象,石苓人脱口而出,脸上同时浮现出懊悔神色,看起来他是一时间口快,说出脑中闪现的想法。
    “倩女幽魂?”我特别迷茫。
    “是倩女离魂,或者说,移魂分割,一魂双身!”石苓人脸色郑重,冷笑起来:“这只是魏晋的小说家言,历史上许多道家、医家想要重新都无计可施的奇迹,马副院长何德何能能施展此术,恐怕他不是大言炎炎,就是偷梁换柱!”
    朱琦居然没有动怒,是的,马副院长告诉我,这种方法类似自古以来的移魂仪式。借助于现代科学,他深信着自己可以成功。他说我既然知道自己儿子的灵魂被困在阴阳两界,因此唯一脱困的法子,就是选出一个适合充当儿子临时躯壳的少年,将他的灵魂沉到最底。自己的儿子渴望重生。渴望重生的亡魂,会附身在一具和他有莫大因缘肉体中活过来,然后进入转世程序……
    还真是佛本是道的大杂烩,你选择的,就是跟儿子一样叫你母亲的那个人吧?石苓人突然说道。
    朱琦点点头,潸然泪下。
    是的。我知道这不靠谱,可我被逼无奈……
    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或许是愤怒难当吧?朱琦踢了马副院长一脚。
    此外,这次马副院长所指明的新躯壳,就是那家伙……变成了植物人,真是好算计!
    石苓人咬着下唇,握紧拳头说道。
    啥,你该不会是说刘耀勇吧!
    是的。
    等等,这半天说的不是刘耀勇吗?难道朱琦还是有另一个儿子?你这么个英雄母亲,刘震撼知道吗?
    可是,为什么是他?血缘根本不一样吧……
    这次的案子根本和复活无关。马副院长……那男人知道我在暗中图谋复活儿子,因此想到了一个小实验;之后他千方百计引我入局,最后就告诉我,说刘耀勇的肉体或许适合我儿子的灵魂。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问他,他说……说告诉过我了,就是实验啊!或者他想看那家伙死后我会有什么反应,就只是这样而已。
    语毕,朱琦同时打了马副院长一拳。
    就只是为了这种事……我难以置信。
    是的。对那男人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实验对象罢了;他想知道母亲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会产生什么变化,他很好奇这一点。
    这么说来,那男人该不会一开始就……
    大概是吧。
    那不就是协助杀人罪吗!我怒吼道。
    你有办法证实吗?被石苓人疑问,朱琦顿了顿,接着才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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