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郊野,一辆小汽车停泊在了陌生的大门前。晚晴慢慢打开车门,脚一踩到石子地上,就觉得脚底有无数的尖针扎过来似的发疼。这一路过来车子开太久了,脚也禁不住有些发了麻。
    她的双眉微蹙,抬头看了眼周遭,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郊野杂草,只有眼前这么一栋孤零零的老房子杵在这儿,显然格外刺目。
    雨时围着大门转了一圈,禁不住开口问道:“嫂子,这就是大哥这几天住的地方?”
    按照程序,怀儒停薪留职接受调查,但他不愿意就此在家憋闷着。于是便自个找了一个安静的住处,说是要在这儿静想个几日。
    晚晴沿着坑坑洼洼的台阶走上去,站在雨时的身后,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房子看着年数是有些久了,倒像是被废弃的,不像是正常住人的。不过怀儒也不在乎那些个身外物,可能就是觉得这里足够安静吧。”
    闻言,雨时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呸!这天杀的毕石坚,好端端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冤枉我好大哥!我看大哥心里头这委屈,就跟这破房子一样心里头闹得死去活来了吧。”
    雨时说着上前拍了把木门,斑驳的门上登时扬起一片片的灰尘来,呛地他直咳嗽:“咳……这玩意弄的跟棺材板似的,亏得大哥在这里住得下去。换我就不行了,看这鬼样子都呆不了。”
    雨时骂骂咧咧地说着,晚晴抬眼看了眼壁上破碎的灯盏,里头的灯泡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野花,在风里头发着颤。再往旁边瞧,那些个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从地上赫然立起,沿着墙角一路上爬着,整个墙面看起来都好似被挤的东倒西歪。
    怀儒一个人要清净没什么,但要说住在这样的危房里,恐怕自身的安危都是个问题,这也便不得不让晚晴多上心了几分。
    她心下暗自叹了一口长气,怀儒多年来都醉心科学事业里,从来都没有这般清闲过,突然让他停下来不要工作,就这么在荒郊野外住着,恐怕心里头多的是不为人道的挣扎。
    还没等晚晴开口说些什么,雨时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推门。门开了,里头却是静悄一片,晚晴起初还以为是没人在家。
    “看来怀儒不在这儿,可能是出去散……“话还没说完,晚晴就把余下的话给咽了下去。她的头略略仰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沿廊下,嘴唇跟着抖了下。
    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脸上闪现的既是喜悦,又是说不清楚的惆怅和悲悯。这样的神情,冲在前面的雨时并没有看到,可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怀儒看到了。
    几日没有见面的夫妻俩,两两相望着。最后迎向晚晴的,仍旧是一个步态自然、脸含笑意的怀儒。
    怀儒没有想象中的沉沦和自怨自艾,他似乎看起来比从前更加自在、舒缓,这是彼时晚晴看到怀儒时候,转瞬间涌起的一种想法。
    怀儒裤脚挽着,赤脚踩在地面上,手里拎着两个木桶,看起来像是刚干完活出来。他凝视着晚晴,看着她眼仁中的自己,还有隐隐泛起的泪光……
    他知道,即便视频里晚晴面色平静,都是与他自然交谈说着琐碎的事物。实际上,这些天她没少为他担惊受怕。
    想到这些怀儒心下又多了一份愧疚,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晚晴总是如此包容、并且愿意去理解他的处境。
    当然,晚晴并没有过度表达自己的思虑,反而很快随着怀儒、雨时一道进了里间走览。一个人住在郊野,日子自然是清苦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以烹饪的食材十分有限。整个厨房里,弥漫的都是一股子清苦的味道。
    那是怀儒便自己到外头找野菜,拿开水焯了以后就直接当个凉菜拌着吃。嚼在嘴里的滋味到底如何,想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这里独住的几天,怀儒也没有闲着,他就地取材制作了扫帚、畚箕,虽然里间依旧简陋,可是看起来倒也算得上有几分窗明几净。这是一个科学家的自我要求,即便是住在郊野也未曾改变过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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