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人这么一吩咐,众人又已经看到了魏忠贤的那副狼狈模样,众人也总算是心满意足地散去了。唐枫让人散去之后,又转头对人吩咐道:“将人都送去诏狱看管,把魏公公留在这里,本官要先审审他。”
    “是!”众人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分成了两拨,多数人推搡着魏府的其他人往诏狱的所在而去,而吕岸等几名唐枫的亲信,则押着魏忠贤进了镇抚司的大门。“大人,我们该如何安顿他呢?”在瞥了魏忠贤一眼后,吕岸小声地询问道。
    “这次我们出其不意地抓了魏忠贤,但是朝中的阉党势力依旧不能小觑,为了以防他们的反击,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定了他的罪。所以现在去将他投进刑房之中,等我们吃些东西之后,连夜对其审讯,这样就能抢在阉党之前坐实了他有罪了!”唐枫说着便是一挥手。
    衙门里早就已经准备下了饭食,在草草地吃了一些,填饱了肚子之后,唐枫便打点起精神,和吕岸、骆养性等一些人赶到了刑房之中。走到其中,唐枫只见魏忠贤虽然躺在那里,但是却有些茫然,显然是强大的心理落差,加上一路的惊吓已经让他失了魂了。在轻笑一声之后,唐枫便吩咐道:“咱们让魏公公提提神。”
    立刻,就有人端起了一盆凉水,猛地泼在了魏忠贤的身上。
    “啊!”大冬天里被冷水一泼之下,魂游天外的魏忠贤才因为受不得冻而猛地清醒了过来。他先是怒气冲冲地想要骂人,但一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所面对的人时,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顿时就委顿了下去。在连打数个喷嚏之后,他才用颤抖的声音道:“唐枫……你……你想要……做什么?”说完已经抖作了一团。从来没有遭过罪的魏公公身子很是娇贵,被这凉水一激已经快晕死过去了。
    唐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那张椅子上,笑吟吟地道:“怎么,公公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如今你是戴罪之身,这里是我锦衣卫的刑讯之地,你说我会做什么呢?我且问你,那几名杀手可是你派去并安排他们进宫的?你和白莲教的人有着什么密谋?还有,在朝廷之中的官员们又有多少是你的党羽?”
    “咱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你的胡乱栽的脏,咱要见皇上,咱家要见皇上!”魏忠贤似是推赖地急急叫了起来:“咱家是宫里的人,你无权讯问咱家。”
    “哦?是吗?”唐枫一笑道:“若没有得到皇上的首肯,我怎么可能调动我锦衣卫以外的人马呢?若没有了确切的证据,我们怎么会将你拿来呢?魏忠贤你还是看清现实,从实招了吧,像你这样的罪人,是根本见不得皇上的!”
    “你……”在怒瞪了唐枫一眼后,魏忠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乃是实情,如今的皇帝早在是王爷的时候就想着对付自己了,这次一定是他下的旨意。可笑自己还妄想着能通过弃卒保帅的策略呢,居然还在宫中磨蹭了这么半天呢。
    这时那边的吕岸等人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大人,他魏公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们这里有的是能让人开口说实话的刑具,就让我们试一试吧。”
    听他们这么一说,魏忠贤才猛地发现这里的地面和墙上都是红黑相间的一片,那都是鲜血留下的痕迹,再看这边墙上所挂的各种刑具,他更是打了一个寒战。当受刑的是别人时,魏公公在旁看着只觉得精彩和刺激,但当这些刑具要施加到自己身上时,魏忠贤才起了恐惧之心,原来就因为受凉水一激的身体颤抖得也就更加厉害了。
    唐枫一摆手道:“魏公公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别,能不动刑还是不动的好。”他这话还没让魏忠贤感到欣喜呢,后一句又让他紧张了起来:“不过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他真的死咬着牙关什么都不肯招的话,我们这里的各样刑具也不是吃素的。魏公公,现在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候你若还不肯招的话,就被怪我不讲情面了。”
    这一柱香的时间对魏忠贤来说是那么地难熬,但矛盾的却是当时间到的时候,他又觉着怎么过得这么快。唐枫只轻咳了一下,几名用刑的好手就已经把魏忠贤那肥胖的身躯绑在了那用刑的架子之上。锦衣卫绑人的手法也很是特殊,他能把你的四肢完全张开到极限,然后在绑牢了,这样一来你的身体能受刑的面积能到最大,而且这样绑的久了甚至会使普通人的手脚最终残废。
    还没问他一声,人就已经被绑好了,这让魏忠贤心里的恐惧又加深了一重。唐枫指了指墙边的一条以犀牛皮所制的鞭子道:“来点轻的,就鞭挞三十吧!”
    唐枫说的乃是实话,对锦衣卫的无数酷刑来说,这鞭刑的确算是最轻的刑罚了。但是这落进魏忠贤的耳中却不同了,从未被人用刑的他可不想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所以他急忙叫道:“等等,等等!”
    “怎么,魏公公您打算合作了吗?那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呢,真是浪费我们的气力。”唐枫早料到了对方的反应,便在挥手阻止了用刑之后,用很是调侃的声音笑道。
    “你……你要我招什么?”魏忠贤看了一眼那条上面沾着些血迹,足有手腕粗细的皮鞭,咽下了一口唾沫后艰难地问道。
    “适才我已经问过了,这次想刺杀我的刺客可是你让东厂的人准备的?”
    “不错,正是我让人准备的。”终于,魏忠贤老实地承认了下来,他可不敢再不老实了,不然真说不定会有一顿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
    唐枫点头道:“很好,那么白莲教呢?你是怎么与白莲教的逆贼勾结在一起,又怀的是什么样的目的?”
    “这个咱真的全不知情,什么白莲教,咱是一个都没有见过。”说话间,魏忠贤还担心地看了看身边的那个持鞭之人,生怕自己一否认就要动鞭。
    “是吗?这个暂且不论。那我来问你,你家中的如此数量的钱财从何而来?”
    心里暗骂唐枫明知故问,但魏忠贤还是老实地答道:“都是在朝的大人们送与咱家的。”
    “你不过是一个宫里的阉人,当朝的大人们为何要送这么多的东西与你?”
    “这个……”在看又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皮鞭之后,魏忠贤便不敢再隐瞒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将自己掌控朝政,结党营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口子,魏忠贤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在到天亮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所能交代的都说了出来。唐枫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命人将供状拿了出来让他画押之后,便命人把他解下架子扔在地上,然后带人出了刑房。
    “大人,说实话我们还没见过如此合作的人犯呢。”到了外面后,众人纷纷感慨道。
    “这个我早就预料到了。别看他以往如何嚣张,一旦真的落入人手,他连街边的窃贼都比不了,这便是小人的弱点所在了。好了,将要上朝了,我也得把一切上呈皇上,趁热打铁地将阉党势力尽数拔除了!”唐枫说着便赶去后院换衣服准备上朝了……
    第456章    覆灭(8)
    照规矩,已经到了大年三十群臣已经不用再上朝了,各衙门也只是将最后的一点事情做完,到了下午便封了衙,然后便是长达半个月的假期,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朝廷才恢复正常。但是事情多的是变化,因为皇帝在昨天就曾下旨让群臣今日再入宫来,再加上大年三十群臣给皇帝上贺表也是应为之事,群臣自然也就依旨而行了,不过今日的早朝比之以往时辰上要推迟了一些,直辰时之后,群臣才纷纷进宫来。
    今天早朝的地点再次定在了乾清宫的正殿,这让众臣心里都觉着今天必然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其实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昨天夜间东厂和魏公公府上所发生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发展。众多的官员站在一起,不多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魏忠贤被锦衣卫所拿的事情,与魏忠贤关系密切的大人们更是个个神色紧张,都拿眼看着诸如顾秉谦等大人物,想从他们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奈何现在这些阉党的骨干也是心惊肉跳的,根本已经顾不上安抚下面的人了。
    随着殿中的太监一声宣唱,满面春风的朱由检就在一众内侍和侍卫的陪同下登上了金殿,坐到了龙椅之上。这一夜间,知道唐枫将会有所动作的他也是彻夜未眠,担心他会失手。直到刚才唐枫提早进宫,不但将魏忠贤被擒的消息带了来,还呈上了他认罪的供状之后,皇帝才算是彻底地放松下来。虽然一晚没睡,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朱由检还是精神奕奕地来到了殿上。今天他就要和把持了数年的阉党做一个了断了。
    山呼万岁之后,群臣便都纷纷上前说起了吉祥话儿,这是为臣者当做的事情,在如此大的节日里,什么大事都应该先搁在一边,先让皇帝高兴。皇帝果然很高兴,笑着受了这些吉祥话儿,又夸了他们几句。这时,在其他阉党官员的逼视之下,当朝首辅顾秉谦便坐不住了,出班道:“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等的就是这些阉党的人先出招,便依旧面带笑容地说:“阁老请说。”这还是当今皇帝第一次如此亲切称呼一个阉党的官员,足可见他现在心情是多么的愉悦了。
    “臣要参劾锦衣卫同知唐枫及其下属人员目无法纪,居然在昨天夜里绑走了内官魏忠贤公公,还有袭击东辑事厂,伤了许多的人!”顾秉谦说道:“他们并非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无权缉拿朝中官员,还请皇上下旨严惩这些人等!”
    他开了这个头,其他的阉党成员也都不能光看着了,全都纷纷上前附和着道:“顾大人说的甚是,还请皇上严惩唐枫等一干无视国法之人,还魏公公一个公道。”说话间,众人还拿眼恨恨地盯向了正站在他们面前的唐枫。对他们的反应和仇恨的目光,唐枫是坦然面对,并没有半点的吃惊或是仇恨,因为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坐着的皇帝。
    果然,朱由检在听完众人的话后便开口道:“你等口口声声说唐枫违法乱纪,敢问你们有何证据?实话告诉你们吧,唐枫及锦衣卫捉拿魏忠贤阂府之人及东厂上下,乃是出于朕的意思,是朕下旨让他这么做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这边已经稳占了上风,皇帝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很直接地就将事情的真相给说了出来。
    如此直接的回答,就向给了殿中原来还愤愤不平的官员们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顿时就让他们都闭了嘴。虽然这些人早就知道唐枫敢与自己和魏忠贤为敌是有皇帝在背后撑的腰,但像现在这样公然说出来却是从来没有,而且还是出于皇帝的金口,这无疑就是给了他们一个更加确切的信号。
    朱由检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用眼扫过了群臣之后,又说道:“朕不明白,无论是东厂也好,魏忠贤也罢,他们不过是朕身边的人,他们的生死与卿等全不相干,如今他们才刚被拿下,你们怎么就立刻在朝堂之上提了出来呢?”
    “这个……”这个问题就连顾秉谦都答不上来,因为皇帝说的乃是实情。的确,从常理来看,魏忠贤乃是宫里的司礼太监,而东厂又是他管辖下的部门,群臣根本没有对他们的情况有置喙的余地。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有悖常理的,魏忠贤和朝臣还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却是不能拿到桌面上说的。
    “怎么,你们都说不出来吗?那就由朕来说吧!因为你们与那魏忠贤结成了一党,他更是你等的首脑,自己的首脑被人拿了,作为臣下的当然得要想法子搭救了。不知朕的这个说法可对啊?”朱由检用森然的语气说着诛心的话。
    “皇上……”群臣一听皇帝如此直接地说出了这话,全都变了颜色,呼地都跪了下来。
    朱由检俯视着一片头顶,嘴上的话并没有半点的感情:“朕经过几番查察,终于在日前搜罗了你们为恶的大量证据,而他魏忠贤更是恶贯满盈,在到了这个地步时还不思己过想着以行刺的手段来对付朕的心腹。奈何天不帮他而帮朕,这一次的刺杀不但没能帮他挽回局面,而且还将他的狼子野心彻底地暴露了出来。所以昨天朕才会命锦衣卫连夜将魏忠贤及其控制下的东厂一干人等尽数捉拿到案。”
    听皇帝这么一说,群臣更是面色惨然,最近他们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连最后的靠山魏忠贤都倒了,那自己还有好吗?顾秉谦身为阉党的二号人物,更是心中惊惧,事到如今他只有拼上一拼了。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大着胆子开口道:“臣请问陛下,你所说的魏公公和臣等的罪名可是自己查到的?莫不是受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小人鼓惑,才做出的判断吧?”
    “你……”朱由检也没料到有人胆敢在朝堂上如此质疑自己,已经有些习惯皇帝言出如山的他有些难以接受了。在压下了怒意之后,他才冷笑道:“光是你胆敢在朝堂之上顶撞于朕,就可看出他们所说的阉党势大所言不虚了,看来你们是真的已经做到了无君无父!”
    “臣不敢,臣死罪!”顾秉谦在磕头之后,却还是看着皇帝道:“但臣所说的却并非歪理,以臣看来,正是朝中有了奸佞之人,蒙蔽了圣听,才会让皇上起了这样的念头的。”
    “以你的意思是朕受了某些人的蒙蔽,冤枉了魏忠贤了?”朱由检怒极反笑地道。
    “臣不敢断定如此,但是没有真凭实据就有人妄言朝事,下官身为内阁首辅不能不进言,还请皇上明鉴!”顾秉谦虽然心里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很清楚,只要此事一旦论定,那就成了定局,今后自己等阉党中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现在他已经豁了出去,只希望能靠着朝堂上自己的势力依然占着上风而扳回一城。
    朱由检定定地打量了他半晌之后,才道:“好,若是在治国的时候顾首辅也有如此胆色,敢于提出不同看法的话,就是我大明的福分了。可惜啊,你的这点勇气却用错了地方。来人,将东西拿与众卿看个明白!”
    早就被摆在托盘中的那张纸条,以及唐枫连夜审讯所得的供词便被太监们端到了众臣的面前。皇帝一面让他们接过,一面冷声道:“魏忠贤被拿下后不久,就将自己所做的罪行一五一十地都给说了出来,其中还包括有与顾秉谦你等在内一起把持朝政,排除异己,结党营私的种种恶行!另外,那张纸上还留有他欲派人行刺唐枫,并与逆贼白莲教的人相勾结的证据,只此一点,就足以灭其满门了!”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夜工夫,皇帝的手上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这使得他们原来想好的说辞都没了用。一些在供词上有着名字的官员们,更是一个个脸色发白,只觉着一阵阵的冷汗都把自己的衣服都染湿了。
    “顾秉谦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知罪?别以为朕就不知道你做了哪些好事,之所以现在还不曾派人上你府上拿人只是看在你年老,也是朝中老臣的缘故。却不想你不思圣恩,反而为了保住权力而颠倒黑白,真真是其心可诛!”皇帝声色俱厉地突然大声呵斥道。
    龙威之下,顾秉谦早没了刚才的气焰,在见到魏忠贤的供词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现在被皇帝这么一斥责,更是当即软倒在了地上:“臣知罪……”
    “你们呢?你们是否还认为他魏忠贤是被冤枉的啊?”朱由检张眼看向了其他的官员。
    众官员急忙摇头:“皇上圣明,魏忠贤他罪该万死!”
    “万死就不必了,他只要一死就足够了!不过他身犯之罪如此之大,只是轻易死去很是便宜了他,就让定他一个剐刑吧!”皇帝金口一开,魏忠贤的结局也就定了下来。
    第457章    覆灭(9)
    因先帝新崩,大明朝举国皆哀,所以这天启六年的年三十和崇祯初年的正月也就少了许多的热闹。或许在其他的城市里,照样会有人欢庆新年,但是在北京城这天子脚下,无论是贫是富,是官是民都要小心在意。不过这却并不表示百姓们就冷清地过了这个年了,正因为年味不重的关系,这次官场上的大地震反而传得更快。
    大年初一的,京城的街头就已经开始流传出了魏忠贤被拿的事情,其中的惊险和一波三折比之事实更甚。有人言道是在三大营将士的不断进攻之下,身在上千军士保卫中的魏公公才会束手就擒,其中还死伤了数百人。虽然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京城的百姓多有听到动静的,但是出于天生的八卦之心,对这并不真实的传言,却是人人愿信,人人愿传的。
    除了传这一件事情外,百姓们传得更多的则是当今皇帝的英明。自魏阉一党把持了朝政之后,官府愈加的糜烂,京城百姓更是深有体会。无论是赋税还是其他都比往年要高上许多,而且这些官员来路不正,更是惹人诟病,这就更难让百姓们满意了。只因为以前的东厂总是将这些心怀不满的人捉拿起来,所以导致了百姓们一个个的都敢怒不敢言,最近才没了人说阉党的坏话。不过仇恨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倒是增加了,现在阉党被刚一即位的皇帝给拿下了,百姓们自然是将他当成了圣明之主了。
    尤其是这动手的时机,先帝刚逝,新帝才刚即位不过两月,又是在大年三十的,这让百姓们更多了一些谈资,觉着这个皇帝真是果决圣断,大有人主之威。
    与百姓们的兴奋截然相反的是朝中的那些官员们,当然感受最深的当数阉党的铁杆们。在昨天朝会之上,面对着顾首辅的责问,皇帝不但不做妥协和退让,反而更进一步地要治顾秉谦的罪,就能够看出皇帝此次的决心了。而那魏忠贤更是被皇帝一言断了生死,居然被判了最重的剐刑,这就让当时在场的官员更是心下凄然。回到家里一想,更是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在皇帝和强势和唐枫的推波助澜之下,自己等人的命运将会走向何处。不过好在从昨天开始整个大明朝廷已经放了大假,至少是在这半个月里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这些人才稍稍安下心来。不过他们也知道,在这半个月里,自己必须要想个章程出来解除眼下的危局,使皇帝能够接受自己,不然到正月十六处决了魏忠贤之后,接下来轮到的就是自己了。
    如今北京城中百姓是在等着看一场大变的到来,官员们是在为着自己的将来担着心,他们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打算着,但有一个地方的人却已经在承受着新帝的威势了,那就是皇宫里的一众内宦和宫女人等。
    在魏忠贤一手遮天的时候,宫里的管事之位都是他的亲信,人人皆以做他的义子或是义孙为荣,所以虽然他魏公公只是个阉人,却能做到子孙满堂。当然,有人得势就会有人失势,一些不得魏公公欢心的宫里的老人就都遭了殃了,有那运气好的只是从位置上被拉了下来变成打杂的,也有被人欺侮,只能忍辱偷生,甚至有那连命都没能保住的。和朝堂上的局势一样,这样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甚至比之那些得势的要多得多。在魏忠贤能控制住一切的时候,这些人只有苦忍,逆来顺受,但是一旦他们头上的压力一去,这些人就要反击了。
    朱由检,现在已经能称他为崇祯了,在朝堂上直接顶住压力,定了魏忠贤的大罪之后,回到后宫就开始了他近一步的清洗。在前一段时间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也不是全没收获的,他已经掌握了宫中哪些管事的太监是魏阉一党。现在没了魏忠贤的保护,这些人顿时也就成了别人攻击的对象,只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两日之内,宫里二十四殿司的宦官就有许多被内务府的人给抓了去。同时原来受惊欺凌的太监却被提拔了起来,这些因皇帝一言而起的人自然对新帝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了。
    崇祯当即就交给了他们一个重要的任务:将宫里所有和魏忠贤关系密切的人都给找出来,然后从他们的口中撬出更多魏阉的罪行。
    得了圣命的太监们不敢也不想怠慢,连夜就对已经被押在了内务府的牢房里的人动了刑。往日里他们受尽了欺压凌辱,到了今日自然不会就轻易放过了这些人了。太监原来就因为身体的残缺而心智与常人不同,更容易偏激和睚眦必报,现在是到了连本带利地都取回来的时候了。在这些只以折磨人为乐的新任宫中管事的手上,许多往日里作威作福的魏忠贤的义子义孙们早于他们的干爹见了阎王。不过他们在死之前,还是被问出了许多的罪恶勾当,倒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等到正月初二的早晨,所有拷问都结束了,从这些太监的口中一共盘问出了魏忠贤和客氏在宫里犯下的数十款大罪,其中就有秽乱后宫,以及使得先帝的数民后妃所怀的胎儿发生意外的恶行。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崇祯更是觉着魏忠贤罪不容诛,便是活剐也难抵他所犯的罪过。至于那被刺杀的客氏,更是太得便宜了。不过有些事情他却也知道不能宣扬了出去,毕竟皇家的体面比之其他更为要紧,所以这只能在他心里成为定某些人死罪的又一重砝码,而没有公之于外。同时崇祯也借着这一次对后宫的清洗完全控制了内宫,使自己终于告别了原来朝不保夕的日子。
    两日里,捉拿、刑杀攀附于魏忠贤的宫中宦官达七十余人,当这个消息由终于从宫里回到唐枫身边的解惑说与他知道时,唐枫也为之恻然:“要说起来这些人中有许多也只能算是胁从而不是首恶,他们也是为形势所迫,为了保住自己才不得不为虎作伥的,现在首恶未除,他们却先遭了殃,却也有些可悲啊。”
    “公子怎么就可怜起这些人来了?其实就我所看,这些人所做的恶并不比魏忠贤轻了,他们也总仗着自己得魏阉的信任而胡作非为,所害的人也不在少数。”解惑不以为然地道。
    唐枫一笑,为解惑终于有了自己的看法而觉得高兴,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话虽如此,但是他们之所以会走上这一步,还不是被魏阉所逼吗?所以要真算起来的话,他们是有罪,但其罪却不不至死。不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魏阉既倒,他们自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有这些人的死去,才能换回皇上的大权,才能真正完全铲除整个阉党。他们这些阉宦如是,朝中的许多大人也如是!”
    “公子是说朝中也将会有大干戈?”解惑因为最近只在皇帝身边,有些事情知的不是很清楚。唐枫点头道:“快了,现在虽然只抓了一个魏忠贤以及一些东厂的人,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够的,阉党的那些人才是关键所在,皇上既然动了,就会一动到底。所以我们要继续打起了精神,因为接下来要拿的人还有许多!”唐枫说着看向了一众锦衣卫的兄弟。
    “大人放心吧,兄弟们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等这个年过了之后,在魏阉一死,就依着皇上的意思查处那些阉党的官员们。”吕岸很是兴奋地说道。
    唐枫微一点头:“你们能做到心里有数便好,却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太自以为是,最终走上了东厂的旧路。”说到这里,他的面色一肃:“东厂众人的前车尚在眼前,你们莫要以为自己帮了皇上除了这些国贼就恃功自大,到时候坏了我锦衣卫的名声,不用皇上下旨,本官就会把你清理了出去!所以你们都警醒着一点。”
    “大人放心,属下等不敢让大人为难。”众人见唐枫说得郑重,急忙应和道。
    “如此便好,我这里把丑话说在前面,该是你们能得到的,我不会少了你们的,但若是太过的话,休怪本官无情!”
    整个正月,北京城就在这暗流汹涌,人心躁动的情况下过去了。阉党的官员几次串联想要自保都没有任何的进展,而现在阉党最大的顾秉谦更是托病不见外人,他只想着能在皇帝发难之前以年老体弱的借口辞去了官位,回乡去做一个富家翁了事。不过皇帝会不会眼看着他逍遥而去,就不是其他人能料想的了。
    元宵佳节,也没有了往日的花灯舞龙,但是京里的百姓却都个个兴致高昂,因为明天就是对魏忠贤终审的时候了。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他的结局已经定了下来,但这一点还是免不了的。
    而在这个十五的夜间,唐枫却单独来见了这个天字一号的人犯……
    第458章    死不悔改
    明天一早,魏忠贤就将被押去审结,然后依圣命受以极刑了,在正月十五的夜晚,唐枫来见自己这个对手最后的一面。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既不是想要奚落他,对他的结局幸灾乐祸,也不是为了可怜他,唐枫只觉着自己应该来送他最后一程。怎么说,没有这个人的话,唐枫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让人准备下了一些酒菜之后,唐枫便和解惑两人来到关押魏忠贤的所在。因为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天字第一号的犯人还由锦衣卫看管着,所以唐枫要见他一面却也简单。到牢房之外,唐枫便挥手让看守都退到了更远的所在,并让解惑守在门口,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牢里的湿气极重,在唐枫手中的油灯映射之下更显幽深,而往日的九千岁,朝廷中人人畏之三分的魏忠贤正蜷缩地躺在一堆发了霉的草上。似乎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魏忠贤的身子不禁一颤,但随后又没了动作了。
    唐枫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不过半月而已,魏公公已成如此模样,世间的事情真是没有绝对啊。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不外如是。”一面说着话,他已经将酒菜放到了牢外的一张简易的桌子之上,油灯也已经安放在了一边。
    听到他的声音,魏忠贤才猛地从地上抬起了头来,原来全无神采的双眼透出了浓重的恨意:“唐枫,是你!你将咱家害成这样,今天是来瞧我的下场的吗?”
    “公公何出此言?使你落得如此地步的不是我唐枫,而是你自己啊!若不是你一心想要控制朝事,一门心思地聚敛财富,谋害了许多的国之忠臣,你会落得如此下场吗?我今日前来也不是想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嘲弄于你,只是出于本心地想和你谈谈,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唐枫最后的一句话落入魏忠贤的耳中,惊得他连前面的话都忘记了,半晌后才醒过味来:“皇上他……真的要对咱家下手了?”语中已经带着颤抖了。
    “公公以为事到如今,皇上还会留你性命吗?”唐枫不答反问道。顿了半晌后,他才又道:“如今公公你的死期将至,可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吗?”
    “咱家有没有后悔?咱家只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看穿了你这个白眼狼!”魏忠贤突然扑身到了牢房的栅栏边上,朝着唐枫大声道:“若没有你这个人出现,咱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亏得咱家一直以来都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屡次借着咱对你的信任来做一些与我有害的事情。早知今日,咱家当初就不该让你在京城立足!”
    唐枫心里叹了一口气:“俗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一点我怎么就没能在这魏忠贤的身上看到呢?”心里对他的死不悔改顿起鄙夷之后,唐枫便也回瞪向他,寸步不让地道:“公公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我记得当日公公之所以让我来到京城,是为了要借我之手对付汪文言,然后再借机攻讦东林党,何来恩德可言呢?后来我去辽东立下军功,你才想起要倚重我在军中的声望,这才让我能在北京城中立足。我也是想要借你的权势植根在京城,你我只是相互利用,根本不存在你所说的我欠你什么?魏公公以为然否?”
    “我……”魏忠贤细细想来,还真的如唐枫所说的那样,他固然得到过自己的帮助,但自己何尝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帮助呢?远的不说,正是因为他的帮助,自己最是忌惮的孙承宗才会在去年被罢了官。想通了这一层的魏忠贤顿时就没了话说,只能恨恨地盯着唐枫看,心里的恨意并不曾因为这一点而有所减轻。
    唐枫斟了两杯酒,然后才道:“不过若说是因为我才使得公公身陷于此倒也有着三分道理。实不相瞒,早在我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你们一干祸国殃民的败类从朝堂上驱赶出去了。只因为那时我在朝中全无根底,而公公你们则是上有皇帝,下有群臣,我才不得不与你们虚与委蛇的。”
    唐枫如实以告,反倒让魏忠贤发不得火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心怀不轨了,可笑自己直到去年才发现这一点。这样看来,自己败在他的手上却也不冤。但是他还是忍不下一口气,便问道:“咱家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与我为敌,甚至不惜花上数年的时间来算计我?”
    “因为公道,因为天下!”唐枫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你们为官掌权,顾的只是自己,却让天下黎民受尽了苦难,更使我大明的江山糜烂。身为大明的官员,我自然不能坐视着这样的情况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我只有用自己的办法来制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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