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唐枫背着双手不安地在房中走动着,他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快有一个时辰了,但是他却不觉着有任何的劳累,因为现在他的心里一直惦念着解惑,想着他究竟能不能成功。“他已经离开有三个快五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呢?无论得不得手,他都应该来回个话啊,莫非……”后面不吉利的想法他不敢想下去,只是宽慰自己道:“不会的,以解惑那一身的武艺,京城里应该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即便刺杀不成,他也能从容逃离。而且若是他真个落在了魏阉的手上,只怕东厂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就杀来拿我了。”想到这一层之后,唐枫才将不好的想法打消,但心里的不安却没有稍减。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敲,唐枫急忙上前拉开了门:“你总算……是你啊,田老。”刚刚生出的欣喜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老脸时又消失了,转而变得有些无奈。
    在被唐枫让进房中之后,田镜才问道:“大人可是在等什么人?可是解惑吗?”
    “你是如何知道的?”唐枫不无惊讶地问道,要知道今天的事情他可没有与其他人提及啊,毕竟事关重大,无论是眼下是多么忠心的人,也保不准他有朝一日可能会用此事来对付自己,所以唐枫也不能不小心防范。
    “大人让人将宫里和魏府的情况要日日上报,但今日你却不怎么出来看这些消息,便可知道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另外解小弟在上午出去之后就不见回来,再加上大人刚才的神情,老朽自然能猜出大人的所想了。”田镜笑着解释道。在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肃然道:“大人,莫非那个机会已经到来了?解惑便是奉命前去行刺那女人的?”
    既然田镜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唐枫也就不再瞒着了,点头道:“不错,就在今日早晨,我们的人发现了魏府终于有马车进了皇宫。而后不久,又有一辆宫里的车随着那马车出来了,所以我便叫解惑相机行事。如今已经过去快五个时辰了,可还是不见他回来,所以才会如此担心的。”
    “大人可想过此事若是败露的话,将会给您自己和锦衣卫带来怎么样的灾难?大人,你下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这根本是在赌博啊。”在呆了一会儿之后,田镜才叹息道。
    “我知道,但事到如今我只有赌上这一把了!”唐枫的眼中没有一点后悔:“魏阉已经用上了苦肉计,而且有那女人在宫里相帮,我们若是再不用非常手段的话,只会被动挨打,甚至连自保都做不到。既然横竖都有风险,我为什么不拼上一把呢?此事若成的话,必能打乱魏阉的心神,甚至以此事掩盖住魏阉被行刺一事,所以我必须试上一试。”
    “大人既然心意已决,而且事情都已经做了,老朽只有愿大人能成功了。”田镜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在底层的官场浸淫了有数十年了,也懂得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但是却还是对皇室有着这个时代的人与人俱来的敬畏之心,现在唐枫这么做显然是很难让他接受的。不过正如他所说的,他已经是唐枫这条船上的人了,现在也只有希望唐枫的行动能够成功,从而将魏阉除去了。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一条轻盈的身影倏然走了进来,正是解惑回来了。一见是他回来了,唐枫的面上便是一紧,猛地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
    “公子放心,我已经将那女人杀死了!”解惑满是兴奋地说道,“现在整个魏府应该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听了他的话后,唐枫才觉着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了地:“太好了,我们的计划终于达成了!你可曾被人识身份?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怎么要花上这么多的时间才能回来?”在放下心事之后,唐枫便将心里的问题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解惑于是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末了道:“我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在魏府待上这么久的时间,而且这魏忠贤的身边也的确有着不少的高手,若不是我藏身车轿之中,又占了先机的话,想杀那女人还有几分难处呢。”
    “哼,都有人传那魏阉和客氏有着奸情,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怪不得这个女人会屡次帮着魏忠贤了。如今她一死,我看魏忠贤会有什么反应!”唐枫冷笑道。然后他又对解惑道:“你也辛苦了,这就去换一身衣服休息一下吧。”
    在解惑下去之后不久,就有锦衣卫进来禀报,说是在魏忠贤的宅邸周围监视的人发现那里突然一片大乱,却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唐枫虽然心里清楚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当着众下属的面却没有一点表露,只是道:“许是他魏忠贤认为只是那次的刺杀还不足以诬陷我们,所以便再次命人来上一次。叫门前的兄弟们都提起了精神来,再把外面的兄弟都叫回来,说不定东厂的那些人又会来上门生事了。”唐枫一声令下,整个北镇抚司衙门顿时就戒备森严了起来,以防被人所趁。
    此时,魏忠贤的府上那乱象已经平息了,但是一直以来都很是镇定的九千岁却依旧是心神恍惚,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看到公公的神情不善,那些下人们也都一个个地噤若寒蝉,不敢说什么话,只是忙碌地将尸体放在一边,等着顺天府和刑部的人前来查察。
    这时唯一还能在魏忠贤身边说上话的人——杨长洲开口了:“九千岁息怒啊,现在我们该想的是如何处理这次的事件,以及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魏忠贤才有些回过神来:“不错,一定要将这个凶手拿住,若不然的话,皇上那里咱家可就无法交代了。小杨,你说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九千岁,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那个最近一直与您作对的唐枫了。”杨长洲说道:“如今京城有什么人敢在九千岁的头上动土,除了他,恐怕没有人了吧。而且也只有他手下的那些锦衣卫,才有能力找出一个如此厉害的杀手出来。魏保的功夫九千岁也是见识过的,他居然在一招间就被那刺客所杀,足可见那人是刺杀的好手了。”
    “你说的不错,可是唐枫为什么会想到要杀小月呢?我与她的事情虽然百姓中有所传闻,但是他的目标应该只是咱家才是啊,怎么会想到刺杀她?莫非他知道小月对咱家的用处?这一点就是宫里的人都没有几个能够掌握,他一个锦衣卫的统领真有这么大的能力?”魏忠贤越想越觉得其中有着什么隐情,但任他打破了头都不可能猜到真相的。
    “这个小的却不得而知了。”杨长洲很老实地道:“无论此事是否与他有关,九千岁也要将之攀扯上唐枫,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个眼中钉了。至于其他的,可以在以后慢慢地查问也不迟。”
    “看来只有这样了,一切就由你去安排吧。咱家还得进宫前去向皇上报讯呢。”魏忠贤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道。他清楚地知道客印月的死去不单只是眼前的危机,还有着将来的。没有了这个天启最是宠信的女人在皇帝的身边替自己说话,自己将会丢失不少的圣眷,若是此时再有人跳出来与自己为难的话,自己可就真的危险了。不过魏忠贤也知道奉圣夫人客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是不敢将此事给拖延不报的。
    所以即便知道皇帝必会因此事而迁怒到自己的身上,魏忠贤也不得不急急带了人往皇宫而去。同一时间地,那些顺天府和刑部的人员也赶到了魏府。
    顺天府和刑部两个衙门听说又是魏忠贤的府上出了事情,全都惊得呆住了,同时也觉着自己的命真苦,这个地方可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处理得来的。当他们知道死去的人是皇帝钦封的奉圣夫人时,心里就更为不安了。经过一番盘问,勘察之后,那些人只是得出了一个什么人都知道的结论:杀客氏的乃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他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可以说一切都没有头绪。
    在听了他们的禀报之后,杨长洲很不满意:“你们就打算这样搪塞过去吗?这恐怕无法在九千岁的面前交代吧。”
    “可是杨管事,这人的确是个高手和老手啊,我们也只能从贵府下人的口中问出他是个男人,身材不高而已,其他的真的难以查出来啊。”
    “既然从现场的勘察里查不出来,你们就不能从动机上去找吗?九千岁刚刚被刺不久,奉圣命前来探视的奉圣夫人又死在了这里,难道这两件事情就没有关联吗?再加上之前锦衣卫唐枫和九千岁的矛盾,这动机也就有了。其他的话,就不用我这个外行多说了吧?”杨长洲冷冷地说道。
    第426章    后果(2)
    “杨管事的话确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刑部官员莫则栋很是为难地道:“光是只有这么一点动机就想要那唐枫就范只怕还是不够的。当日我们的人和东厂的诸位一同前去,还不是被他一口给回绝了吗?这次再上门,只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长洲给打断了:“你是指上次唐枫以你们既无确凿的证据,又没有皇上的旨意而不肯从命的事情吧。这次不会了,因为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命唐枫务必全力配合你们。”说话间,他已经以眼神示意下人将那道圣旨拿出来了。
    原来魏忠贤是打算让东厂的人直接拿着这道圣旨去锦衣卫捉拿唐枫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杨长洲却决定借刑部的力量来办唐枫了。那莫则栋听说有了圣旨也是一呆,忙恭敬地起身双手接过了黄色锦缎所制的圣旨,然后道:“既然有了圣旨在,下官自当尽力去办,一定将那唐枫捉拿到案了。”
    “好,那一切就都仰仗各位大人了。事成之后,九千岁必有重谢!”杨长洲不再多说什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思是要送客了。其实这也是因为如今魏府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插手,他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将几名官员给打发走的。
    一走出了魏府的大门,就有那顺天府下的官员对着莫则栋道:“莫大人,你怎么就应下了这个得罪人的差使呢?如今魏公公和唐枫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鹿死谁手都不知道,在没有见到魏公公之前你这么答应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莫则栋一声冷笑道:“你当我真的答应了他会对唐枫下手了吗?唐枫也只是有着动机而已,远远还不够定他罪的,这些人却急着要我们入罪,明显就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不过说到底我们都是要仰人鼻息过日子的人,能敷衍就先敷衍一下吧,现在有了圣旨在手,一切也就好办多了。”
    “大人你以为这次这个什么奉圣夫人的死会是什么人做下的手脚?”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啊,说不定又是那魏公公设下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能将唐枫彻底地制于死地。我们现在只有依着皇上的圣旨办事了。”……几个官员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魏府,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魏府周围的锦衣密探们给听了个清楚。
    皇宫大内,魏忠贤如丧考妣地向天启跪了下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受人行刺你正有伤在身吗?”天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是奇怪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让你急成了这个样子,慢慢说来。”
    “皇上,奉圣夫人她……她在老奴的家中被刺客刺杀了……”魏忠贤哆嗦着说道,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客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的,他不知道在皇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什么反应都没有,天启帝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两眼一片茫然地道:“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言语里才透出了森然之意。
    “奉圣夫人她在老奴的家中遇刺身亡了……”魏忠贤硬着头皮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一句话虽然不长,虽然魏忠贤说这话时也尽量用最平淡的语调,但是这话落在天启的耳中还是让他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乳娘她……她遇刺了?”在喃喃地念着这一句话的同时,天启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与他那孱弱的身子一配合,就宛若一片在秋风里的树叶。
    看到皇上的模样大变,魏忠贤也慌了:“皇上保重啊!”说着他也不再顾什么礼节了,起身就向皇帝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启帝便软倒在了地上。魏忠贤急忙一把将他搀住了,扯开了喉咙喊道:“来人哪,快传太医,皇上晕倒了!”……
    整个后宫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都乱作了一团,太监们纷纷赶来,将皇帝送到了就近的殿里,平放在了床上。不一会工夫,太医也都陆续赶来了,在一阵急救,又是扎针,又是掐人中之中,天启才悠悠地醒了过来,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魏忠贤呢?朕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
    魏忠贤听到皇帝喊自己的名字,忙不迭地上前躬着身子道:“皇上,老奴在这里呢。”
    看到这张胖乎乎的脸,天启的脸色又是一阵变化:“这么说来刚才的事情是真的了?乳娘她真的……”
    “回万岁的话,奉圣夫人她真的是在要离开老奴的住处时被不知来历的刺客给……”
    皇帝这一次并没有立刻昏过去,而是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帐幔,但他的双眼却没有半丝的焦距,显然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这时那太医大起了胆子来,对魏忠贤道:“魏共工,如今皇上的身子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天启却又开口了:“一定要将谋害乳娘的凶手给朕,朕要灭他九族,要将他千刀万剐!”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声嘶力竭,脸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
    “老奴遵旨!老奴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那凶手逍遥法外的。”魏忠贤忙应了一声,他知道有了这一句话,自己就得了大权了。天启在冲魏忠贤一点头后,便再次昏了过去……
    锦衣卫北镇抚司。唐枫在得知了刑部那些人的话后,便笑了起来:“看来阉党的手段只有这么一种了,居然又想将这盆脏水泼到我们锦衣卫的头上来!”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真是唐枫让解惑去办的,所以一众锦衣卫的人都很是气愤:“真是岂有此理!他们陷害我们一次不成也就罢了,居然又来这一套,真拿我们锦衣卫是好欺负的吗?”,“他们无凭无据地,凭的什么将一切都指认是我们所为!”……场中的那些脾气急噪的人已经纷纷开骂了。
    这时,却有那老成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话虽然如此说,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有了圣旨在手,只怕便是我们也难与之抗衡啊。”
    “这个……”所有人都呆住了,的确在这个时代,有了圣旨就代表着你是正确的,除非唐枫是要造反了,否则便是再冤也是无法不从命的。所以众人皆都担心地看向了唐枫,不知道对此他会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清者自清,我们既然没有做过,他们便是有着圣旨也不能一口就定了我们的罪过。”唐枫却并没有如下面的人那样担心,“明天刑部的人一到,我随他们去了就是。”
    “可是大人……这么一来,您的安危可就操于人手了,这可太危险了……”这次就连吕岸都忍不住开口了。另外的几名千户也都纷纷点头:“不错,这样太危险了,我们断不能让大人您落在东厂和阉党的手中。”
    “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罪。刑部虽然现在看来是唯魏忠贤之命是从,但其实在这个衙门里还是有着一些正直之士的,只是因为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听命而行。只要我到时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我想这些人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了。”
    “大人你有什么证据?”那些千户百户们都关切地问道。
    看着大家都很是关心自己的眼神,唐枫心里也是一暖,自己有这么多的兄弟站在一起,难道会怕了那些阉党吗?他在一笑之后才道:“这个证据我现在却不能说,以防到时候为阉党的人所知而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只能说这有一次我不会有事的。”
    无论是以前在辽东的骄人战绩,还是之后在京城帮着锦衣卫对付东厂的行为,唐枫的种种成就已经让属下的人心服口服。现在既然唐大人都如此说了,这些人自然便相信了他的话。
    次日一大早,刑部的兵马就来到了北镇抚司的衙门跟前,带队的莫则栋看着这个大明朝两大阎罗殿之一的衙门,心里也是一阵打鼓。虽然这一次他是有着圣旨在手,又有东厂的人在后撑腰,但他却知道一旦得罪了这些人,今后自己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比起得罪九千岁,他只有选择得罪眼前这个还不成气候的唐同知了。
    但是情况却是出乎莫则栋预料的顺利,当他亮明身份之后,守在外面的锦衣卫没有多加刁难就请了他们进去,然后唐枫就亲自出来见了他们。一见这情形,莫则栋本来忐忑难安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唐大人,下官也是奉上命前来请你前去问事的,所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跟着下官走一趟吧。”
    “本官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自然不怕去刑部受审了。”唐枫洒然一笑,就站起了身来:“只是有几个要紧的人证我也想带去刑部衙门,不知莫大人可应允啊?”
    “只要大人您觉着自己需要,但请自便。”见唐枫这么好说话,莫则栋真是大喜过望,对他的这个请求自然肯满足了。所以很快地,刑部的人就带了唐枫以及十多个人离开了镇抚司衙门了……
    ps: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糨糊,所以今天只能发上一章,抱歉
    第427章    脱罪
    刑部大堂之上,两边分站着魏忠贤府上的人以及被那莫则栋刚刚带进来的唐枫。魏忠贤因为要在宫中照看着得了急病的皇帝,所以并没有来到这里,当然即便没有这事情以他的身份也不会来刑部大堂打这官司的。不过为了能将唐枫彻底除去,他还是派出了自己最是得力的人前来,正是那杨长洲。此时这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地立在堂下,一个柔美,一个潇洒,倒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了。
    如今刑部的堂官高文保肃容高坐,却没有心思去看这两个青年的风度,与他的面色不相符合的是他忐忑的心情,无论是原告和是被告,他区区一个刑部都是不敢得罪的,而当他看向悠然站在下面的唐枫时,心里更是打起了鼓来,此人敢和九千岁明着作对,一定有着让人忌惮的本事。
    “啪!”惊堂木拍在了桌案之上,高文保一声喝道:“下站何人?”虽然清楚地知道下面唐枫的身份,但是有些程序却还是要走的。唐枫微微一笑,朗声道:“我乃是锦衣卫同知唐枫,高大人,我在这里有礼了。”说着还略一拱手。而那杨长洲也毫不示弱,用如春风一般的声音也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魏家管事,杨长洲。”
    “杨长洲,我且问你,你告唐枫刺杀你家主人,可有凭据吗?”不想生出什么乱子的高文保立刻就进入了正题,他只想早些将案子审结,这样他就不用担上这么大的责任了。
    杨长洲微一皱眉,随即才道:“没有。不过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唐枫与我家主人有仇,而在那事之后不久,我家主人就在外出之时被刺,这不是他伺机报复,还能有谁?另外,如今可不止这一件案子了,还有一件更为严重的案件想必高大人也应该知道了吧?就在昨黄昏,奉上命来我府中传话的宫中奉圣夫人也在我府中遇刺身亡,这两次案件必是同一凶徒所为。我家主人还请刑部能给我们一个公道。”
    虽然杨长洲这话已经很是委婉了,但是高文保还是能听出一些强硬的态度和命令式的话语来,这让他觉得心里很不痛快:“明明这里我是主事之人,这人却如此无礼……”但他却也发作不得,只好转头看向唐枫:“唐同知你又有什么话说呢?”
    “在我申辩之前,却有一事不明。”唐枫看着那杨长洲盛气凌人的模样便知道要想彻底脱罪就要先在气势上压倒他,所以便决定先避开了案子说其他。
    “唐同知请说。”高文保点头道,在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这个敢于和魏忠贤为敌的人的,所以也就稍稍偏向了他一些,即便唐枫突然提出了其他的话题。而那杨长洲则是挑了一下眉,他也是清楚唐枫的为人的,知道他决不会无的放矢,不过上面问案的人都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若我所记不差的话,大明律中载有明文,但有功名在身者上堂问案不必跪答而可站立,而有官身之人,则在未定罪之前可以有座,不知高大人以为对否?”唐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堂上的衙役们一阵骚动,他们还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的唐枫还能如此冷静。
    高文保听了唐枫的话也是一怔,随后才笑道:“不错,是本官疏忽了。来人,给唐同知搬上一把椅子来,请他入座回话!”
    不一会工夫,一把椅子便被衙役拿上了堂,搁在了唐枫的身后。唐枫一拱手道:“谢座!”而后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这动作看得杨长洲一阵不快,虽然他也算是一个能忍的人,但是唐枫这么做就像是在向自己示威,这让自从跟了魏忠贤后无往不利的他有些难以接受。可让他更难堪的还在后面呢,当唐枫一落座后便又开了口,但却不是为自己申辩,而是看向了杨长洲:“杨兄,不知你现在身居何职啊?”
    明显感觉到了唐枫的讽刺,杨长洲的脸色就是一变,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冷声道:“在下并不曾在朝中任职,倒叫唐兄你挂心了。”
    “哦,那么想来杨兄是不曾中过进士了,那举人、秀才等功名阁下可曾中过啊?”唐枫脸上的笑容依旧,声音也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听到唐枫这么问自己,杨长洲的脸上顿时就生出了一片红潮,好半天后才勉强稳定了自己的心绪道:“劳唐大人过问了,在下虽自幼苦读,奈何数次投考皆不曾中第,所以至今仍是一介布衣。”他已经猜到了唐枫的用意所在,但却也知道这时候撒谎只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只得咬牙说出了这一番话。
    “真是可惜啊!”唐枫似是为其可惜地叹了一声:“看杨兄的长相和做派,怎么都是一个饱读诗书,进士及第之人,却不想却……倒也难怪,难怪你要投身为奴。”唐枫的话里看似是在替人惋惜,其实却是字字皆是在打杨长洲的脸。
    杨长洲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至少是能有来有往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才学未必是看他是否在朝为官,投身为奴者说不定也是满腹的才学,只是时运不到而已。而有些为官的,也未必不会是一个草包。”
    这话的确是实话,在这个时代许多不学无术但家里有着钱财的人能通过种种的途径走上仕途,但是这话却也像是在挖苦这里所有的官员。杨长洲这一句用来反击唐枫的话一下就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话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唐枫。
    唐枫呵呵一笑:“杨兄这话说得倒也有点道理,但是有功名总比一介白丁的要好。”说到这里,他才对已经有些不耐的高文保道:“高大人,我刚刚说有功名在身之人在堂上可站着答话,有官身者可赐座,却不知道这寻常布衣又该如何啊?”
    高文保一愣,总算知道了唐枫说这么多话的用意所在了,心里也有些佩服他的硬气,便回答道:“寻常百姓便是进了县衙的大堂也当跪下回话,更不用说在我刑部的大堂之上了。”
    “那好,还请杨兄依律而行吧。”唐枫微笑地看向了杨长洲。杨长洲早就已经猜到了他是为了要自己下跪才绕这么大的弯子的,奈何在事实面前自己也无可争辩,只得一撂长袍的下摆跪了下去,但他的心里却已经恨死了这个让自己出了大丑的唐枫。
    原告跪着而被告却端坐椅上,这是很少见到的情况。而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气势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唐枫明显已经压制住了对方。但杨长洲却也了得,虽然受此屈辱,心情还是很快平复了下来,跪在那道:“高大人,还请断案。”
    高文保之前有些失神了,现在听他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来,一点头道:“好了唐同知,现在一切都按着你的意思做了,你可以说说对魏家状告你使人行刺魏公公和奉圣夫人一事了吧?”
    “我并没有做过如此目无法纪的事情,他们只是诬告!”唐枫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解释之前他所说的怀疑呢?就在魏公公被刺前不久,你便曾上书弹劾于他,而且还在圣驾之前与之进行了争辩。而后不久,魏公公因为皇上的信任而不曾问罪,想必你一定是心怀不满,所以在魏公公出门之际派人刺杀的吧?”高文保问道。
    “这些都只是你们的臆测,可做不得凭证啊。”唐枫立刻否认道。
    “唐大人,若非是你所指使的,怎么之前刑部及东厂的人请你问话时你拒不肯去,直到下了圣旨你才不得不来此,这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的表现吗?”杨长洲眼看着唐枫大剌剌地说话,心里的怒气难遏,便也开口道。
    “你也说了是在圣旨来了之后我才来此的,之前就因为让人将我带去问话于理于法皆不合,所以我才拒绝的。”唐枫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我看你是在为昨天的刺杀做准备走不开吧,就因为你昨天将奉圣夫人也给刺杀了,又有圣旨到来,所以你才会听命来刑部回话。”杨长洲冷声道。
    刑部大堂之上出现了很是古怪的一幕,主审的官员默不作声,倒是原告和被告争辩了起来,这若是传了出去,百姓们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但这却是高文保最希望看到的,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了。
    在争辩了一阵之后,唐枫才重新看向了高文保:“高大人,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我派人行刺魏忠贤,刺杀了奉圣夫人,却拿不出一点实质的证据出来,只是因为我与魏忠贤有过节就说是我下的手,这实在是欲加之罪啊。大人,其实我能举证说明我与此两桩刺杀决不相干!”
    第428章    脱罪(2)
    唐枫的这话一出口,就使得上自高文保,下至周围的书吏、衙役,以及那跪在地上的杨长洲都是一呆,然后他们全都露出了不信的神情。一个嫌犯在公堂之上自辩,然后证明自己不是凶手的确是很普遍的事情,比如有着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等等,但是唐枫的这次入罪却并不适用这一点,因为他并不是真正动手的人,他只要下一个令,就会有下面的人去帮他完成事情,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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