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还在昏迷当中,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略显苍白的脸颊上,眉心微微皱出一道褶子,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身上的伤太疼。
    季宵寒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正装,稍长的发间还残留着一点没吹干机的水滴,眼镜片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片刻后,季宵寒抬手摘下眼镜,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眼镜片上的薄雾,视线却是一直落在云烟身上,没有挪开过片刻。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掩藏在自己心底的酒精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只是略微有些烦躁,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轰隆——”
    一道惊雷毫无征兆的劈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闪电的白光仿若太阳一般,照彻黑夜,而黑夜里,一辆黑色宾利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
    雨滴落下,那轿车却是一动不动的停在那,车内一片诡异的死寂,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然而,车子后座上,却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白光照彻长夜,可以清晰看见男人的脸,以及那半片系着银色细链的眼镜。
    眼镜底下,是一片隐匿的危险与无遮无拦的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踏碎了雨珠,匆忙上了车,寒风裹着细雨钻进了车内。
    “陆总,已经查清楚了,云小姐身上的伤虽然不轻,但已暂无大碍,休养几天应该就能恢复了。”那人汇报道。
    话音落下,车内却依旧一片死寂,陆震霄背脊几近绷成一条直线,不知过了多久,车内才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陆震霄哑着声音开口道:“让沈修寒去领罚。”
    那人略微一怔,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陆震霄,当即开口:“是,陆总。”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震霄闭上眼睛,“回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是,陆总。”
    那人启动了车子,身后却突然响起陆震霄低喃的声音,“她怕打雷的。”
    “什么?谁?”
    陆震霄却又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安静的靠在椅座上。
    ……
    与此同时,病房内。
    惊雷劈下的同时,云烟已经从噩梦中惊醒,她“啊”的一声惨叫,一下从病床上弹坐起来,苍白的额头上冷汗涔涔。
    她自小就怕打雷,每一次打雷都必定失眠,甚至根本无法入睡,心胆俱裂,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瑟缩成一团,仿佛这样才有一点安全感,而这惧怕来源于她很小时候的一场变故。
    云烟父母早亡,自幼便经常独来独往,家族子弟因为嫉妒或者羡慕,一起结伴欺负她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几个小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云烟骗进了一个荒芜的山洞之后,自己跑了,只留下云烟一个人在那山洞之中。
    破败的山洞里,只有一尊破旧的神像,那神像十分高大,却也十分残破,好多地方都掉了漆,四肢也残缺不全,电闪雷鸣之下,那神像仿佛变成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恐怖异常。
    云烟想跑,却不小心撞破了膝盖,鲜血如注,她强忍着痛意,拖着撞破膝盖的腿往外爬,她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地上的灰尘和草叶,头顶电闪雷鸣如同索命厉鬼一样阴魂不散,最终把云烟吓昏死了过去,从此之后,云烟就惧怕打雷。
    所以,刚才一打雷,她就立即惊醒了过来,脑子里一片混沌,苍白的嘴唇也跟着抖了起来。
    然而,一支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动作极轻的揉了揉女孩脑袋,放软了声音柔声安抚,“别怕,我在……乖,别怕……”
    他声音很轻,动作也很温柔,指间仿佛萦绕着几分极浅极淡的冷香,这冷香却又不像是撞车时闻见的那一种,莫名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仿佛心中所有不安与恐惧都逐渐平息。
    云烟浑身冷汗,仓促间却是不由自主的抬起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落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云烟眼珠里缠着一点血丝,她就这么定定看着季宵寒,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当初她被人骗进那个藏着巨大神像的山洞里,脑子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哪怕只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这边,陪着她,就够了。
    可当惊雷砸下来,神像仿佛鬼魅一般缠着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与其说她害怕打雷,不如说,她害怕自己一个人,但上一世,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可是,今夜,却有一个人守着她,柔声安抚,叫她别怕,她有刹那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等来了一场怎样的开端。
    而那支手的主人,一直不断的轻轻安抚她,指节明晰的手指轻轻拍着她背,屋外轰隆而至的雷声仿佛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
    好半天,云烟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多谢。”
    季宵寒搭在她背脊上的手略微一顿,却又照常继续轻抚她背脊,“无碍,你身上还有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烟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会儿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疼的,可她已经习惯了忍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她基本上都不会吭一声,实在是痛得忍不住了,也只会邹紧眉头,然后一言不发。
    “没有,我没事。”云烟轻声道。
    季宵寒抿了抿唇,想了想,又开口:“做噩梦了?”
    云烟刚才那样子,完全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后怕,所以,季宵寒也只当她是做了噩梦,不知道她是害怕打雷。
    云烟揉了揉眉心,触手觉得皮肤有些灼手,但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嗯,你怎么在这?我不是……”
    她脑子里恍然想起车祸现场的画面,以及,那个站在车窗外,拿走了那个文件袋的男人。
    “那个男人……找到了吗?拿走文件袋的那个人!”云烟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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