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篝火明亮闪烁,火光跳跃,大家高兴的围坐在火堆,烤起羊来。
    起芳看着脸上带喜的众人,心里也无比畅快,她明白自己带着这些人,做成了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从小到大都没敢想过的事。
    这件事,足够他们这些人名留青史。
    当然,那是他们的高兴,她自己有自己的高兴,想想等到回去,等她凯旋而归,鲜衣怒马入开元,那家伙该如何看她,该如何谢她?
    到时候还可以气气他那宝贝诗语,捧在手心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诗语姑娘。
    每想起那女人,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怒气,不就是漂亮一些,会管管账目吗,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换做是她,或许也能行呢。
    哼,总之现在他该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王府里最会做事的人。
    不过想来,有有些气馁,这件事本就是他算计好的
    这么想来,起芳心中忍不住怅然,是啊,做得再好,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他能有什么惊讶呢,有时想来,他简直聪明得不似凡人,让人高山仰止,让她感到绝望
    不过这次她终究办到了,没有令他失望,想到这,起芳忍不住笑出来。
    “在笑什么呢?”魏雨白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连忙收起笑“没有”
    魏雨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起芳觉得全身上下如同被看穿一般,十分不舒服,连忙又补充道“只是想想这几天的事,有没有什么疏漏,现在事前是成了,可不能被夏国抓住什么把柄。让他们蒙在鼓里,继续自相攻伐才是好事。”
    魏雨白笑道“你多虑了,这样的计划只要没人说出去,谁能猜到?都说当局者迷,还说旁观者清,可如今之事就是旁观者也不清,王爷这样的计划,没到最后几步的时候,我都不明白这么做用什么用。
    可等到事成了回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如出自天人之手”
    起芳有同感,但没说话。
    魏雨白看着夜空,吹着晚风,感慨道“京中百姓都传言王爷是文曲星下凡,雷神将神转世,所以才会攻伐如疾风迅雷,文采斐然让人叹为观止,多智近乎妖孽,没人能看穿,有时我会觉得这或许是真的”
    起芳看了魏雨白一眼,见她满脸感康,心中也产生了共鸣“是啊,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可他偏偏不知收敛,金贵如此,却平易近人,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想去接近。”
    “所以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让他看见你?”魏雨白问她。
    起芳不说话,好一会才到“其实我不用这么做他也看得见,可是他的看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两种看。”起芳竖起两个手指。
    “一种是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看着你,生怕被你一不小心踩死。”说着她把手举过眉头“另外一种是高高在上,恨不能把你踩在脚下。
    高高在上的哪天趴下,就会成唯唯诺诺的;趴在地上的哪天站起来,就会成高高在上的,从来都一样,直到见到他”
    起芳说着慢慢放下手,放在眉间“他看人是这样的,平平看着你的眉头,不高不低,看谁都是一样。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事小小的厢军统领,可都一样他看人从来是平平看过来来的。”
    起芳轻声道“起初我很不满,哪有这样看人的,要么高高在上,要么就低下头去,我们起家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立足地方的。
    可他偏不,他就这么看每一人,身边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小姑,甚至那群无知刁民
    似乎他心里有别人不不明白的东西,不敢想的事,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为他卖命,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前仆后继,一往无前”
    “所以你觉得自己错了?”魏雨白问。
    起芳没说话,算是默许,“反正除了他,我找不到天下有第二个人会那么看我。
    他看我的眉头,不高也不低,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唯唯诺诺,我我离不开他了。”
    “那为什么不留在王府内院呢,你总有办法吧。”
    “我可不是那种人,你觉得我像适合关在院中的鸟儿吗?”起芳慌乱道。
    魏雨白摇头,笑道“不像,要是给你栓条链子,就算咬碎牙你也会把链子咬断了。”相处这么久,两人又有共同话题,起芳最虚脱的时候也是她照顾,如今已成交心好友。
    “你骂我是狗。”起芳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出来,她明白魏雨白跟她开玩笑。
    “不过你说得没错,当初还有栓得住我的东西,就是我两个哥,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如果王爷没去泸州,我早就跟丁毅丁毅拼命了。”她抱着膝盖。
    魏雨白点头“确实,如果进入王府,以后很有可能进皇宫,宫里的女人可比笼子里的鸟还惨,何况是你这条会咬碎链子的狗。”
    “你倒直接说我是狗,也不遮掩了!”起芳气得拍了魏雨白一下“我没那样的福分,那也不是我的人生。”
    “回去之后想怎么办?”
    起芳白了她一眼“还能怎么办,我做得越多,越好,他越离不开我,我就能牢牢把他握在手心。”
    魏雨白摇摇头嘲笑她“你这条牙还没长齐的小狗,只怕是被人握在手心吧。”
    她刚想反驳,严申等人端了一个银制的盘子,堆着切好的烤羊肉“起管事,吃肉。”
    “你们先吃吧。”她道。
    严申却笑道“你和方管事吃,大家才能吃得下啊。”
    起芳抬头,见围坐在篝火边的人们都看向这边,眼巴巴看着她呢。
    经历此事,大家也都长眼,谁有本事他们明白,不管她不是不是女儿身。起芳心中一暖,接过一盘肉,众人这才高兴的吃喝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做这些也挺值得的。”起芳道。
    魏雨白“我吃你肉,没意见吧。”
    “你都已经动手了,我能说什么。”
    “咯咯咯”两人也高兴的笑起来。
    夜风中,欢声笑语伴随火光摇曳,这是他们在西北的延安府最后一晚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准备尽快撤离,夏国那边就让他们打个痛快吧,打得越欢,他们越高兴。
    耶律大石站在居庸关的城墙上,远远看着下方灰蒙蒙的南京城,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金军围困大同,他却无力解围,因为如今他手下只有千余人马,其余的都被新皇帝耶律惇找各种理由调走,别说支援,固守此关也成大问题。
    如果西京一破,金国大军就会越过居庸关,南下攻击南京,所以他守在这。
    但这千余人马能守什么?其实他自己心中都困惑,或许只是尽力而为吧
    “将军,我们就这么守在这。”身边的亲信有些犹豫的问。
    耶律大石没说话,他明白亲信的意思,是想说他们跑吧,趁着金人围攻大同府,向西跑,等过了阴山,在无人能追上他们。
    耶律大石几乎已料定这场战赢不了了,因为景国已经出兵,大金已到易州,魏朝仁所部还击败了当地的抵抗。
    消息是昨晚夜里来的,来的信使送完信,匆匆趁夜离开了,想必是年轻的皇帝给他下达了什么命令,他不敢久留,不敢接近他。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他不用想如何把这绝望的消息告诉将士们。
    魏朝仁他知道,担任南院大王时,曾数次与他交手,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根据情报,魏朝仁只是右路军,还有中路军也从霸州进入易州。
    据说还有左路军,但不知踪迹
    情况令人绝望,远比手下士兵们想的还要绝望,耶律大石最害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景国面对行将就木的辽国想到的不是唇亡齿寒,而是分一杯羹。
    他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耶律大石拍了拍亲信的肩膀,招招手把周围的兄弟们都叫过来“我明白你们想什么,我也不责怪你们,当初是我瞎了眼把耶律惇扶上可汗的位子。
    可我还是要拜托你们,拜托我所有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们生来就是大辽人,再为大辽打这一场,等到打完,我们再也不欠这片土地什么,到时就西逃,我们一起!”
    “将军!”众多将士低下头,很多人流出眼泪,气氛悲悯,不过一两年,他们的大辽,曾经威震天下的大辽就成这番模样
    “到时候是生是死,我们都一起逃!”他重重搂住身边的将士。
    大家纷纷点头“誓死追随将军!”
    “生就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耶律大石眼中湿润,担忧的看向南方,因为那里有常胜军,一直令他无法放心的军队
    大帐内,灯火摇曳,夜风声中,时不时能听到将士巡逻的脚步声。
    一个虎背熊腰,五十来岁的老人举着烛火,细细看着桌上的地图
    “景军到哪了?”他问,身边的亲兵道“将军,昨天有斥候说已在易州北看到景国大军,漫山遍野,至少过万数,很快就会进入涿州,再过几日就会与我们相遇了。”
    老人没说话,只是看了身边亲兵一眼,“斥候真是这么说的?”
    亲兵点点头。
    老将军盯着他“你再说一遍,斥候怎么说的?”
    “斥候说”亲兵一顿,心虚的道“斥候说有二三千左右,应该是景国先锋,景军主力还在路上,没进入涿州。”说完低下头。
    老将军叹口气,放下烛火,也没惩罚说谎的亲兵。
    “你那点心思我哪会不知道,就是想着让我带着你们投降景国。景军浩浩荡荡,来势汹汹,没有胜算,大家都是汉人,他们多少会手下留情,你是这么想的吧。”
    亲兵点点头。
    老将军慢慢说,“不只是你,张令徽他们也私下跟我说过,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一次投降,一辈子骂名。再说要投降,总得有诚意,易州、涿州,他们迟早拿下,送上去不一定得人心意,那就只有沙场立功,一旦投降,这场仗我们必须打头阵。
    这时候你再回头想想,手下万数弟兄,虽都是当初的辽东、渤海一带汉人,可如今军中有多少人妻女子孙是辽人,是契丹人?如果到时景军逼我们痛下杀手要如何应对”
    亲兵说不出话了
    老将军站起来,缓缓走到大帐门前,看了许久的夜空“不过你想得也没错,不投降,就是白白送死”
    他沉默许久“你去请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过来,再好好议议吧,这事也不能拖了,要早有决断。”
    亲兵高兴起来,连忙道“我这就去!”
    仿佛经历之前的黑暗和困顿之后的反弹,北方战事捷报频频。
    魏朝仁东路军先旗开得胜,之后杨文广的左路军也捷报频频,左路军连战连胜,接连打了十几场大小胜仗,一路北上,包围辽国蔚州。
    而杨洪昭的中路军以童冠和杨建业为先锋,长驱直入,已进入涿州境内,路上打了一场大战,在涿州南部,击败在当地厢军和部落组成的六七余抵抗部队,斩首八百多多,余者溃散。
    魏朝仁所部东路军之所以没再有捷报,是因为东路几万大军,在主帅杨洪昭命令下,驻留易州,围困易州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三路大军,捷报不停,朝中百官也好,朝堂外百姓都备受鼓舞。
    这些天开元府热闹非凡,文人才子,佳人才女们纷纷开始流行起用诗词歌赋为大军加油或是歌功颂德,说书卖唱的也改成说几路大军各种传奇故事。
    皇帝高兴得接连赏赐几路大军主要将帅,还让人开始在城外重造凯旋亭,准备大军凯旋时举行盛大典礼,昭示天下景国国威,一切欣欣向容,热闹非凡。
    李星洲没有放松,辽国当下还有两个牛逼人物没有露头,一个是北府宰相萧干,一个是南院大王,兴辽军节度使耶律大石。
    萧干被金人围困在大同府,正与金国激战,可以暂时放心。
    可另外一个耶律大石却迟迟不见踪影,他再三强调,可探子们依旧没有关于耶律大石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哪,这人就如一颗钉子,钉子他心里,让李星洲对形势一片大好的北伐始终无法方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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