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羽承安态度的微妙转变,王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也未多想。
    这时场下突然一阵骚动,在场很多人都站起来,后方江面花船灯火闪烁,放光照出人影,人影晃动,就连台上评诗也一时没人听了,人群不约而同慢慢涌向水榭左边。
    不只王通,在座之人皆是诧异那边出了什么事。直到灯火阑珊中,一对年轻眷侣携手而来,穿过长长楼阁,霎时间,王通明白过来。
    还未等他有所感慨,邻座的人也纷纷起来,满脸带笑上前相迎。
    不一会热,远处微弱的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台下才子佳人也连连惊呼,整个诗台一下子热闹起来,气氛热烈,如同鼎沸。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因一人到来,那就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平南王李星洲。
    王通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想到李星洲如此之受学子欢迎,众人争先恐后,纷纷上前,只为见一眼传说中的平南王。
    一时之间,居然没人理会他们这些台上之人,也没人继续作诗写词。
    远远的,他见到李星洲拉着自己女儿阿娇,笑着与众人说话,随后才缓缓穿过众人让开的路,众多学子、才女才行礼,然后退回去。
    接着就是台上的众人上前,也向远处的年轻人作揖。
    被这么多人围着,李星洲仿佛与此场合格格不入,因为他实在太年轻,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又太从容,从容得仿佛不该如此年轻。
    这么一来,年纪轻轻的他,阑珊灯火映衬,被众多献媚的老人围着,便显得别扭。
    阿娇挽住他的手臂,一脸娇羞,脸颊酥红,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看到这景象,王通也忍不住这么想。或许正如妻子所言,阿娇和他是两情相悦呢?以后是他们过日子,看阿娇的样子,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王通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激,旁边羽承安笑道:“呵呵,当朝平南郡王;冠军大将军;新军指挥使;兼鸿胪寺卿;兼军器监少监!王大人这乘龙快婿可真是威风,所到之处也出尽风头,风光无两啊。”
    他虽笑着说话,王通却觉得话里有话,又摸不透那话里的话是什么,只得拱拱手道:“羽相说笑了。”
    “老夫可不是在说笑。”羽承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不言。
    王通远远的看到李星洲带着阿娇坐在左边的席位上,一阵喧闹之后,诗会继续,不过他显然能感觉出比之之前,诗会因平南王的到来热烈许多,才子佳人们也更有热情,他明显能感受到这种变化。
    很多才子佳人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诗词送往左侧,想必是为让平南王为他们评品,足见在他们心中,李星洲的分量如何。
    这还是人们口中的京都大害吗?
    他甚至有些羡慕,而旁边的羽相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之后,诗会照常进行,其中文墨气系,令他这样的文人沉醉。身侧的羽相好几次欲言又止,将一张纸笺拿出,又收回衣袖,再拿出,最后都放回去
    因为众人都在往左面平南王那边靠,目光也汇聚那边,而他们坐在右席位。
    大多数才子佳人,都刻意将自己的诗词往左边送上评席,其中用意不言而喻,可越是如此,他们这些坐在右席的人更是尴尬。
    羽相想必是有佳作,想与众多学子共品,可才子们却都往左席跑,注意力也都在左席,他如何开口都不合时宜。
    到最后,他也搞得面色涨红,脸上的肉微微颤抖
    李星洲在心中感慨自己真是太t机智了。
    最后他还是将诗语、秋儿、月儿和几个护院丫鬟安排在下方座上,唯独把阿娇带着上台。
    结果证明他果然没带错,虽然上诗台之前他在三跟陈文习交代,不要声张,也不要念唱他的名号,以免引起注意,虽然很想装逼,但是他不会评诗啊,吃了文化的亏。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才入场,立马就被人认出来了,然后大群公子小姐,瞬间都围靠上来,俨然如同后世追星。
    不过与后世追星不同,读书人们更注重的是文才。
    李星洲都没到自己会如此受欢迎,之后许多才子都挑着从左边送上诗词,左右两边都有人收词作送到评席,然后交叉评品,而他们都挤在左边送,显然是因为平南王就坐在左边。
    李星洲额头冷汗都流出了,他会评个毛的诗!
    本来想按照阿娇说得闭口不言,可看这架势,哪是他能闭口不说话的,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阿娇倒是开心,众多才子争先恐后想让他评,说明他很有人望。
    李星洲一边擦冷汗,一边让阿娇小声评给他听,他仿照着差不多的意思说出来,然后又说几句好话,从心理层面上给一些积极暗示,总之这招很管用。
    每个学子得到点评之后都一脸激动,恭恭敬敬行礼,然后才退下。
    对于读书人的崇拜,李星洲多少理解,在古代,读书背后大多都是功名利禄,这种文化形成的时间很早,一千多年前就是如此。
    孔子为读书人指出出路:“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所以后世读书人,许多都是冲着做官去的,这样一来,那些能够出将入相,位极人臣的读书人便是读书人的偶像,比如大权在握的诸葛亮,把持朝局的晏殊等。
    李星洲因之前写过《山园小梅》《青玉案元夕》等名作,也被归为文人,又加上他在南方的赫赫战功,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运筹帷幄,儒将风度,那也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啊!
    何况景国不是强汉,不是盛唐。四周强敌环伺,西北西夏恶狼,西面白夷猛虎,北方辽国雄鹰,现在又多了个能把辽国按在地上打的金国。
    西夏有恶名昭彰的铁鹞子;白夷重鬼神,悍不畏死如猛兽;辽国地广人多,国力强盛,带甲百万;各个都是强敌,景在中央,四面都是强敌,所有人不得安宁。
    而景国重文治,又偏偏缺乏武功。
    最能打的开国皇帝是前朝殿前都点检,也就是禁军首领,不是文人。之后差点北伐成功的冢道虞,再到战功赫赫的潇亲王,都是不是文人,而是正统武将出生。
    所以在重文治的景国,文人们当然希望有一个能打的文人,以证明文人地位,证明文能救景。
    在这种时代大环境之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清醒认识,只是这种集体意识的集合,却无意间影响每个人的内心。
    大家都急切盼望有一个能打的文人站出来,这不仅关乎国家命运,更关乎天下读书人的切身利益。很多时候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自己下意识的作为有何种意义,但它必然是有内在的驱动力的。
    而这种驱动力就叫利益,趋利避害,生物本能,人为万物之灵,却也是生物,这种心理本能是无法避免的。
    故而当李星洲这个可以被归类为文人,又有赫赫战功在身之人站出来之时,天下爱读书人都会下意识极力捧高他,或许他们许多并没深刻的想过自己为何如此,但却都在这么做。
    其实因为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这么做对所有读书人都是有利的,只是少有人能清醒意识到这点。
    这就是时代大势,时势造英雄,李星洲刚好赶上了。
    对于心理学毕业的他而言,这种大势他是能隐约感觉到的,这种趋势会将他推着向前,也会成为他的累赘,必须保持清醒,妥善处理。
    当诗会进行到一半,羽承安终于站起来了!
    作为上座贵客的代表,给众多学子题词一首。这本也是惯例,下方才子佳人作词叫夺魁,高台作词叫压场,不同的在于下方作词目的在于竞争,为夺得前三甲。
    高台贵宾作词目的是暖场,增加诗会文墨气系,为自己搏一搏名声。
    羽承安酝酿一会儿后满含感情的道出他的词作。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九衢雪少,千门月淡,元宵灯近。香散梅梢,冻消池面,一番春信。记南楼醉里,西城宴阕,都不管、人春困。屈指流年未几,早人惊、潘郎双鬓。当时体态,如今情绪,多应瘦损。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凭阑干,但有盈盈泪眼,把罗襟揾”
    李星洲听不出门道,因为他本来就不懂,只会抄。
    于是小声问阿娇这词如何,阿娇答应是很好的词,不愧是羽相之笔,是登堂入室的大作。
    李星洲点头,既然阿娇都这么说,那肯定是好词了。
    众多学子纷纷喝彩,拍拍马屁,羽承安出了风头,说几句谦虚的话,然后又说一些激励学子的正能量鸡汤,才欣然坐下。
    然后众人又纷纷往左边挤过来了
    远远的李星洲看到远处羽承安老脸黑成锅底,看向这边的眼神充满敌意,他心里无奈,这怪我咯?你自己写词没水平,人家不搭理,那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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