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险些气晕过去,他抖着手指,脸色发青,“龙星图你……你阴险狡诈!”
    龙星图懒理周捷。
    她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夏久南身上,道:“皇上抄斩夏家满门,你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检举有功吗?”
    夏久南苦笑一声:“是,皇上还特赦老奴脱离奴籍,来去自由。可是,老爷、夫人和小姐都要死了,老奴一把老骨头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老奴试图替老爷喊冤,试图将真相讲出来,还老爷一个公道,然而,抄家当日,老奴就被严荆抓走了,严荆本想杀老奴灭口,又恐引人怀疑,便将老奴囚禁在了一个暗房里。待数日后,严荆将老奴放出来,却一切都晚了。”
    “老奴心如死灰,原打算在老爷和夫人的坟前了结自己,可是沿街所遇百姓,皆对老爷谩骂不止,极尽侮辱,老奴心想,若让老爷背负罪名,遗臭万年,老奴就是下了地府,也无颜面见老爷啊!太子欺骗老奴,设毒计迫害老爷,老奴要为老爷报仇,要为老爷平冤正名!为了防止太子和严荆下杀手,老奴一边假意归顺,一边威胁他们,声称老奴手中有关于九黎和夏之淮冤死的证据,一旦老奴横死或失踪,就会有人替老奴将证据送到安国侯手上!因此,老奴才能苟活至今!”
    “这十多年来,安国侯府一直派人寻找老奴,可是朝中有太子和严荆当道,仅凭安国侯的力量,想要为老爷翻案,实在太难,一旦打草惊蛇,便可能前功尽弃。所以,为了稳住太子,老奴拒不现身,并易容藏身太子府,听候太子和严荆的差遣。半年前,随着四皇子回朝主政、来自武阳县的少年师爷龙星图大破国案、隐退的安国侯重新出山掌权、安国侯府少侯爷入朝、帝师之子杜明诚受到皇上重用,腐败糜烂的朝廷,逐渐走向清明,老奴余生所求之事,终于迎来了转机!”
    “不过,前些时日,就在房家失火的那晚,严荆为绝后患,终于决定杀了老奴,老奴早有预感,假意失足坠山,骗过了严荆的手下。”夏久南说着说着,突然泪流满面,“老奴做梦都没有想到,小姐竟然没有死,竟然青出于蓝,惊才绝艳!定是老天可怜老爷,才为老爷留下了一条血脉啊!为了救小姐,老奴联合王校尉绑架太子,老奴死不足惜,只求小姐将老奴葬在老爷的脚下,让老奴死后回归夏家!”
    龙星图目中失了焦距,喃喃道:“回归夏家?”
    “小姐,老奴知道,自己不配做夏家人,老爷一生傲骨嶙峋,高风亮节,老奴毁了老爷的清名,害了夏家十八口人的性命,老奴万死难辞其咎!老奴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允许老奴去地下向老爷和夫人请罪!”
    夏久南泣不成声,背负了十二年的重担,一旦卸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儿。
    龙星图如鲠在喉,“是非对错,如何定论呢?若是可以重新选择,我倒宁愿我自己毒发身亡,可是又有何用呢?夏管家你只不过是太子选中的马前卒之一,为了掩藏九黎的秘密,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夏家人的命运,悬在了刀尖上,避无可避!”
    她旋身望向周捷,扯动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反教人心生寒意,她道:“太子还想狡辩与九黎无关吗?我年幼所中之毒,我娘亲所中之毒,既非出自中原,想必来源于九黎吧?”
    然而,周捷仍是矢口否认,“本宫不知道九黎是什么,下毒一事,亦非本宫所为,是……是严荆干的!”
    龙星图盯着周捷的眼睛观察许久,周捷始终茫然不知所云,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太子当年也是被人当枪使了吧?因为夏之淮无意间知悉了严荆与九黎的关系,严荆为了堵住这个口子,方才定下毒计除掉夏之淮,如此既保全了贪污治河款的赃官,亦守住了秘密。然太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严荆,我的推测,对吗?”
    严荆闭口不言。
    龙星图突而作恍然状,“不,我还是猜错了,严荆守秘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即便严荆是九黎族人氏,也不会影响严荆在夏朝的前程,能够让严荆铤而走险,布下这么大一盘棋,恐怕是为了太子吧!”
    “胡说!”
    沉默许久的严荆,似乎有些慌了,他双目愤恨地盯着龙星图,有气无力地叱道:“信口开河,毫无证据,就想拖人下水吗?龙星图,你非审案官员,凭何问讯?”
    龙星图扬唇一笑,“怎么,这便急了?看来,我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吧!没关系,证据正在路上,不过早晚而已。严荆,我虽无资格审案,但我爹娘因九黎而死,我剿匪坠入冰川,却阴差阳错误入九黎,瓦解了你费尽心机所筹谋的奸计!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九黎究竟是什么?”周捷只觉头痛欲裂,他似是局中人,却又在棋局之外,一无所知。
    严荆面白如纸!
    这时,太子府管事许成帛被传唤到堂。
    此人一见这阵仗,便吓软了双腿,但太子在场,许成帛拒不承认太子用赈灾黄金重铸名贵金饰之事!
    杜明诚倒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道:“诬告和作伪证,皆是重罪。老虎寨大当家雷豹、二当家徐洪和三当家石林早已招供,他们从地下钱庄到建立老虎寨,皆是为了替太子和严荆寻找失踪的赈灾黄金,且将寻到的金子,通过京都戍卫送达了京城。许成帛,你否认酒后之言,并无意义,反而会让你背上作伪证的罪名!”
    许成帛一听,立时将忠心抛诸脑后,“大人恕罪,是小人记……记错了,太子殿下的确将赈灾黄金重铸成了名贵金饰,是殿下命小人经手的。”
    事已至此,周捷已无暇顾及手下的背叛。
    因为裴启和安少宁回来了,“禀大人,夏之淮案的物证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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