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府。
    云水阁。
    厉砚舟昏睡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悠悠醒转。
    屋里挤满了人,有太医、周愠、侯爷夫人、厉砚白、杜明诚、老管家及丫鬟。
    厉砚舟一一看过去,本就不甚清明的双目,愈发黯然失色。
    “总算醒了。”侯爷夫人抹着泪珠,不忘招呼道,“太医!”
    太医赶忙近前,好声好气地说道:“少侯爷,您感觉怎么样?容下官再为少侯爷把把脉。”
    然而,厉砚舟睇了眼立在床尾的厉砚白,身子一扭,侧身朝里,留给众人一个冰冷的脊背!
    太医顿下了手,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外室。
    隔着一道屏风,龙星图正坐在窗前,心无旁骛地品茗看书!而内室的动静,全然不在她的关注之内!
    周愠只好走出来,叹气道:“星图,你好歹现个身吧!不然,莫说喝药,太医想把脉都难!”
    龙星图一边翻动书页,一边淡淡言道:“王爷,您挡我光了,烦请让一让。”
    “星图!”周愠气恼,不由加重了语气,“砚舟尚在病中,你不能不理他呀!”
    龙星图无奈地搁下书,道:“我为何要搭理他?一个人,连自个儿的身体都不爱惜的话,谈何爱惜别人?王爷,你们不必守在这里了,都回去休息吧,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周愠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先走,将空间留给龙星图。
    侯爷夫人临出门时,握住龙星图的手,轻不可闻地说道:“莘儿,姨娘把砚舟托付给你了!”
    龙星图顿时羞臊,“姨娘,我,我……”
    “好啦,姨娘明白你是为了教训那小子,姨娘不会怪你的。”
    侯爷夫人说完,便由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待人都走后,龙星图绕过屏风,慢步走进内室。
    厉砚舟仍然侧身躺着,不动,不说话。
    龙星图俯身看着男人泛白的容颜,只见他垂着眼睑,嘴唇微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厉二爷,我可是警告过你,我不给人当寡妇。”龙星图噙了抹笑,好整以暇的说道。
    厉砚舟嘤咛了一句:“算卦的说,我会长命百岁。”
    “好啊,那少侯爷您继续任性,我这便随杜大哥回杜家了。”
    “不准!”
    厉砚舟拽住龙星图的胳膊,红着双眼,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怎么哄?”龙星图哭笑不得,“你看我像是擅长哄人的吗?要不,我耍个大刀给你开开眼?”
    厉砚舟气结,“谁要看你练武?你……你亲我一下!”
    龙星图在床边坐下,歪着头,想了想,道:“不亲。”
    厉砚舟登时难过至极,“星图,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和大哥……”
    “砚白哥哥同意解除婚约了。”
    “啊?”
    “我找他谈阿楚的事情,顺便提了你我之事。”
    “星图!”
    厉砚舟一把抱住龙星图,埋首在她颈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不想要我了呢。你知道这几天没见你,我有多想你么?”
    龙星图心里是暖的,可却忍不住取笑道:“你是大男人啊,刚强一点好嘛?”
    厉砚舟捧起龙星图的脸庞,定定看着她,“除非你说爱我,不然我患得患失,总害怕你跑了。”
    “好,我爱你,行了吧?”龙星图心软了,难得吐露了爱意。
    谁知,厉砚舟却俊脸一沉,“你骗我!”
    龙星图愕然,“姓厉的,你没毛病吧?”
    厉砚舟目中满是受伤,“管家告诉我,你要带着钟离和钟楚离开京城,你心里只有钟楚,钟楚让你做什么都可以,那我呢?你想过我吗?你抛下我,是打算悔约,违背我们许下的誓言吗?”
    龙星图哑口无言。
    见状,厉砚舟顿急,“是真的吗?星图,你确定不要我了吗?”
    龙星图只好耐心解释,“我的确答应了阿楚,但是,我并非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啊!砚舟,你想过吗?你我身上各自背负着婚约,不可能恢复自由身之后,就立马成婚吧?世人的口舌,总要堵一堵的。待过上几年,大家都淡忘了,我们再在一起。”
    “几年?”厉砚舟瞠目结舌,“我等得了几年吗?我会疯的!”
    龙星图皱眉,“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总之你不准抛下我,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你……”
    龙星图话未完,厉砚舟直接一吻封唇,不许她再说出任何反对的话语!
    与此同时。
    周愠和厉砚白出了云水阁,一路走,一路商谈国事。
    “如今我朝后方稳定,前方战事顺利,相信用不了多久,番邦就会提出议和。”
    “砚白,你同意议和吗?番邦挑衅在前,擅自发动战争,视两国和平条约于不顾,趁着严荆作乱,投阱下石,实在可恨!依本王看,就该狠狠地打下去,打到番邦无条件投降,而非停战议和!”
    “王爷言之有理,只是这些年,国库空虚,若粮草不济的话,战事难以为继过久。”
    “本王原以为,查抄严府,应能抄出万贯家财,支撑边关战事,没想到严荆老贼并未敛收多少财物,甚至不如他手下的党羽!”
    “这件事,砚舟怎么看?”
    “砚舟说,严荆不贪财,严荆贪的是权,极有可能将敛收的财物都供奉给了太子,可是太子的东宫,我们现今不能有任何动作。”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雪块,突然从高处落下,且精准地落在了两人面前的青石板上!
    周愠一惊,立即回身,抬头朝上望去!
    厉砚白一双厉目,直射沿途值岗的烈火营士兵,安国侯府明里暗里,岗哨暗哨不计其数,哪怕一只鸟从上空飞过,都会在第一时间处置!
    “将军!”士兵立即回话,却是目光朝上,神色无奈。
    厉砚白随之望向后方的房顶,竟见钟楚伸展双臂,沿着铺满五彩琉璃瓦的檐顶,正在无聊地走着猫步!
    而雪块,正是她不经意间踢落的!
    厉砚白不禁蹙眉,出声唤道:“钟楚,下来!”
    周愠忙道:“嘘,你小点儿声,当心阿楚受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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