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凌芸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吃力的移动右手在床头摸索手机,却摸到一手稻草,心中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黄土墙,泥土地,石头垒成台面铺着稻草的床,瘸腿的桌子,糊纸的木头窗……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医院病房!这跟电视里古代贫民屋一般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嘶……”
    抽痛的脑袋无法思考,凌芸呻吟着,这才发现自己脑袋磕在石头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小块地。明明没有晕血症,凌芸还却感到头晕心悸的症状更严重了。
    “该死!医药箱!医药箱在哪……”
    家徒四壁的房间显然不可能找到医药箱,撕衣服当绷带没那力气,好在枕边有个颜色鲜亮瞧着挺干净白布包。
    凌芸搓了草绳,用白布包捂住伤口,拿草绳缠住,嘴里喃喃念着盐糖水,踉踉跄跄的扶着开裂的土墙往隔壁屋跑。
    头昏目眩,是失血过多还是低血糖?盐糖水似乎有用……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隔壁屋能找到盐水,冥冥中潜意识告诉她隔壁就是厨房。
    暗沉沉的小屋里,凌芸翻箱倒柜,找出小半盒子盐,实在找不到糖,也没有开水,直接用葫芦瓢舀了半瓢水把盐撒进去搅搅,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喝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半瓢盐水下肚,脑袋的昏眩感弱了,连头痛都轻了一些,不过胃痛的感觉越加明显,于是满厨房翻能吃的东西,最后在柴垛下面摸出几个红薯,洗洗直接生吃,肚子里多了些东西,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我记得我在长城上吧?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凌芸捧着脑袋回想,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刚刚辞了工作,离开呆了六年的公司,正想趁二零一二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把存款用完,好好游览祖国山河,似乎在第一站爬长城时救了个哮喘发作的老人,然后就没了记忆……
    “难道是……穿越?”
    凌芸看着小了好几号黑黑瘦瘦鸡爪似的手掌,想起曾经沉迷过一阵的网络小说,走走看看,拿出看推理文的细心,琢磨起自己的现状来。
    粗布衣服,看样式是古代,朝代分辨不出来但肯定不是清朝,房子是三间土屋,外加茅草盖的厨房,建筑样式跟小时候在农村看到的五保户旧居差不多,一正屋一厢房还有堂屋,她醒来的那间应该是厢房,石头垒高的平台放块木板然后铺上稻草就算床,简单得够可以,而正屋里除了一张四柱木床,还有大衣柜、书桌、靠背椅,甚至还有个一格一格的书柜,不过里面只有零星几本书,字跟繁体差不多,半猜半蒙能认出大半,是论语、孝经……
    堂屋里悬着白布,跟灵堂似的,桌上供着两个黒木排位,上面竟然没字,瞧着挺古怪。
    屋外有个小院,竹篱笆上缠绕着苦瓜丝瓜等蔬果藤蔓,只是杂草有点多,结出来的果子瘦瘦小小营养不良,最显眼的便是院中那颗大柿子树,茂密的绿叶下挂着无数果子,部分已经开始变黄,跟小灯笼似的,很是诱人。
    屋子建在半山腰,往下望去,一条小河自山谷下流过,两岸分布着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的农田,农舍三五成群零星坐落,耕牛黄狗在山坡上来去,农妇吆喝着嗓子喊吃饭……
    凌芸深深呼吸,习惯了喧嚣浮华的都市,突然来到这个入目青山绿水的环境,心灵仿佛受到了涤荡,慌乱渐渐退去,长呼口气,伸个懒腰。
    “不管怎么样,活着最重要!”
    秋黄瓜很嫩,清脆芬芳,比一般的水果还好吃,凌芸啃着黄瓜,笑出了标准的八颗牙,不过门牙位置有个豁口,自信的笑容平添几分可爱。
    “全天然纯绿色蔬菜果然跟大棚种植的不同,世外桃源……看样子是种田,离开老家都快二十年了,我得好好想想,种田该怎么种……不过,还是先睡吧。”
    用红薯黄瓜勉强填饱了肚子,凌芸漱漱口,在天色全黑下来之前,爬到了正房的床上,心里琢磨着明天起来第一要做的便是点火,没有打火机跟火柴,难道得钻木取火吗?也许有传说中的火折子……还有身体原主的父母,堂屋里那两个灵牌是不是他们……
    凌芸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做起了怪梦,梦见自己边看电影边吃棉花糖,棉花糖格外的甜,好像是活的,总想着逃,不过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电影很奇怪,是一个小女孩从婴儿哇哇落地成长到八岁的一生。
    电影主角也叫凌芸,父亲是秀才,母亲很温柔,有一个长两岁的哥哥,一家人和和美美。只是有一天,哥哥突然傻了,父亲为了给哥哥请大夫治病,掉到河里淹死了,母亲勉力支撑着养活一双儿女,但族叔勾结里正夺走家里五十亩良田,哥哥也不见踪影,据村人说是被后山的鬼魅拖走,母亲一病不起,小小的凌芸便成了一家之主,母亲不想拖累女儿,吊死在院外的柿子树上……
    “醒来!快醒来!”
    一个声音在脑中凭空炸响,凌芸猛地挣脱梦境惊醒过来,正想问是谁,耳中却听到外面悉悉索索撬门的声音,还有男人的谈话声,顿时捂嘴噤声,侧耳细听,越听越怒。
    来的这两个不但是贼,想偷原主父亲价值五十两的端砚,还想客串绑架犯,说什么她长得像娘,好好养一两年,脸长开了肯定是个绝色,卖到窑子里一二十两算少的……
    门只是用扁担抵着,很快就弄开了,凌芸虽气,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绝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冲动坏事。她小心翼翼的下床,抱着鞋子滚到床底,人才藏好,就见两个黑影大大咧咧的闯进来,拿着油灯,翻箱倒柜。
    “哈哈,这就是云州端砚,这么小的砚台,又是仙鹤又是松树,难怪值五十两……”
    “二叔让我也看看,听说京城有喜欢这个的,能出到一百两呢!”
    “你懂个屁,刘娘子家在京城,这砚台是她的陪嫁,卖到那里万一让人认出来怎么办!快找云丫头,卖人的钱归你!”
    又是一阵闹腾,凌芸扒着床底的木棍,让自己悬空起来,感觉身下有棍子横扫过,更是屏住呼吸,就算被灰尘呛得想打喷嚏也强忍着。
    “人怎么不见了?这床上还有热气,应该跑不了啊……”
    “等,等等,你别过来!这可是刘娘子停尸的床,云丫头不可能会睡,怎么会有热气?”
    “二,二叔你别吓我,今天可是头七还魂的日子……”
    恰好一阵风吹过,油灯灭了,破败的窗纸呼啦啦作响,阴风阵阵,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觉得心底发毛,想起村里流传的说法,凌秀才家撞了山神,被恶鬼缠身,所以刘娘子死了也没谁敢来帮忙。
    乌云遮住月亮,又一阵阴风吹过,床帐动了起来,黑乎乎的好似里面坐着个正梳妆的影子,两人吓得毛骨悚然,顾不得找人,连滚带爬的往外冲。
    “刘娘子你别找错了人!以后你家的云丫头我给你养着,一天一顿白面馒头……”
    良久,耳畔只剩蛙声蝉鸣和远方隐隐传来的犬吠之声。
    凌芸从床底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双手合十,朝床上拜了拜:“封建迷信也能救人,您走好,凌芸一定活得好好的,有机会教训教训那两个家伙!”
    拜完一屁股做到椅子里,虽然不相信有鬼,但死人睡过的床还是觉得膈应,她再也不敢躺上去。
    梦里看到的,应该是身体原主的记忆,想起原主亲娘上吊的柿子树,往外瞅了瞅,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那黑乎乎的树影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树下荡来荡去的瞧着怎么像吊死鬼?
    哪怕凌芸不敬鬼神敢在道观功德箱里丢假钱,眼下心里也发起虚来,蹑手蹑脚窜回厢房,途径堂屋时更是鞠了三个九十度大躬,缩在稻草床上抱臂给自己打气。
    “一切妖魔鬼怪都是虚幻,不要自己吓自己,要相信科学,科学表明,迷信是要不得滴……”
    念叨了一百遍科学就是真理,底气终于足了,凌芸呼了口浊气,抹抹额头冷汗,碰到脑袋上的简易包扎,大概是伤口小吧,头已经不疼了,扯开草绳,把小布包拿在手里,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的看,觉得有些不对。
    “血呢?怎么一点也没沾上?不应该啊?!”
    “乾坤锦囊已滴血认主,有避尘之能,污秽不沾……”
    脑中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凌芸手一抖,小布包掉到地上,她跳起来东张西望,满面惊色。
    “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
    凌芸靠墙抱着手臂,眼神悄悄的往四处溜达,经历过借体还魂这种事,科学就是真理的真言不那么管用了,她苦着脸,小声嘀咕:“人鬼殊途,阴阳有别,那个……爹娘啊,以后我一定多多给你们上香烧元宝,千万别……”
    “不必害怕,乾坤锦囊在手,游魂小鬼无法靠近。”
    脑中再次响起说话声,这次听清楚了,声音略带磁性,很是温和,就好像温水一般,暖暖的,让人提不起戒备之心。
    “你是谁?乾坤锦囊就是这个?是仙家法宝随身空间?难道你是法宝的器灵?我怎么进空间,心里默念进去好像没用?”
    凌芸以声取人,觉得声音好听的人心肠肯定不坏,脑中浮想联翩,叽里呱啦的一通问。
    那声音似乎被问倒了,沉默片刻,过了半晌才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吾并非器灵,而是一缕元神,吾本玄门修士,机缘巧合,与你同居一体。乾坤锦囊只是仙域门下炼制出的次品,尚未凝出器灵,既是锦囊,直接打开便是。”
    凌芸听得云里雾里,正想再问,那声音又道。
    “夜色已深,那二人不敢再来,你身子尚虚,暂且休息,来日方长,有话明日说。”
    凌芸睡意全无,心里又惊又奇又兴奋,想知道的问题好几箩筐,但那声音语速低缓,悠远空灵,好似念经一般,令人昏昏欲睡,她迷迷糊糊不知所谓的哼唧两声,趴在稻草堆上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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