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行,白鹤染带着剑影和冬天雪,君慕凛带着落修,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九皇子。
    可是九皇子哪那么好找的,要是轻易就能找到,间殿的人早就把他带了回来,哪里还用得着他们两个亲自出马。
    临出宫门前,间殿的人传回消息,说最后一次看到九皇子,是在河州府的高平县。他们就是在高平县跟九皇子分开,间殿回宫,九皇子继续北行。
    冬天雪猜测会不会是郭问天的人在外面还有埋伏,会不会是除了那二十万私兵之外,还有私兵留在了外头,就等着伏击。而九皇子只带了无言走,人单势孤难以突围。
    但君慕凛不这样认为,他怀疑郭问天另有外援,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且这个外援并非私兵,而是其它势力,九皇子之所以一直未归是在牵制,也是在给他们提供线索。
    可是线索在哪里呢?
    高阳县不近,一行人不停催马。白鹤染想起在清明殿时,君慕凛提出要同她一起去歌布,便开口问他:“你如果同我一起走了,不怕东秦无人镇守?叶郭两家的余孽卷土重来,谁来带兵?万一大年夜的事再重演一次,谁来应付?”
    君慕凛看了她一眼,“担心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能因为担心就一直留在上都城里干等着。老头子一天到晚想着将来要传位于我,若真传给了我,到时我身为一国之君,同样不可能遇到战乱就亲自带兵出征,甚至天下兵马都不可能一直握在自己手里。总是需要有人接替我现在的位置的,早一点培养,就是他们早一日成长,也省得未来咱们过于操心。”
    “你打算培养谁?”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太合适的人选,最后想到了三叔白兴仓,但又摇了摇头,“你是想指望我三叔?可他本就大我一辈,岁数一年比一年大,总有一天要退下来。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郭问天那样,到七老八十了还有精力体力去带兵打仗。何况我看郭问天也是强撑着,那晚他跟那些年轻的将士们比起来,动作迟缓许多,明显是太老了。”
    君慕凛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你三叔虽说还能撑个十年二十年的,但也总有打不动的那一天,所以培养小一辈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染染,你三叔家的那个小子可是有此志向?”
    白鹤染一愣,“你说风儿?”她想起最近一直跟白浩轩在一起玩着的那个少年,脸上露出笑意来,“到是个好人选,那孩子我原本想让他学些别个,不要整日习武读兵法。可看来看去他还是对他父亲走的这条路更感兴趣些,至少说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就像轩儿说医书一般,很是入门。我曾经答应过他替他同你说说,让你指点一二,你若真有这个心,正好我也履了我的承诺,那孩子一定高兴坏了。”
    君慕凛感慨:“有你这样的姐姐,他是该高兴坏了。罢了,若有机会我便教教他,也算是为自己培养心腹。未来的小舅子,这样的人用起来更放心些。”他笑看白鹤染,“能让我们家染染入了眼的人,一定错不了,这个人我信了。”
    “你也别过于相信我。”白鹤染叹了一声,“至少宫里那个于本我就看走了眼。”
    “那个不算走眼。”君慕凛摆摆手,“只是人都有转变,缺少的就是一个契合的时机。之所以于本会倒戈,是因为你治好了小十一的身子,若没有这件事,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反心。太监啊,身体残缺,从他们选择净身的那一刻起,心智就已经发生变化了。曾经东秦老祖宗也提出过不用阉人,但事实证明不用阉人宫闱不稳,人心也不定,所以就一直沿用了下来。染染,你若不喜欢,今后我们成亲便遣散宫奴,封了净事房就好。”
    “算了吧!”白鹤染摇摇头,“宫奴已经割了自己的身子,你再将他们遣散,你让他们如何生活?至于封了净事房,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在还有宫奴有服务皇族的情况下,你封了净事房,那就意味着今后不再会有宫奴这样的人存在了,你让现有的宫奴如何想?他们会觉得自己没有赶上好时候,会开始羡慕后面进宫的不是太监的男子奴才,渐渐地就会心生怨恨,变得像于本一般,走了极端。所以你看,有许多陈规陋矩纵然我们有心想改,也不是真能随了我们的意,说改就可以改变的。”
    从黑夜到白天,再到天又蒙蒙黑,一行人就没停过,总算是赶到了高平县外的小道上。
    人不乏马也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给马找些草料吃。
    高平县外有驿馆,却不是官家开的。君慕凛让落修去找驿馆要草料,冬天雪有些担心:“安全吗?这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驿馆?”
    落修笑道:“放心吧,安全,而且驿馆也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一直都在,虽说不是官家开的,但却是红家的商站,没有事。”说完,径直朝着驿馆就走了去。
    可是很快就又回了来,且是跑回来的,“主子,出事了。”
    白鹤染的心咯噔一声,就听落修说:“驿馆草料还有,但是所有人都死了,”
    君慕凛率先冲了进去,白鹤染紧随其后,看到的是一地尸体,一共六具。
    她当时就皱了眉,“是毒杀。”再仔细观察,立即断言,“不是中原的毒,而是来自歌布。”
    他问她:“何以确定来自歌布?”
    白鹤染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的表姐死了,中的就是这种毒。她是歌布人,毒藏在她身上是为了毒死郭氏一族,最后自己也跟着香消玉殒。”她说起梅果,心头哀伤。
    剑影走上前,逐一检查尸体,又在驿馆里搜寻一圈,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下毒的人是老手,不但毒死了驿馆的人,应该还清理过现场,以至于任何线索都没留下。”剑影指着这几具尸体和这间驿馆说,“这里有明显的被清理过的痕迹,九殿下应该来过,甚至很有可能在这边留下重要线索,故而歌布人将这里清理了,目的就是不让我们找到他。”
    君慕凛同白鹤染对视,脸色都不好看。他说:“看来歌布之行要提前提上日程了。染染,我们或许等不到五哥落葬,或者我先行,你待他落葬之后再追上我?”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先回京,随后我们一起出发。”
    一行人没有耽搁,找了草料喂马,立即出发。
    驿馆的尸体已经没有工夫管了,白鹤染布了个毒阵,让其它人不敢闯入这里,同时也能保尸体不毁。待回京时再派人过来,红家商人的尸体不可以抛尸荒野,总要运回京城的。
    这条路是通往寒甘的路,明明君慕凛才是往歌布方向去的那一位,但是歌布人却选择了在这里伏击九皇子,可见是早有算计,早有选择。他们没有必要再往北追了,方向不对,追也没用。只得先回京,再往歌布方向而行。
    回京途中,气氛更加沉闷,直到又一天半宿到了上都城门口,催马的速度才又放慢下来。
    白鹤染如今很不愿意在北城门来来往往,因为君慕丰的命就葬送在这个地方,她每每经过便会想起二皇子一刀扎在君慕丰的心脏上,活生生的一条命就那么没了,她也再见不到那个人狐狸一般的笑容,心头绞痛。
    君慕凛在马背上向她伸出手,双手握住,方才让她心安。
    上都城里没有人家再张罗过年了,皇家大丧,一下子没了两位皇子,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张灯结彩?于是家家户户将红灯收起,有许多人家还用白布扎了白花挂在门口,以示哀悼。
    白鹤染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又没有办法逃避,只能在满城皆哀中策马而行。
    她没进宫,宫里的事自由君慕凛去安排,她得先去一趟镇北将军府。
    三叔应该快回京了,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随着郭问天的死,和君慕凛的即将离去,白家三老爷白兴仓肩上的担子会更加沉重。她必须得让三婶有个心理准备,包括白浩风的事,也得透个口信,让她三婶好好想想,究竟要不要让儿子走上这条路。
    镇北将军府也被郭家军打砸过,虽然没有多少值钱物件儿,但收拾起来也不轻松。
    白鹤染入府时,三夫人刚眯了一会儿醒来,听说她到了立即起了身,出门相迎。
    白鹤染也没什么客套的,见府里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将自己的来意和高平县那边发生的事情都跟三夫人说了一遍,然后握了握三夫人的手又道:“我来不是让三婶立即就做决定,我同十殿下很快就会动身前往歌布,三婶有的是日子仔细考虑。只是三叔一回来就得接兵,十殿下会跟皇上安排好这些事情,三婶心里有个准备。”
    三夫人点点头,“阿染你就放心吧,你三叔带兵多年,也跟了十殿下多年,不会乱了阵脚。至于风儿……”她苦笑了下,“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就好。”
    从镇北将军府出来,白鹤染本是想直接到凌王府去,东宫元却在这时寻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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