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娘说知道你在慎王府就放心了,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还告诉去传话的下人,让你晚上不用回国公府去,明儿一早直接从慎王府到今生阁就行。哦对了,她还托人给你送了些衣裳过来,呃,足足两大箱子。”
    “呃……”白蓁蓁好尴尬,红飘飘那女人这是要干什么?明目张胆卖闺女啊!她磨牙霍霍,“看我回去不找她算帐!”
    他劝她,“怎么说也是你娘,别太冲动了。”
    “再不冲动她该把我给卖了。”
    君慕楚觉得必须找个话题把这个事儿给岔开,想了想,赶紧指着她面前的册子,“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有好多字我都不认得?还有,你记录的速度极快,着实让人惊奇。”
    “惊奇了吧!”小孩子的心思很好引导的,几句话就把她的兴趣点给勾了回来。君慕楚松了口气,就听白蓁蓁摊开册子说,“这个叫做速记,我是跟我二姐姐学的。这上面你看不懂的那些东西不叫文字,二姐姐说它们叫做符号,但是也可以说是文学的替代品,因为它们能起到文字的作用,但写起来却十分的简洁,不像文字那样繁琐。”
    她开始给他讲解册子上记录的内容:“我翻完了十本卷宗,几乎在每一本里面都能发现问题,其中一本甚至发现了六处隐晦的帐目手脚。我是为了记得快一些用了速记的方法,我现在讲给你听,回头我把速记的这些字符都做好标注给你带来,你就也能看懂这些字了。”
    二人伏在案头,对着一册册卷宗一条条听她讲解,说得又精准又到位,既详细又条理清晰。一条接一条,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十本卷宗全都捋了一遍。其实还包括遇到难解的细节她还要多讲几遍,以确保他能听懂。
    君慕楚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宝贝,这头脑,这算帐的本事,这对帐目的敏感,但凡白蓁蓁要是个男孩子,都能到阎王殿去做个师爷了。
    “你觉得我分析得怎么样?有没有错了的地方。”自己总结的都讲完之后,白蓁蓁对他说,“我是第一次协助你办案子,这些案子里涉及的人有听说过的,也有没听说过的,所以我不知道他们的生活背景和造案的动机,只是凭卷宗上显示的数目来说话。这里面肯定有不到位的地方,你们还是要再跟主案的大人一起复议一下。”
    她很尽职尽责,将自己手记的册子一页页撕开,分别夹到每一本卷宗里,就夹在挑出毛病的两页中间。“最晚后天我就会把速记的符号整理好给你送来,当然,我也得跟我二姐姐说一声,毕竟这个是她教给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二姐姐人很好,她知道我是帮着你做事,一定会答应我再教给你的。不过你就不要外传了,二姐姐说了,这种东西要控制在小范围内,才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君慕楚点头,“你放心,我都明白。”边说边帮着她收拾桌上的册子,“是回去还是留下?留下的话我这里也有客院儿,平时灵犀偶尔会过来住几晚,你先在她那屋里住一宿,回头我再叫人专门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
    白蓁蓁一缩脖,“我可不留下,你别看我姨娘挺积极的,但架不住我有个不着调味的爹,还有个更不着调的哥哥,就更别提最近又新上位个三夫人和嫡小姐了。这些人想想都够招人烦,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慎王府住了一夜,还不知道怎么数落我。跟她们生不起那个气,我还是回去吧!”
    “也好,我送你。”他不多留,左右人是自己的,也不怕跑了,非得急于一时把她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个孩子呢,他不想在这个年纪就将她束缚住,女孩子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这是她们的权利。这个道理是老十讲给他听的,但是他相信,一定是白鹤染先灌输给老十,才由老十再来灌输他。
    其实从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宫中长大,宫里的女子进来了就出不去,只能一辈子住在小小的四方天地间,跟自由是挨不上边的。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也从未谈及过女子的自由,听到的只是女则和女训,还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所以,当君慕凛同他讲起女子也该有跟男子同等的自由时,就好像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是不能接受,而是突然发现自己从前的思想是那么的狭隘。
    再所以,当白蓁蓁找上他,希望他能为她撑腰,支持她同家族对抗,让白家同意她去今生阁做掌柜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白鹤染灌输给他弟弟的那种理念,想到了自由二字,于是义无反顾地点了头。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管是白鹤染还是白蓁蓁,都不是适合关在深宅内院儿的那种女子。她们这种人就是该放到外面去,给她们广阔的天空,让她们自由翱翔,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看见她们真正的风采,才能感受到自由带给她们的快乐。
    当然,在欣赏风采和感受快乐的同时,也能够收获她们因获得自由而创造下的一个又一个惊奇,和一个又一个辉煌。
    回府后的白蓁蓁直接去了念昔院儿,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甩了鞋袜就往床榻上爬。
    白鹤染本来都躺下了,这会儿不得不再坐起来,无奈地提醒这个四妹妹:“你还没洗澡呢!”然后凑近了闻一闻,眉头一皱,“不是说慎王府是个挺严肃的地方么,那位九殿下一天到晚也难得瞧见个笑脸,这怎么他家还吃烤猪啊?我还以为吃得跟和尚庙差不多。”
    白蓁蓁眼睛瞪溜圆,“你怎么知道我吃烤猪了?”说着,抬起自己胳膊闻了闻,“也没味儿啊,你是狗鼻子啊?”
    白鹤染摇摇手指,“狗可没我鼻子灵,你给我老实交待,在慎王府都干什么了?这都过了午夜子时,谁家大姑娘这个时辰从男人家里回来,害不害臊?”
    白蓁蓁捡了便宜似的笑起来,还不忘揶揄她姐姐,“你可别光说我,你是没大半夜往男人家里跑,可你大半夜跟着男人往外跑过啊!你忘了,我们在阎王殿还见过面呢!而且不只这个,你还往家里招男人,我跟你比实在是不够看的。”
    “嘿,还蹬鼻子上脸了?”姐妹俩在床榻上闹了起来,迎春也从外头进来,给白蓁蓁备了沐浴的水,催着她赶紧洗一洗,洗完了再睡。
    白蓁蓁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然后又蹭蹭地爬上了她姐姐的床,贼兮兮地说:“姐,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订了婚约了。”
    “……”白鹤染虽然对于这个妹妹跟九皇子的事有点儿心里准备,可是也没想到进展居然这么快,此刻她想的是,这九皇子也太饥不择食了,她这妹妹才十二岁,就算古代孩子都早熟,可十二岁依然是太早了点儿,九皇子该不会是有恋~童~癖吧?
    “你这什么反应?”白蓁蓁不乐意了,“不应该是满满的开心和祝福吗?就像我知道你跟十殿下私定终身那会儿,我可是真心为你高兴的。”
    白鹤染赶紧纠正她,“那不叫私定终身,我跟他的事是父亲先提起的,然后又是皇上下旨赐婚,我自己可是连半句话都没插进去,就这么被公家给安排了,跟私定二字不挨边儿。”
    白蓁蓁却不这么看,“婚是上头定的,但情却是你们两个自己定的,这个别想骗我。”
    她打断白蓁蓁,把话又绕了回来,“你三更半夜偷偷回府,不回自己屋却爬到我的榻上,难不成就是来跟我讨论我跟十殿下的?也好,我跟他之间的事能说上一箩筐,你要是想听我便与你说说,就只怕说到天亮也说不完。都这个时辰了,你确定听完故事明早还能起得来?今生阁才揭匾没几日,你可是得天天盯着的,要是就两日新鲜,那往后就不用再去了。”
    “我不是来听你的事的,我是来跟你说说我的事。”她一把抱住白鹤染的胳膊,开始撒娇,“姐,我今天又开心又紧张,还有点儿想不明白。你说,这九殿下怎么就看上我了?”
    “他真看上你了?”
    “我去,你这什么表情?怎么着,他看上我是让你有多意外?”
    白鹤染实话实说,“老意外了!你自己不也挺意外的么。”
    “那到也是。”白蓁蓁吸吸鼻子,“按说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虽然我自认为自己长得也挺好看的,但还不至于好看到让他一见倾心的地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白鹤染隐隐觉得这个妹妹不会说出来什么好话,果然,就听白蓁蓁缓了一口气,道:“他十有八九,可能是看上我们红家的钱了。”
    噗!白鹤染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九皇子看上她们红家的钱?这丫头怎么想的?
    “疯了吧你?”她实在是被这个妹妹给打败了,“人家是皇子,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君家的。说句危言耸听的话,人家要是真看上你们红家的钱,只需一句话,你的舅舅们就得乖乖把银子抬到慎王府去,用得着绕你这么一个大弯子?”
    “那你的意思是,他觊觎的是我的美貌?”
    “你都说了他阅人无数,天下美人更是排着队的往他跟前挤,他又不瞎。”
    “……你特么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啊?”白蓁蓁都无奈了,“有你这么损亲妹妹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不自信,我顺着你的话说罢了,还怪得着我了?行了,说说吧,是怎么堂堂阎王殿殿主拐到手的?”
    白蓁蓁等的就是她这句,于是拉着她姐姐,面带贼笑地把自己这一晚在慎王府经历的事,一字不差地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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