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瞎子道:“就这样便宜他们?”
    “祁云尉说的对,他们对山里的地形很了解,咱们兵力不足,追拿下去,会增加伤亡。”楚欢肃然道:“而且就算将他们尽数抓起来,又能如何?”
    祁宏已经道:“总督大人,咱们虽然伤了几个人,但是并非没有收获,抓住了一名活口……!”回头挥手,“带上来!”
    被抓的刺客头套已经被摘了下来,轩辕胜才吩咐祁宏带人去将刺客的尸首尽数收拢起来,从尸首上搜找是否有什么可以抓查来历的线索,虽然轩辕胜才觉得可能性极小,不过祁宏却还是领命退下。
    那刺客见到四周都是近卫军兵士,一双双眼睛如刀子一样盯在自己身上,倒也有些惊恐,楚欢已经淡淡问道:“你们是奉了何人之命要来行刺本官?考虑好再回答。”向仇如血道:“仇兄,你的刀法好,我要是察觉他说了假话,一个眼色,你一刀便砍过去,给他个痛快,不用多废话。”
    仇如血立刻握刀在手,冷冷盯着刺客。
    刺客打了个寒蝉,犹豫了一下,听到仇如血冷哼一声,无奈道:“我是葫芦寨的,奉了虬将军的命令,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刺杀你!”
    “葫芦寨?”楚欢皱起眉头:“虬将军?”
    “是。”刺客道:“虬将军是我们葫芦寨大当家,他喜欢我们叫他虬将军……只要杀死了你,咱们每个人最少都有三百两银子,要是能亲手取了你的人头,便有五万两银子的报酬!”
    楚欢皱眉道:“五万两?看来我的脑袋也不算很值钱。你们葫芦寨在哪里?为何要行刺本官?”
    “葫芦寨就在越州葫芦山……!”刺客见到楚欢目光锐利,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一五一十道:“到了越州一打听,就能知晓……不过我不知道为何要刺杀你,寨子里的好手,调了大半出来……我们只是为了赏金而已!”
    楚欢看向轩辕胜才,皱眉问道:“轩辕将军可听过葫芦寨?”
    “没有听说过。”轩辕胜才摇头道:“不过西北匪患四起,想来也是一路土匪占山为王……!”
    那刺客立刻道:“我们是替天行道,专杀贪官污吏,不是……不是占山为王……!”
    轩辕胜才冷笑道:“替天行道?乱匪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子,做出来的事儿,比之贪官污吏更为可恨,贪官污吏虽然贪婪,但还不至于动辄取人性命,只有你们这帮乱匪,杀人如草菅,害起百姓来,谁都比不了。”
    第九四五章 贵客
    轩辕胜才声音严厉,那刺客低着头,不敢再说,楚欢也知道眼前这刺客只是个小喽啰,行刺大事,他们也只是执行者,还轮不到他们策划,挥手示意将此人带下去。
    “轩辕将军,如果真是葫芦寨派人行刺本督,那么他们必然也考虑到事泄。”楚欢若有所思道:“出动这么多人手,纸包不住火,本督倒是奇怪,如果行刺不成,他们不担心本督会对他们进行报复?”
    轩辕胜才握拳道:“大人,葫芦寨意图行刺总督,罪大恶极,仅凭这一条,大人上任之后,便要想办法将其铲除,他们连大人都敢行刺,可见在西北嚣张之态,大人想要让西关安定下来,这颗毒瘤不可不摘。”
    刺客的尸首俱被收起,堆在一起,近三十具尸首,这一次刺客可说是损失惨重,轩辕胜才令部下一把火将尸首俱都焚烧,臭气熏天,烧了尸首,众人这才下山来。
    楚欢本以为真的有叫做闫平士的神医,心中一度想着能够让这位闫平士帮助素娘治病,可是非但没有此人,反倒是差点葬身在闫平山,一想到无功而返,素娘疫病难解,返回途中,楚欢的心情便大大的不好,到并不在乎是否要铲除葫芦寨。
    赶到青唐县,已经过了正午,楚欢入城之后,吩咐轩辕胜才让众人收拾准备,启程前往北原县城,想着周仁康已经逃窜,这青唐县的县务群龙无首,自己自然不能就这般放手离去,派了人去将青唐县的县丞主薄等官吏寻找过来。
    骑马来到县衙外,却见到县衙外竟然停着几辆马车,门外站着十多名身着黑褐色铁甲的兵将,这些人见到楚欢一行人骑马靠近过来,立时都握紧刀鞘,盯着楚欢,看上去充满戒备之色,白瞎子已经催马上前,厉声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肖总督的护卫!”一人上前道,“你们又是何人?”
    白瞎子皱眉道:“肖总督,哪个肖总督?”
    “北山道肖总督。”对方道。
    楚欢已经翻身下马来,笑道:“肖总督在这里吗?”心下倒是惊讶,西北三道,天山、北山和西关,西关道总督朱凌岳他是见过,至若北山道总督,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不想这位肖总督竟然光临这座小县。
    对方见到楚欢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度比之普通人大不相同,立刻道:“阁下是何人?肖总督专程前来看望新上任的楚总督,如今就在县衙内等候!”
    楚欢也不多言,抬步便往里面去,那几名黑甲兵士正要拦阻,白瞎子已经怒斥道:“这就是楚总督,你们睁大眼睛!”
    那些黑甲兵士吃了一惊,急忙闪开。
    楚欢大踏步进了县衙,孙子空昨夜没有跟随前往,留在县衙内照看,见到楚欢回来,大喜过望,急忙上来,道:“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楚欢道:“听说肖总督过来了?”
    “是,现在在侧厅喝茶,杜先生正在陪同。”孙子空忙领着楚欢往侧厅去,“师傅,这肖总督是今日一大早赶过来的,已经等候了好几个时辰,刚才还在与杜先生下棋,这会子累了,在喝茶。”
    楚欢点头,未进侧厅,里面已经传来笑声,听到一个声音笑道:“杜先生所言极是,其实老夫对棋道知之甚浅,只是当做消遣,技艺不精,棋中的玄妙,只懂皮毛,比不得先贤……!”
    楚欢向白瞎子使了个眼色,白瞎子心知肚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总督大人到!”
    屋内立刻听了笑声,楚欢转入厅内,只见到屋内做了好几个人,正座之上,一名年过五十的老者身穿锦衣,正放下茶杯起身,楚欢先不看别人,已经拱手笑道:“肖总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知道那老者必定就是北山道总督。
    北山道总督肖焕章,年过五十,却已生华发,身形瘦弱,就似乎与楚欢十分熟悉,也已经拱手道:“楚老弟,冒昧打扰,你可莫怪,只因你从我北山地界而过,连个招呼也不打,我没能尽地主之谊,心中不安,追也要追上来见一面的。”
    楚欢哈哈笑道:“肖总督客气了,圣命在身,要早日赴任,所以沿途不敢停歇,本是想着路过北山,要去拜见肖总督,只不过又怕叨扰,所以……!”
    “楚老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肖焕章皱眉道:“什么叨扰不叨扰,实话对你说,你路过北山,连个招呼也不打,做哥哥的心里很不痛快。”
    楚欢忙笑道:“是我的错,在这里向肖总督赔礼!”
    “别总督总督地叫。”肖焕章握着楚欢的手臂,到得主位那边,一起坐下,“西北人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都是直性子,既然是在西北为官,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否则倒是生疏了。”
    楚欢暗想你的年纪做我父亲都绰绰有余,这兄弟相称,实在有些尴尬,只能笑道:“岂敢岂敢。”
    肖焕章这才向楚欢介绍道:“楚老弟,这是罗定西,北山道禁卫军统制……!”肖焕章指向旁边一名男子,楚欢转头看过去,只见在下首坐着一名身着铠甲的武将,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正向楚欢行礼,看上去十分的恭敬,楚欢见到此人四十出头年纪,虎背熊腰,甲胄在身,威风凛凛,只是脸上却有一道极其狰狞的疤痕,从左眼内角延伸到左脸上之上,这道疤痕让他看上去颇有些丑陋,但是却也显得异常的强悍。
    大秦各道的总督,麾下都有一支禁卫军,正常情况下,编制都在五千人以内,而禁卫军直属总督指挥,直接统军者,便是禁卫军统制,每一道禁卫军的统制,都是由总督直接任命,那也绝对是总督最为信任的心腹。
    “这是我的内侄,如今也在禁卫军中当差。”肖焕章又指向一人,“肖恒,还不见过楚总督!”
    楚欢看过去,只见得在罗定西的下首,却坐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那男子一身锦衣,剑眉微挑,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嘴唇很薄,微微抿着,气质俊雅,他身旁有个粗壮凶悍的罗定西做陪衬,变更加显得他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肖恒已经起身向楚欢行礼道:“早闻楚大人威名,出使西梁,壮我大秦声威,安邑一行,便让天门道的阴谋土崩瓦解,下官一直久仰大名,却无缘一见,今日得见楚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他声音温和,彬彬有礼,楚欢含笑道:“客气了!”
    肖焕章笑道:“肖恒对楚大人是真心仰慕,所以我这次过来,便也将他带了过来。”最后才介绍道:“这是贱内!”
    楚欢便听得一个女人声音在旁响起:“妾身见过楚大人!”
    楚欢一惊,扭头看去,才发现旁边竟然还坐着一名妇人,那妇人三十三岁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丰腴,虽然年过三旬,但是风姿卓越,风韵颇佳,特别是左眉内角有一颗殷红小痣,她本就很有风韵,这颗小痣,更是让她显得颇为妩媚娇娆。
    “见过夫人。”楚欢想不到肖焕章连自家的夫人也带过来,这真是大动干戈,心下有些奇怪,但是内眷在此,却不敢失了礼数,急忙向肖夫人还礼。
    肖夫人嫣然一笑,她虽然已是妇人,但是笑起来却是十分妩媚,“听老爷说楚大人家眷前来,所以想过来见见楚夫人,只是听说楚夫人有恙在身,所以没敢去打扰,不过带了些补品前来,楚夫人用心调养,自然会很快康复。”
    楚欢点头道:“有劳夫人记挂,楚某代内人谢过夫人。”这才向肖焕章介绍道:“肖总督,这位是杜辅公杜先生,你们已经见过……!”
    肖焕章已经笑道:“楚老弟,杜先生棋术精湛,我是十分钦佩的,今儿在这里说定了,日后我会时常接杜先生过去小住一阵,请他赐教棋艺,你可不能拦着!”
    楚欢哈哈笑道:“肖总督,杜先生是我身边的智囊,只怕杜先生离开片刻,我便六神无主了。”
    “小气。”肖焕章开玩笑道,正笑间,猛然剧烈咳嗽起来,肖夫人见状,急忙到得肖焕章身边,轻拍他的背部。
    肖焕章咳嗽一阵,才叹道:“楚老弟,让你见笑了,我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每年吃的药都要用车算,哎,活活一个药罐子……!”随即抬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要与楚大人单独谈谈……!”
    罗定西和肖恒起身来,再次向楚欢行礼,然后在杜辅公的带领下,先出了去,肖焕章转头看了肖夫人一眼,微微颔首,肖夫人这才向楚欢道了个万福,也下了去,等众人都退下,肖焕章这才向楚欢问道:“楚老弟,听杜先生说,你是要去找寻神医?”
    楚欢微微颔首,肖焕章已经问道:“只是我倒没听说青唐县有什么神医……楚大人可找寻回来?”
    楚欢摇头,反问道:“肖总督可听说过闫平士?”
    “闫平士?”肖焕章微一沉吟,似乎想到什么,奇道:“楚老弟难道是要去找闫平士?闫平士难道在青唐县?”
    楚欢一怔,奇道:“肖总督,听你的意思,难道……果真有闫平士此人?”
    第九四六章 同盟
    肖焕章想了想,若有所思道:“闫平士的名字,我还真是听说过,只是听说他是位云游四方的郎中,民间倒传说他的医术很高明,不过我也没有亲见过。”奇道:“楚老弟,你在青唐县是要找寻闫平士?莫非闫平士出现在青唐?”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肖焕章神色剧变,厉声道:“你是说,周仁康诱你入陷阱,意图行刺于你?”
    楚欢点头道:“从抓获的人口中得知,此事与一个叫葫芦寨的有关。”
    “葫芦寨?”肖焕章冷笑道:“楚老弟,你有所不知,这葫芦寨如今可是你们西关道的毒瘤,西关道众多匪患,这葫芦寨便居于其首。”
    楚欢坐正身子,问道:“肖大人,葫芦寨实力很强?”
    “葫芦寨在葫芦山,处于西关越州和天山沙州交界处,当年划分两道,就是以葫芦山为界。”肖焕章解释道:“葫芦山是西关道最大的山脉,连绵近百里,群山环拱,地形十分复杂,沟壑纵横,山中有河,坡中有洞,据我所知,葫芦寨已经啸聚了好几千人,最为紧要的是,听说不少西北军先锋营的人在战乱之时,就投到了葫芦寨……!”
    楚欢摸着下巴道:“原来如此。”
    “先锋营的人,都是经过军事训练的。”肖焕章叹道:“这些人到了葫芦寨,你说葫芦寨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吗?”
    “莫非没人将这帮乱匪剿灭?”
    “倒也不是这样说。”肖焕章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一来是见见楚老弟,二来也是告诉楚老弟一些西关的情况。西关的乱匪,恐怕比楚老弟想的还要严重,余不屈老将军临去之前,将西北三万大军调到雁门关,修建三十六坞堡,那是为了提防西梁人,在宁山那边,也还有近三万人,这中间有余老将军从关内带来的两万卫所军,还有近万名以前隶属西北军的官兵,余老将军将其编制为平西军,主要是用来平定西北的乱匪。”
    “平西军?”
    肖焕章点头道:“正是,平西军被分为八大营,余老将军过世后,就由朱凌岳暂时统管。”
    “朱总督还在宁山那边?”
    “已经回到了天山。”肖焕章道:“宁山的平西军,也大都调走,往各处平匪。楚老弟也该知道,西梁人打进来,各州的州军早已经不复存在,所以西关四州,金州调了一个营,贺州调了一个营,越州四个营,甲州宁山还剩下两个营……这些平西军,在州军重组之前,就只能依靠他们稳定西关的局面了!”
    “现如今平西军归谁统辖?”
    “东方信。”肖焕章似笑非笑道:“以前是朱凌岳麾下近卫军的统制,此后朱凌岳便将平西军的统兵权交给了东方信。”
    楚欢倒是记得此人,他从西梁返回,在一场酒宴上见过此人,此人还在酒宴之上大发酒疯。
    “东方信既然掌管平西军的兵权,就不曾想过去剿灭葫芦寨?”
    “两个月前,就派了数千兵马去攻打葫芦寨,却大败而归。”肖焕章道:“东方信从平西军中调了四个营,如今就驻扎在越州朔泉城城外……越州匪患众多,但是最有势力的,就是葫芦寨,只是前番虽然派出数千兵马去攻打葫芦寨,据说连葫芦山都没能进去半步……!”他似笑非笑,抚须道:“也不知道是平西军不堪一用,还是葫芦寨的群匪太过厉害,不过那葫芦岛的地形确实复杂,骑兵使不上劲,至若步兵……听说葫芦寨的大营在葫芦山最险峻的地方,想要杀入葫芦寨,必须要从两座吊桥杀进去,吊桥一起,便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楚欢摸着下巴道:“这样说来,他们行刺本官,并没有任何顾忌,只是觉得官兵奈他们不何?”
    “在葫芦寨的匪众看来,未必不是如此。”肖焕章道:“他们为害越州,烧杀抢掠,比之西梁兵还要凶残,西关的百姓衣食无着,但据说葫芦寨却通过抢掠,储存了许多的粮食……楚老弟,西关想要恢复元气,百姓想要安居乐业,这葫芦寨是不可不除啊。”
    楚欢微微颔首,拱手道:“多谢肖大人赐教。”
    “不过话说回来,葫芦寨为何会如此处心积虑行刺大人?”肖焕章抚须若有所思道:“周仁康毕竟是朝廷命官,他身在甲胄,葫芦寨在越州,两地相距甚远,葫芦寨怎会利用周仁康带领楚老弟进入圈套?这周仁康为何又要与葫芦寨的人勾结在一起?”
    楚欢含笑道:“其实这也是楚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但凡做一件事情,总该有其目的。”肖焕章肃然道:“葫芦寨大动干戈,不辞路途遥远,从越州葫芦山跑到青唐来行刺大人,他们所图是什么?乱匪打家劫舍倒是常事,可是这般处心积虑行刺官员,却是很为罕见,而且他们行刺楚老弟,对他们有何好处,难道只是因为担心楚老弟上任之后会围剿他们?”
    楚欢淡淡笑道:“楚某觉得这个原因似乎并无太多的说服力。”
    肖焕章笑道:“我也觉着有些蹊跷……!”想了一想,问道:“楚老弟在西北莫非有什么仇敌?如此恶毒的诡计,那是要置楚老弟于死地方才甘心啊,能够让青唐县令听从调遣,我总觉得葫芦寨应该还没有这样的能耐吧?”
    “仇敌?”楚欢苦笑道:“楚某初来乍到,怎会结下仇敌?”
    肖焕章点头道:“这倒也是。”若有所思,眉头忽然一紧,喃喃自语:“难道是……!”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笑道:“好在楚老弟逢凶化吉,日后定要小心谨慎,西北不太平,这不是口头上的话,处处都要留心提防。”
    楚欢道:“有劳肖大人挂念,楚某感激不尽。对了,肖大人似乎想到什么,是否有什么不好说?”
    “没有没有。”肖焕章摆了摆手,随即压低声音问道:“楚老弟,你见过朱凌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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