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不到小半个时辰,整个长安城的人全都知道了。
    各府之中听到这个消息,什么反应都有。
    有的人错愕,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动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尤其是当听到梁俊带着兵把楚王府围住之后,更是八卦之心大起,忙派手下人前去围观,都想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赵王府中,后花园内。
    梁锦和梁植在花园中的凉亭中下着棋。
    冷风阵阵,让梁植十分的不舒服。
    可眼前这位大皇子却如沐春风,没有丝毫的不适。
    梁植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赵君慕站在一旁,念着手下人送来的情报。
    “老七,你猜老二为什么要放火烧太子的云德社?”
    梁锦已经摘下了遮住双眼的锦带,看着棋盘手中握着棋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自打梁植被东宫和军机处还有皇帝三方赶出自己阵营之后,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在夹缝之中生存。
    原本以为自己被各大势力孤立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思来想去,突然发现,哎,这长安城内不是还有一位大佬和自己一样么?
    只不过自己是被迫加入不了三方,可这位大佬乃是主动远离三方。
    而这位大佬就是眼前的大皇子梁锦。
    梁锦虽然和太子的东宫走的比较近,但却从并没有明确的说站在东宫这边。
    据梁植了解,梁锦私下里和军机处也做过不少交易。
    皇帝那边对梁锦也从来都只有拉拢,并没有做过针对梁锦的任何事。
    于是梁植就主动找到了梁锦,开门见山的求抱大腿。
    梁锦这人虽然是老大,整个长安城内,从上到下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被他喷过。
    但是他给人的印象却是十分的低调。
    好像除了开嘴炮之外,并没有干过什么针对势力的事。
    尤其是开珍宝坊这件事,梁植更是佩服万分。
    没有梁锦的帮助,梁俊想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可以和珍宝斋对抗的珍宝坊基本上是不可能。
    而梁锦手中握着这件大杀器,却迟迟不拿出来。
    等到太子回到长安城之后,方才祭出来。
    风头和矛盾全都被东宫和景王府挡住了,他却躲在后面坐收收益。
    梁植不琢磨还没事,这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位便宜的大哥前世能统一六国,当真是真有大智慧。
    想通了之后,梁植就开始主动亲近梁锦。
    梁锦一直奉行者不结盟政策,对于梁植的亲近丝毫不排斥。
    我不结盟,我也谁都不得罪。
    你们愿意跟我玩,我就跟你们玩,你们不带我玩,我就自己玩。
    这么一接触,梁植发现,这位便宜大哥还真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自己这边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派个人送个信,梁锦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没几天,梁植和梁锦关系一天比一天好,最起码表面上如此。
    梁植一听梁锦问他这个问题,微微一笑,道“臣弟倒是觉得,这火不是楚王放的。”
    “不是楚王放的?何以见得?”
    梁锦并不感到意外,放下棋子问道。
    梁植笑道“楚王现在上了军机处的船,明面上秦王给了他一个户部尚书的位子,看起来风光无比。可现在的户部可是一摊烂泥。”
    说话并不耽误下棋,梁植落子,随后将梁锦被吃掉的棋子一个个捏起来。
    “现在的雍州已经是太子的天下,雍州的税收户部是一分钱也收不到。江南那边也已经被秦王收入麾下,想来江南的税收明年也不会交给户部了。国库空虚,这帮人压着手里的钱不上交,一有个天灾,反而还让户部拨款,他梁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来那么多钱。”
    “说的没错,钱啊。去年是谁有兵谁说了算,到了今年,被太子这样一搞,只怕是谁有钱是说了算啊。”
    梁锦颇为感慨道。
    梁植别有深意的看了梁锦一眼,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大哥,这半年来到底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想来我这位二哥刚一上任也能看出户部的难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一上来就在长安城内征收商税。”
    梁植也不去问梁锦有多少钱,这些天他也摸清楚了老哥的性子。
    从来就没有见过嘴巴那么严的主。
    和梁锦说一天话,他若是想一句有价值消息不透露,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休想从他口中套出来。
    再者来说,这位老哥算是长安城内这帮穿越者中最有钱的。
    真到了山穷水尽需要大量钱财的时候,这位老哥只需要把自己前世的坟挖出来,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变卖,瞬间就能成为天下首富。
    “商税不好收啊,当初沈侍郎就是栽在这上面的,在刁凤山嘴里抢食连招呼都不打,他死的不冤。”
    梁植点了点头,跟着笑道“兄长所言极是,程尚书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个东西碰不得,奈何天道无常,反而死在了一个无名之辈手中。”
    “哎,楚王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方才打商税的主意。这云德楼乃太子的地盘,之前沈侍郎都没有把商税收走,他想尽快把商税政策重新拾起来,拿云德社开刀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楚王去云德社完全是为了图财,没有必要杀人烧楼。”
    梁锦笑道“也是老四给他开了个坏头,如果景王不去劫天牢,想必老二也没有这个胆子拿云德社开刀。”
    “还是不了解长安城里的情况,以为攀上了军机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梁植轻蔑的一笑,对梁昭十分的不屑。
    这样的人见了韩励像是见到猫一样,拿什么在长安城里和这帮人斗。
    “他以为景王可以在这个时候劫狱,他梁昭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敲东宫的竹杠。他若是有景王的实力还则罢了,手下兵丁不多一千,朝堂之上连个上得了台面的门生都没有,还要去惹太子,呵呵。”
    梁锦抬起手落了一子,笑道“这不就应了太子说的那句话么?”
    梁植饶有兴趣问道“哦,不知太子说的哪句话?”
    梁锦看着梁植,露出一丝戏虐的笑容“老鼠睡猫咪,找死找刺激。”
    “额”梁植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心里对这位老大是既佩服又无奈。
    梁锦一脸的嫌弃道“这也怪不得我,太子这人说话实在是不着调,满嘴的俏皮话,潜移默化之下,倒是把本王也绕晕了。”
    梁植有些奇怪的道“兄长,你说太子那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贫嘴呢?沈侍郎也是和他一个时代,我怎么就没见沈侍郎满嘴的俏皮话。”
    梁锦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本王之前也问过太子类似的问题。你猜太子怎么说?”
    梁植来了兴趣,追问道“太子怎么说?”
    “太子说沈云前世是死肥宅,天天宅在家里,自然学不会那么多俏皮话。而他梁俊自小就离开家,云游四海,还在异国他乡待了七八年,见惯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正应了他们那的一句俗话。”
    梁锦微笑落子,道“少小离家老大回,骚话学了一大堆。”
    梁植满脸的尴尬和无奈,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哪里是他们家的俗话,这是唐朝一个叫贺知章的诗人所做的诗词。原句叫,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梁锦细细的听着梁植说的这首诗,愣了愣,随后点头赞道“好诗,好诗。”
    说完站了起来,看着园中的风景,脸色有些沉重,道“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说的不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么?这关中之地千百年后,谁还知道本王是这里的主人呢?”
    梁锦很少在外人面前真情流露,见他这副样子,梁植也没有说话。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园子外走进一人来,正是梁植府中的总管。
    “参见两位殿下。”
    “怎么了?”梁锦依旧站着看风景,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梁植则问道“可是云德社又有新的消息?”
    管家面露难色,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梁锦,又看了看自家王爷。
    那意思显然是说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梁锦说。
    梁植脸色一沉,微怒道“有话尽管说,磨磨蹭蹭做什么?”
    “是,是,是。”总管一听自己王爷都说这话了,自己再多想只怕讨人嫌,赶紧道“北城兵马司的朱丙来了。”
    “朱丙?”梁植皱了皱眉,朱丙来干什么?
    五城兵马司自打成立以来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这也导致了兵马司的人员流动十分的频繁。
    今天东城兵马司的司长换成了秦王的人,不等椅子坐热,第二天又换成方护的人。
    梁植趁着这个时候收买了几个兵马司的人。
    这帮人也愿意跟着梁植,毕竟在兵马司这种衙门里,没有靠山只有受欺负。
    梁植虽然实力不强,但大小是个皇子,有他撑腰,寻常人也不会故意找他们麻烦。
    “让他们进来。”梁植隐约猜到了朱丙找自己什么事。
    没多久,朱丙带着手下人一脸兴冲冲的走进了花园之中。
    见了梁锦先是有些意外,却赶紧跪下行礼。
    梁锦也不搭理他们,梁植唯恐朱丙在犯刚刚自己那不懂事的总管犯的毛病。
    让梁锦误以为自己私下里很防着他,不等朱丙开口,赶紧道“朱统领,这云德社现在正是大火,你怎么不去救火,反倒有空到我这里来。”
    朱丙也是个有眼神的人,见梁植直接看门见山的问自己,显然是让自己有话就说,没必要遮掩。
    上前一步恭敬道“回殿下,小人几个是来给殿下贺喜的。”
    一听贺喜,梁锦倒是来了兴趣,坐回自己的椅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朱丙,道“喜从何来啊。”
    “回大殿下”朱丙刚想说话,这一抬头,看到没戴着锦带的梁锦吓了一跳。
    大皇子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大哥问你话,为何不答?”梁植见梁锦不戴锦带,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对着朱丙呵斥道。
    “是,是,小人该死!”朱丙心里是掀起了翻天巨浪,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示。
    “回殿下的话,这云德社的火,乃是小人几人放的。云德社在小人辖区之内,刚一发生baoan,小人就带着手下兄弟赶到了,楚王殿下说楼内有刺客,小人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梁植上下打量了朱丙,看不出来,这孙子还有这种胆子。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泼。
    呸,娘的,老子怎么也跟太子学会了这等骚话。
    “哦,于是你们就烧了云德楼,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朱丙一听,挑起了眉毛,义愤填膺道“殿下,这户部尚书原本应该是由殿下来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可这楚王仗着有军机处当靠山,夺了原本属于殿下的尚书一职。小人们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话,因此就趁机放了一把火,让他这个户部尚书坐不安稳。”
    梁植没有说话,梁羽却道“若是不放这把火,只怕楚王就会把放走刺客这笔账算在你们兵马司头上吧。”
    “殿下,殿下说笑了,云,云德社,原本就没有刺客,这是楚王诓骗我等。”
    “诓骗你们?”梁锦笑的很开心,道“云德社乃是归你们北城兵马司所管,据本王所知,那位金先生平日没少孝敬你们。按理来说,楚王带人进云德社,你们兵马司的人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东宫,可你们通知东宫没有?”
    朱丙冷汗涟涟,吓的扑通跪倒在地,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梁锦则一脸的奇怪“本王又没有要杀你们,朱统领这是做什么?”
    随后冲着梁植笑道“赵王,你手下有这样的人,这户部尚书一职,可是非你莫属了。”
    朱丙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得意了,口中道“属下全都是为了赵王殿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梁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赵王,此等忠志之士,应当重赏才是。”
    梁植也跟着道“兄长说的没错,像是朱统领这样又忠心又有能力的人,现在可是不多了。”
    “殿下谬赞,殿下谬赞。”朱丙听了是心花怒放。
    他带着心腹烧了云德楼,左思右想之下寻思去找梁植,就说是为了他烧的楼,岂不是大功一件?
    朱丙愿意跟着梁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梁植很大方,屁大点情报都能换来不少的钱。
    若是把放火烧楼的事说成为了让梁植当户部尚书,这赏钱还能少了?
    梁植笑道“好,朱统领,都是哪些兄弟参与了此事,本王重重有赏。”
    朱丙赶紧指着身后道“回殿下,就是我这帮兄弟,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知道此事乃是我们所做。”
    梁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点了点头“好,好,都是好样的。”
    梁锦端起茶水来,看了赵君慕一眼。
    赵君慕点了点头,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快步上前。
    朱丙身后的兵马司差役全都倒地。
    “殿殿”朱丙看着站起身来,一脸冷漠的梁植不知道吓尿了。
    “蠢货,老子现在不求有功,但有无过。这户部尚书躲都躲不及,你还想让本王往火坑上跳,哼哼,蠢货!”
    梁植接过赵君慕手中的腰刀,冲着朱丙走去。
    此时,只听楚王府方向传来一阵巨响,梁锦转头看去,微微皱眉。
    太子的zhayao威力又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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