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拉着跟藤蔓,站在树枝上往下看,就见他在草丛里坐起来,攥住腿上的钢镖,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拔出来扔在地上,然后几步又跑上树干,一晃一滑,差点掉下去。他双手抓住根树枝一拉腾起,跳到一根树枝上,继续往前奔,但是身子在摇摇晃晃。
    我也不着急了,即使是箭毒蛙的毒对他无效,现在他挨了三镖,其中两镖打中了要害,另一镖妨碍了他的行动,他也逃不掉,我倒要看看这怪物到底要去哪里,就在后面跳着一直跟着他。
    他似乎也知道我在紧追不放,所以连头也不回,用尽力气往前跳。
    天已经放亮了,他跳得越来越慢,后来跳上一棵大树的树冠,我也跳上树冠,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堵悬崖,他往悬崖那里跳去,一直到了崖底,往上一纵,手拉脚蹬,顺着悬崖上的树丛吃力地往上爬。
    抬头一看,原来在那悬崖的中间位置有一条狭长的平地,上面也长满了浓密的树木,离地面大概有七八十米高。
    我顺着那东西的路径也爬上了悬崖,地方好像很大,都是茂密的树木和灌木,在眼前有一条踩出来的狭窄路径,大概是那东西出入的时候踩出来的,路径上滴滴沥沥的都是黑乎乎的粘液,象石油一般,应该是他的血。
    顺着路径一拐,我觉得我进入地狱了:路径两边的全都是人头骨堆成的小山,有大有小,连密林里都是,有很多都被粗大的藤蔓覆盖了,树枝上也挂着成串的人头骨,但是没有别的部位的骨头,也没有动物头骨,看来这东西只喜欢收集人头骨,只是大部分头骨的前额处都有个圆洞。
    一路走着,那些骷髅山就没有间断,一堆挨着一堆,树上挂的成串成挂,骷髅头多得无法计数,有的上面还沾着血,应该是刚杀死的——也许几万个,也许十几万个,谁知道他妈的有多少。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疯狂的畜生,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啊!”我惊叹着,有点心惊胆战。
    可转念又一想,也许不全是他杀的,而是多少代森林猎人的“辉煌成果”,这里是他们一直使用的巢穴。
    继续往前走,我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万一从里面再跳出两个森林猎人,我就是再长出四只手也弄不过,只能逃走了。
    并没有再见到森林猎人,走了林子的中央位置,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看到一座用人头骨垒砌起来的圆形象坟头一样的建筑,上面蒙着厚厚黑色东西,大概是兽皮,向着悬崖的方向开着个门,从里面传出“吼吼、咳咳”的声音。
    越靠近屋子臭味越重,到了屋门前,我手捂着鼻子,迈步走进去,可冲天的恶臭仍然差点把我呛个跟头!
    里面地上铺着一层人骷髅,四周也都是成堆的人头骨,有十几个上面还带着血渍、皮肉、毛发,还有两颗刚砍下来的人头,竟然是一黑一白,大概是没处理的“新收获”。
    两旁还放着很多长矛、短刀、斧头、石锤、弓箭等武器和?头、铲子、镰刀之类的农具,这东西竟然也喜欢收集这些。
    那个黑色怪物坐在骷髅上,仍然戴着那个虎皮面具,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用白色的骨头片串成的项链。后背靠着一个骷髅堆,双腿挺直,双臂无力地耷拉着,他的双脚乌黑,象是两只很大的猿猴的后脚掌,大概是长久在树上跳来跳去的原因。
    他胸口上露出两支毒镖的尖,一支在左边胸膛上,一支在心口窝处,从镖尖上不住地往下滴答黑色的液体,他的右大腿已经被黑色液体湿漉漉地覆盖了——本来我以为以我现在的力量,那两只镖应该穿身而过才对,可现在仅仅是穿透了他的身体,这厮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吼吼、咳咳咳……”他吃力地粗重呼吸着,不住地呻吟、咳嗽、抽搐。
    我忍着刺鼻的臭味说:“森林猎人先生,您一直都在猎杀别人,现在自己被猎杀的感觉如何啊?哦,也许你听不懂,算了。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
    我用脚一钩,把脚边的一把农具铲子钩起来抓在手里,伸过去,把他的面具挑下来。
    本来已经被恶臭熏得想吐了,一看他的脸,我更想吐了:在扭结得象蛇一样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几乎就是一个骷髅头的脸,上面的肉大部分都烂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一些烂肉疙疙瘩瘩、零零乱乱地挂在上面,两排巨大的牙齿白森森地全部暴露,从两排牙齿之间不断地往外咕嘟黑色液体。两只乒乓球一样的巨大眼睛,瞳孔小的几乎看不见,还在吃力地转动着,看着极端恐怖可怕——他的脸简直就是一张大麻风病人晚期的脸,而且比那个还严重!
    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妈的,这脸也太不英俊了!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是人还是野兽?恶心死我了。”
    “呵呵呵,吱吱吱……”他竟然又发出了那种笑声,吃力地抬起右手,把脖子上那串骨头项链扯下来,喉咙里吃力地咕噜咕噜,好像在说话,可我根本听不懂。
    “去你妈的!”我一铲子铲在他脖颈子上,嚓地一下,他那颗恐怖的头颅滚落在地,腔子的黑水象涌泉一样喷涌出来。
    我用铲子敲敲他的身体,当当作响,硬邦邦的象木头,从脖子下面一直到脚踝,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缠绕得全是兽皮,打着很多结,浑身上下都疙疙瘩瘩的,像个兽皮木乃伊。
    “真他妈的怪物!”我吐了口唾沫,扔掉铲子,把他手里的那串骨头项链拿过来,快步走出那建筑。
    我被臭气熏得实在受不了,只觉得头脑发晕、五脏翻涌,走到树丛边,手扶着树干一伏身干呕了半天。
    正在干呕,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急忙站起来一回身,我大惊,一只象牛犊子一样的巨大黑色野兽站在我身后!
    它整个地象一只巨狼,只是脖子上的鬣毛象一些豪猪的尖刺,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两排锋利的牙床,象铡刀一样,嘴里一条黑色的舌头,两只血红的眼睛足有茶杯口大,四只巨大的爪子,黑色的指甲都有两三寸长。
    最特别的是它后面的那条尾巴,象蝎子一样高高地举起,尖端有个纺锤形的尖,纺锤上还带着一个个象吸盘一样的略凸起的孔,密密麻麻的还一张一缩,看着瘆得慌——那大概就是专门用来吸血的利器了。
    它狺狺低吼着,不断地晃动着巨大的尾巴作攻击状,嘴里流淌着黑乎乎的粘液。
    我把最后一支毒镖抓在手里,运足了气,任凭那股力量在身体滚滚奔窜,我紧张到了极点,远远比面对森林猎人要紧张,瞪着眼睛和这只怪兽对峙着。
    足足对峙了有一分钟,不知道因为什么,它开始后退,它退一步,我就向前迈一步。
    突然,它猛一掉头,象悬崖方向蹿去,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就消失在密林里。
    我心里一阵奇怪,按照它的攻击惯例,应该就是偷袭,我干呕的时候是它的最佳时机,可它没有偷袭我,和我对峙的时候好像也在惧怕,最后竟然逃走了,这对一只专门杀人吸血的怪兽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好像真的很特别,也许在它眼里我不是个人,而是一个比它还可怕、还奇怪的怪兽!
    管他妈的,反正已经把猎人干掉,没了心事。头上的摄像机早掉了,罗妮他们肯定没看到,我觉得得给罗妮打个电话说一声。
    伸手去兜里一摸,我差点叫出声来,才发现自己真正的“衣衫褴褛”了,身上刚换的新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被刮得到处是口子和破洞,扯成了很多布条,除了左边屁股兜还完整外,我那个装手机的口袋和其它口袋都被扯开或扯烂,手机早掉得不知去向!
    我心里一阵郁闷,突然一想,刚才那头野兽去哪里了?它应该也在这里,去看看。
    抬腿向它逃去的方向跑去,穿过都是骷髅堆的密林,来到了悬崖下,在悬崖下面是一个洞口,洞口比较小直径大概只有两米左右,洞口的草都被踩没了,显然这里经常有东西出入,可能那东西就躲在这里面。
    我伸头往里看看,才发现是一条天然的通道,里面斜斜地向下延伸。
    走进去,手扶着洞壁往里走,我在黑暗里也能看见东西,只看到洞壁上全是弯曲扭结的树根,有的还垂下来,象蛇一样;地面上、洞壁上都是湿漉漉的,很多虫子在爬。
    走了大概二十多米,那通道还是向下,而且越来越陡,几乎是45度向下了,下面黑洞洞地看不到尽头。
    突然脚下一滑,跌了个马趴,接着我就顺着洞底向下滑去,而且越滑越快,砰砰啪啪,身体撞在洞壁上,身体又开始翻滚,我双手乱抓,想抓住点什么停下来,可根本捞不到什么能抓住的东西,抓住洞壁就滑脱,抓住根树根上面都是滑溜溜的泥水苔藓,出溜就脱手了,就这么继续一直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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