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勒江措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来,很热情地请我们坐,然后让家人摆上食物,有牛肉、羊肉、鸡肉、类似酥饼的点心和青稞面烙饼之类,然后端上酒来,每人给我们倒了一大碗,很热情地给我们敬酒,两个女孩过来,手端着酒碗,唱起了歌。
    柏新说:“他说这是款待客人的方式,女孩们唱的是古老的祝酒歌,每人必须得喝。”
    “哦哦,明白。”我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我和了,也都端起来喝了。
    酒喝下去没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眼前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看到多勒江措那满带微笑的脸开始变形,样子很古怪。
    我用力甩了甩头,回头一看,大块头、耗子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我大惊失色,深吸一口气运动内力收缩腹部往上一提,哇地一下,把喝下去的酒吐了出来,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浑身发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心里哀叫:完了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中了招儿——这里的人根本就不友好。
    可能我把大部分药酒吐出来的缘故,虽然迷迷糊糊,眼睛也睁不开,可是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意识还有,就听见多勒江措大声喊叫什么,接着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好像进来了好多人。有人过来用绳子把我捆绑起来,接着被人拖着走,不知道被拖到了什么地方,听到关门声。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听着外面的动静,但是我控制不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对方这蒙汗药的力量果真很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见开门声,听见进来的人说话,“哗”地一下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我一激灵,清醒了一半,接着一个勺子送到我嘴边,有人灌我喝凉水,凉水下肚,我的意识很快清醒了,看到眼前站着一大群人,其中也有多勒江措父子,外面很多人打着火把,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回头看看,耗子、大块头他们也被弄醒了,大块头醒过来就高声叫骂,桑钦用藏语大声地嚷嚷什么,好像是在求饶,但对方不理。
    我们被人架起来拖出屋子扔到一辆大车上,拉着走了很长一段路,停下了,接着被人架着在顺着阶梯登山,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都打着火把。
    登上一个山顶,原来是个很平整的广场,四周点着巨大的火炬,照得通亮,到处经幡飘舞,地上铺着黑色的石头板,正面是一道石壁,石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菩萨像,菩萨像下面是一个祭坛,那个祭坛上,有个巨大的石头雕刻的大碗。两遍有两个供桌,上面摆放着花、果、牛头、羊头等祭品。
    在两旁有两排石头建筑,象庙堂一样。
    祭坛前站着两个戴着红色喇嘛帽穿红色僧袍的僧人,正双手合十,低着头在念经。
    我们被拉到祭坛前跪在地上,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两个僧人抬起头来,对着众人大声地说什么。
    柏新心惊胆战地说:“龙哥,完蛋了,他们说要杀了我们,用我们的血祭祀蝴蝶菩萨!”
    “什么?蝴蝶菩萨?”我大惊,我这才仔细看那石壁上的菩萨像,在巨大的火炬的映照下看得很清楚,菩萨像有三张脸,一张正面的,两张侧面的;五双手,拥抱着一个女人,右脚踏着个趴着的男人,左脚踏着一个仰面的女人,最特别的是菩萨身后竟然生着两只蝴蝶翅膀——这个形象怎么这么面熟?我突然想起了在良曲那个荒山古庙里遇到的群培多杰喇嘛给我的那个金币上的菩萨图案。
    正想着,看到两个人已经把大块头拖到了那个大石头碗前,一个喇嘛手里拿着一把利刃,看样子要杀大块头。
    我心里一阵狂跳,大叫:“柏新,告诉他们,我们是群培多杰上师的弟子,他们不能杀我们!快!”
    柏新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那个喇叭拿着刀子正要割大块头的脖子,听见柏新一喊,登时愣了,收起刀子,快步走到柏新面前,问了句什么。
    “他问我们怎么知道群培多杰上师的!”柏新说。
    “我们见过他,我受过他的摸头灌顶,还有信物!”我大声喊。
    柏新给翻译了,那个喇嘛走到我跟前,打量了一下,眼睛里全是疑惑,慢慢伸出右手放在我头顶上,接着象触到火炭一样把手缩了回去,一脸的惊异,立刻把另外一个喇嘛喊过来,指着我大声说什么,接着两个人又低声计较了一阵。
    另一个喇嘛过来,向我伸出手来:“你说你有群培多杰上师给你的信物,在哪里?”
    我说:“把我解开,我拿给你们看。”
    那喇嘛对人群喊了几句什么,一个人过来给我松了绑。
    我拉开衣领,从脖子上把群培多杰上师给我的那枚黄金牌摘下来,递到那个喇嘛手里。
    那个喇嘛接过来一看,顿时捧在手心里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顶礼膜拜,大声念诵起什么来,后面那些人也跟着双手合十,大声念诵。
    接着过来几个人,给我们松了绑,搀扶起来,然后双手合十弯着腰退回去。
    但是那两个喇嘛看看天空,似乎精神很紧张,对着众人大声说什么,众人精神好像都很紧张,骚动着,在议论什么。
    我们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就见人群分开,一个人牵着一头牦牛进来,还有两只羊。两个喇嘛把牛、羊牵到那个大石头碗跟前,用刀割开牛、羊的喉咙,把血放进那个大碗里。
    “他、他们在干什么?”欧韬战战兢兢地问。
    “还用问?他们在用血祭祀什么神,那个大石头碗是盛血的!”大块头低声说:“我靠,老子差点成了成了那牛羊。”
    然后两个喇嘛大声喊叫,众人把场内所有的火炬都熄灭,在场的人都进两边房子里关上门。
    两个喇嘛走到我们跟前,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说着话。
    柏新高兴地说:“他们请我们到那边屋子里去说话。”
    我松了口气:老天保佑,多亏那枚金币,我们又一次逃脱了死神!
    到了屋里,里面没有点灯,一团漆黑。两个喇嘛让人关上房门,请我们在牦牛毡子上席地而坐。原来,这个地方是个在悬崖边上的祭坛,这两个喇嘛其实就是祭祀。
    屋子里除了两个喇嘛、我们9个,还有十几个人,我们固然不敢做声,其他人也都不吭声,都双手合十低着头,对着朝向祭坛的一排小窗户在默念什么,气氛非常紧张。
    我慢慢地蹭到一扇小窗户跟前,往祭坛方向看。
    今天夜里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如果是在外面,以阿里这里清澈净朗的天空,一定亮如白昼一般,但在这里,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非常微弱,外面朦朦胧胧地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六条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祭坛四周的黑影里,它们都有两米多长,水桶般粗细,两只眼睛灼灼地放着绿光,它们的脑袋上似乎还披散着长长的头发。
    左顾右盼了一阵,一拱一拱地慢慢地靠近祭坛中央,它们对供桌上的祭品似乎不感兴趣,而是直接爬向那个盛血的大碗,它们的动作样子,和尺蠖(青虫)的动作一模一样。六个虫子靠近了那个大碗,就停住了,没有上前,一直在那里趴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空中传来了巨翼扇动的翙翙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空中,它盘旋了一圈,扇动着翅膀直接落在了大碗的沿上,虽然看不清楚,但一看那轮廓就知道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它的双翼展开,足有十米长!
    那巨型蝴蝶在碗沿上只呆了不到一分钟,就鼓动双翼飞起来,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蝴蝶一走,那六只巨型虫一齐爬到碗边,把头伸进碗里,接着传来了猪拱食般的呱唧声和吸溜声。
    我突然感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手,我侧脸一看,是兰蕊,她的手在发抖;其他几个人也在另外两个小窗口那里往外看,都一声不敢吭。
    大概那六条虫吃完了,慢慢地爬回来,爬向四周的黑暗里,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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