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长他们这时候才知道这半个多月专门折腾我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他受到上级的批评,同时上级要求,此事不仅仅是国宝的问题,更涉及宗教、政治问题,关系到国家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雪魂舍利从那个特使手里夺回来!
    李处长建议,先严密封锁一切关于该案的消息,然后组织一支精英突击队,由贺青带领,潜入甘托克,把舍利抢回来。但建议立刻被否决,因为突击队很难接近特使,一旦失手,队员身份能被查明,中印关系本来就不好,就会引起国际纠纷。
    李处长又变通了一下,还是组织一支特别行动队,找两人装扮成霍利隆夫妻,再找几个非官方人员扮成随从,让高级工艺师仿制一个黄金支架带着去见特使,就声称要把支架卖给他,这样可以接近特使,就有机会抢回雪魂舍利,即使是失败,也与官方无关。
    他这个建议获得了上级的批准,让他全权负责组建队伍,并指挥这次行动。
    公西兰蕊把情况讲完,我心里有数了。
    稳稳心神,然后懒洋洋地说:“那么,我就是这个行动队成员的候选人之一了?”
    “当然,”李处长说:“宇天龙,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就实话实说吧,本来我觉得你已经没用了,但为了保密,传话给黑龙,让他把你‘处理掉’……”
    “无耻!你这属于非法谋杀……”
    “嘿嘿,重大特殊情况,可以特别对待、特别处理,这,也是符合规定的。你不会没听说过‘秘密处决’这个词汇吧?”
    “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操蛋的规定!我还以为这个词汇早消失了呢!”
    “只要有国家存在,这个词汇就不会消失。”李处长也不发怒,仍然不紧不慢,声音里带着得意:“嘿嘿,黑格尔先生说过:‘存在就是合理的’……”
    “切!你别篡改和曲解黑先生的意思,”我翻着白眼说:“黑先生的原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见《法哲学原理》的《序言》。请您亲自去读读黑格尔先生的书,别道听途说,至少别把他所说的‘现实’和存在的现象等同起来,你们这操蛋规定不属于他说的‘现实’!”
    “哦,怎么回事呢?”
    “这里不是课堂,我没必要开课。”我看着天花板。
    李处长转头看看张舜、贺青和公西兰蕊:“我觉得我犯了个严重错误:不该在一个大学教授面前掉书袋。”
    他转脸向我:“你可以在辩论上把我驳倒,但是你却驳不倒存在的现实。现实是:黑龙和童金山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处理你,结果还没动手,你先动手制造了一起‘监狱血案’。我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嘿嘿,突然觉得,你是扮演霍利隆的最佳人选,所以立刻让人火速把你从监狱里提了出来——我可以把你弄进去,也可以把你弄出来的;我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活,这就是现实,你能驳倒它吗?”
    “我驳不倒。可我也不懂:为什么我是那个霍利隆的‘最佳人选’?随便找谁都行……”
    “呵,这正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李处长说:“据可靠消息,那个老歪在见特使的时候,详细说了他们那个盗窃团伙的成员情况和整个事情的经过,因此特使那里很明显已经了解了霍利隆夫妇的情况,目前只是不知道二人长啥样子而已。至于找你嘛,原因很多了……”
    “我倒真想听听。”
    “首先,你的身材相貌和他很接近;其次,你见过他们夫妇,该知道他们的体貌和行为特点。
    “第三,你知道霍利隆夫妻是偷什么的?除了钱财之外,主要是偷人家收藏的古董文物,可是这得懂行,而霍利隆原来也是山西某大学考古专业的毕业生,也懂文物鉴定,这也是他被高价雇佣到那个盗窃团伙的原因,因为当时有传言:展出的那个舍利是国家弄的仿制品,窃贼们不放心,所以才找了个既会盗窃又会文物鉴定的贼入伙,所以扮演霍利隆的人也必须得懂文物鉴定;
    “第四,行动队所有成员都得有能力自保,以你的能力不仅能自保,还能保别人;第五,你和你的朋友段天机、马辉组成的‘铁三角’,在你的率领下干过不少事儿,你很有领导才能,而且冒险经验丰富,所以……”
    “李处长,我私自收购失窃的国宝级文物,在监狱里杀了好几个,伤了好几个,属于‘两特一极’之类了,你却让我去干这么重要的活儿?”
    “你只要完成任务,找回雪魂舍利,做为奖励,这些事儿会给你抹得干干净净,就象从来没有过一样。”
    “切,别说得跟真的似的,本人受不了被忽悠的感觉……”我一副不信的神态。
    “好吧,那我给你说说看:黄金支架是你收购之后交还了国家,不但无罪还有功,值得奖赏;被投进监狱是误会,不会记录在案;监狱里的犯人死亡、受伤,是他们内部闹内讧所致,这种事情监狱里也经常发生,和你无关——宇教授,这么处理,你满意吗?”
    “不满意。你得给我恢复名誉,赔偿损失……”
    “恢复名誉?哈哈哈——!”李处长大笑起来:“宇天龙,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一没被逮捕,二没被判刑,三没被罚款,四没被开除公职,有什么可恢复的?至于损失嘛,你有什么损失呢?”
    “李处长,你装糊涂是吧?我家、店都被抄了、被封了,东西被拉走了,连银行账户都被封了,老婆孩子无家可归、衣食无着,老娘急得病倒住进医院生死不明,我被莫名其妙地扔进大牢差点儿被弄死,他妈的这还不叫损失那什么才叫损失?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替你去卖命?哈,那我脑子才真是进水了呢!你给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来!”
    贺青一拍桌子站起来:“宇天龙,你别太嚣张了!”
    “哎哎,贺警官,你怎么能这么对师父说话呢?坐下!”李处长命令着,然后咧嘴闪过一丝笑容:“宇天龙,你想怎么样呢?”
    “很简单,除非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我宁愿被枪毙,也不去那个甘、甘什么的破地方,反正去了那里十有八九也是个死,还不如死在家里……”
    “好吧,说你的条件。公西警官记录一下啊,以后好对账。”
    “第一,把我的生活恢复到被抓以前,家、店、东西、账户,都给我还回来,一样都不能少。”
    “同意。等你完成任务回来,我就……”
    “现在立刻就办!妈的我要去了还不知道要多久,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期间你让我的老婆孩子露宿街头、喝西北风吗?!”
    李处长沉下脸:“宇天龙,你想要挟我吗?”
    “李处长,是你一直在要挟我吧?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过分吗?家人的生存都不能保证,你让我撇下他们去出生入死?切,我没那么高尚!”
    “宇天龙,这是两码事……”
    “在我这里是一码事!”我决不松口:“那么好吧,既然第一个条件就没得谈,下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要杀要剐,请便。”
    我又翻着白眼仰面靠在椅子上,伸直了双腿晃脚丫子,一副豁出去了的赖皮相。
    “哼哼,宇天龙,看来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李处长哼哼两声,停了有半分钟。
    这时,张舜凑到他耳朵边上,耳语了几句,李处长面无表情,又停了几秒,才慢慢地说:“好吧,同意。”
    我两眼盯着他,一动不动。
    李处长长出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对张舜晃了一下。
    张舜拿出手机,拨通了,交给李处长。
    李胜对里面说:“我是李胜。对……把宇天龙家、和璞轩和他的银行账户解封,除了黄金支架之外,其它所有查抄的东西都归还回去。对,那些破烂也还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家人接收。嗯对,立刻就办。”
    他挂了电话,继续看着我:“满意了?接着往下说。”
    我心里一阵高兴,立刻又坐直了身子:“第二,把所有的相关材料都提供给我,我要全面了解情况。同时行程、时间、行动方案都得听我的。”
    “这个嘛,本来就是想让你带队的。同意。”
    “第三,你找些什么人我不管,但是我得带上我要的人。”
    “段天机、马辉是吧?没问题,同意。”
    “第四,给我便宜之权,行动中发生的情况我可以根据情况作出处理。”
    “合理,没问题。但是,必须得是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
    “第五,一旦我或我朋友死了,我不要求弄什么‘烈士’,只要国家对家属生活全面负责到底。”
    “呵呵,你很实际啊!我认为合理,同意。还有吗?”
    “暂时没了,等以后想到了再说。”
    “很好。”
    “既然如此,这趟活儿我接了。”
    “哈哈哈~~~”李处长高兴地一拍桌子,放声大笑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大笑:“好极了!但是有一个问题你得明白,行动中我们会尽量给你们提供支持,可是你们到了境外我们就鞭长莫及,一旦行动失败,被困被抓被杀,我们不会出面救援,因为那是你们的私人行动。”
    “我当然明白!哼哼,这不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哈哈,好,明白人。”他的脸突然往下一拉:“宇天龙,你得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这起案件,不仅仅是丢失了国宝,更因为那是藏地最重要的宗教文物,它的丢失在藏地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甚至影响到国际宗教界去了。因此,国家把这起案件定为今年的第一批重案之一,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任何手段,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舍利找回来!所以,我顶得压力你也该知道……”
    “我知道。否则李处也不会费这么多脑子、花这么大工夫。”
    “那么,宇教授,祝咱们合作成功……”
    他站起来,隔着桌子向我伸出手。我一仰头,两眼往上翻,故意把背后的手铐弄得咔咔作响。
    “哦……”他有点尴尬,对我身后的警察一摆手:“放人!把宇教授的东西都还给他。”
    警察过来给我打开了手铐。又一个警察过来,递给我一个封口的大黑塑料袋,我撕开一看,是我被抓时穿的衣物、手表、手机、钱包等那些身上的零碎。
    我站起来就脱衣服,身上这套“丧服”我一秒钟都不想多穿。
    公西兰蕊看见,站起来对李处长说:“李处,我先出去了……”快步走了出去。
    “嘿嘿,宇天龙,你运气好,得庆幸自己在这次被投入监狱之后还能活下来……”李处长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边嘴里也不闲着。
    “托李处长洪福,”我心里仍然憋着一股火,坐在椅子上一边换衣服,一边冷冷地说:“也多亏在里面认识了一位有本事的朋友……”
    “有本事的朋友?”李处长撇嘴冷笑了一下:“你说的是哪个老贼头子五叔吧?”
    “啊……那又怎么样?”
    “那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就知道叫五叔。”
    “哼哼,他的真名叫安福亭,绰号‘想来佛’,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贼王!”
    “什么?”我差一点跳起来:“他、他就是‘江北贼王’安福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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