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翻了一下眼皮,伸手拿过桌上剑牌香烟,抽出一支来点上:“兄弟,你最好别动那东西,走了火儿会伤人的。”
    他右手攥着枪柄,弯下腰来,几乎把鼻子杵到我的脸上:“你在威胁我吗?哎哟,我好怕哟!有本事你拿过去呀,你行吗?”
    他的话音没落,我的右手从自己头顶上越过,结结实实地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这一招是八卦掌中“青龙探爪”,即快又隐蔽,他正说话,根本就没有防备,头顶就挨上了,啪地一下,他身子一软,重重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头歪在一边,嘴里冒出一股白沫,昏了过去。就在他中掌往回坐的同时,我左手一伸,把他腰间的枪抓了过来。
    “哇!”詹玉虎和另外两个人象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刚才给我开门的那个方格衬衫也从腰里掏出枪来对着我,大块头他们作势要上前,我一摆右手,把枪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詹老板,何必这么紧张,”我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来寻仇的,只是让你的这位朋友安静一下而已。”
    詹玉虎愣了愣,反应过来,嘿嘿一笑,缓缓坐下,冲另外三个人摆摆手,三个人都坐下了。
    詹玉虎向我靠了靠:“没想到宇先生有这样的身手……”
    他说着话,突然出拳向我面门打来,我抬手格挡,我们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电光石火般地拆过几招,我感到他的胳膊硬得象铁,就用“金龙锁穴手”抓住了他的双腕死死锁住,他挣了几挣没有挣脱,一脸惊异,接着又嘿嘿一笑,劲一松,我也就势松了手。
    “哈哈哈,宇先生,手上的功夫好厉害了,我好佩服啦!”他大笑起来。
    我说:“原来詹老板是洪门的功夫,开眼了。您大概是‘铁桥三’的传人吧?”
    “啊?宇先生好眼力,”詹玉虎有些吃惊:“没错啊,我的曾祖父是梁坤的徒弟啦。”
    “羡慕!原来詹老板真是名师的传人。”我说:“不过我来不是要和詹老板切磋武功的,我来有事相求。”
    “啊,哦哦,有什么话宇先生讲好啦!”詹玉虎变得十分客气。
    “是这样,”我使劲抽了口烟:“我要租詹老板的‘福龙号’和潜水设备去龙须岛,有很急的事情要办。”
    “嗯,这个……”詹玉虎看了看我,似乎在盘算什么:“宇先生,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哦,如果你要去别的地方,我的船可以免费给你用,但是你要是去龙须岛就不好办啦,那个地方……哎呀,我的船可能保不住哦,你得交押金啦。”
    “应该,”我说:“要多少?”
    “嘿嘿,我那艘船是从韩国卖的,托了朋友还花了三百多万啦,最好的远洋渔船,有最先进的设备哦,所以……”他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你最少得先交一百万的押金,我才会给你用啦。”
    “什么?一百万?”我大吃一惊:“对不住詹老板,我只有四十万……”
    “那还不到一半啦,不可以哦,”詹玉虎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要一百万已经很少的啦,我还得给你派船员啦、提供装备啦、储存生活必需品啦,要冒很大风险啦……”
    “我的确没那么多,”我有点着急,其实我心里也很明白,詹玉虎花重金买那条船的主要用途不是打鱼,而是为了走私,所以他拿着那艘船当心肝宝贝,他要一百万也不能算多,但眼下我的确拿不出来,就用商量的口气说:“詹老板帮帮忙,交个朋友,您能不能……”
    “嘿嘿嘿,”詹玉虎笑起来:“宇先生不要着急啊,我有个提议,如果你能做到,我不仅给你船用,还给你提供所有的人员和必须品,而且一分钱不要你的啦。”
    我一愣,还有这样的好事情,就问:“詹老板请讲!”
    “嘿嘿,我想让宇先生帮我打场比赛啦。”詹玉虎说。
    “比赛?什么比赛?”我奇怪地问。
    “是武术比赛啦。”詹玉虎接着就开始给我介绍。
    从他的介绍里,我大概明白,原来他要我给他去打黑市拳赛。这种黑市拳赛在香港、澳门等地很流行,说白了就是赌博,我不知道内地竟然也有,不过据詹玉虎的介绍是随着内地的武术热刚兴起不久。
    这种黑市拳赛形式很多,詹玉虎的这种形式是由一个庄家和一位挑战者各出三名拳手进行比赛,每对拳手规定打三回合十五分钟,每五分钟一回合,中间休息一分钟,没有什么禁忌和详细规则,拳手不讲什么身高体重,不论源流门派,也不戴任何护具,唯一的保护规则是当一方被打倒四肢着地时另一方不许攻击,直到一方被打得10秒钟内站不起来为止,生死各自负责。三打两胜就算赢,如果三局全胜赌资翻倍,同时获胜的一方成为新的庄家,可以在观众的赌资中抽头。观众参赌就是压哪一位拳手或一方能赢。开始都是男拳手参赛,后来为了增加观赏性,吸引更多的人参赌,规定三名选手里要有一名女选手。这种拳赛非常残忍血腥,经常死人,受伤残疾的不计其数,但因为奖金极高,所以一些练武之人仍然趋之若鹜。
    詹玉虎也花重金雇了二男一女三名拳手,开始连续当庄家,赢了不少钱,后来来了一个深圳的万老板(实际上是香港在深圳投资)带着三名拳手来参赌,赌的也大,结果詹玉虎连输了两场,庄家也丢了,损失惨重,那名女拳手还受了伤进了医院。他对面坐着的那两位就是其中的两名男拳手,他们刚打完比赛,输掉了,詹玉虎损失了二百多万,所以他心情极差,在痛骂两个人无能。
    詹玉虎提出来让我和我的伙伴出两男一女组成一个参赛队去给他打比赛,如果能赢三场,他就给我免费提供出海需要的一切东西,也包括船员在内。
    我回头看了看大块头等人,大块头点点头。
    我说:“可以考虑,但是我要看看我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决定。”
    “哈哈哈,这个好办啦,”詹玉虎说:“我把所有的比赛都录了像,这里就有录像带,你可以看看啦。”
    这时,身边的花衬衫醒了过来,晃晃脑袋,捂着脖子腾地站起来,对我怒目而视。詹玉虎大喝了一声,用粤语说了几句什么,花衬衫不言语了,把桌上的枪拿回去别在腰里。詹玉虎就让他去放录像带,詹玉虎就在一边给我介绍。
    那个万老板的三名拳手,一个是一名敦实的胖子,秃头,络腮胡子,外号叫“铁锤”,功夫是拳击加古典式摔跤,他把对手抓住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等对手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再赶上去施以重拳,直到对手爬不起来。这样的角色一般都是皮糙肉厚不怕打,主要靠力气吃饭,倒是不难对付;一个是一名高大的壮汉,有一米八多的个子,相貌狰狞丑陋,肌肉发达,外号叫“鬼脸”,功夫是泰拳,好像还会空手道,肘技和膝技不错,他用泰拳中的“拉头打膝”这一招把詹玉虎的拳手打昏在擂台上。弱点是步伐欠灵活,而且下盘不稳,遭到重击就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他和大块头倒有一拼;女的是一个很强壮的黑黄混血儿女人,身上有不少赘肉,算是一个胖妞儿,外号叫“扎妹”,不知道什么意思,头发剃得比男人还短,要不说她是女的我还以为是男的,她用的却是很纯正的南派少林功夫,她的力气很大,下盘稳,拳脚凶猛,格斗的时候嘴里大喊大叫,猛冲猛撞,一般的女选手根本抵挡不住,詹玉虎的女拳手就在第二回合挨了她的重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不过她速度不行,柔韧性差,也不善于用腿,主要靠手上的功夫,出手过分追求刚猛劲直,重攻不重守,招数很少变化,她的耐力也很差,最后虽然获胜了,但张口气喘,大汗淋漓,走路打晃,实际上她只打了不过七八分钟,要是她的对手能挺住坚持下去,看样子能把她累趴下,大概是身上赘肉比较多的缘故。我突然想到了刚才交过手的九号女保镖,九号那种矫健灵活、快捷凶悍、善于放长击远的身手恰是这种拳手的克星,如果让九号来对付她用不了一个回合就能搞定,但这只能是想想而已。
    录像放完了,詹玉虎紧张地问:“宇先生,怎么样啦?”
    我深吸了一口烟,说:“用不着三个人,我自己一个人把他们全包了。”
    “啊呀呀,那可不行的啦!”詹玉虎脑袋乱摇:“必须三个人,这是规则,不能坏了规矩……”
    他的话音没落,他对面的那个拳手突然站起来,冲我大喊大叫几句,表情非常愤怒,我一句没听懂,就回头看看詹玉虎。
    詹玉虎看看我,哈哈一笑:“他在说你风龟、画虎烂哦。”
    “什么意思?”我很疑惑。
    “哈哈,宇先生看来听不懂闽南话哦,就是在说你吹牛皮啦。”
    我本来就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作,听这么一说,就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看着那个身高体壮的拳手:“你输了拳来对老子发什么横?你是不是想找抽?”
    那个拳手显然能听懂我的话,可能因为他们一对一的打都输了,现在听我说可以一个人打三个,他觉得是很大的侮辱,又听了我这话,顿时脖子上青筋暴露,怒吼一声,碗钵大小的右拳挂着劲风向我胸口打来;我左手一压他的拳,右手已经从左臂上穿出,使了一记“四龙取水”拍向他的面门,本来攻击的右手是穿掌,用来戳击对方的眼睛,但我还不想让他变成瞎子,所以把穿掌临时变成了撞掌,“啪”地一下打中了前额,他向后一跤跌出,把后面的一个花盆架子撞得粉碎,倒在地上用力挣扎了一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另一个拳手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握紧双拳,但被詹玉虎喝住了。
    “高手哦,果真是高手!”他兴奋地拍着双手哈哈大笑:“宇先生你打了我两个人,都是一招搞定,厉害厉害!看来我有机会咸鱼翻身啦。”
    “您先别着急,”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得回去好好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好好,没问题啦,”詹玉虎说:“正好我也得和那个庄家预约,轮到我们大概也得两三天,你们好好商量。”
    我向他要那盘比赛的录像带,詹玉虎立刻让花衬衫从录像机里拿出来给我,又拿出另外两盘,里面是万老板那三名拳手和其他拳手比赛的录像,说是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我给詹玉虎留下了电话号码,然后和其他人出来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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