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室内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叶柳园和弥厄尔相对坐在床上,莫名有种对峙的气氛。
    眼睛习惯夜色后,接着窗外的月光,叶柳园才发现弥厄尔转眼之间,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
    白化病让他看起来苍白脆弱,但实际上宽肩窄腰,身上全是流畅紧实的肌肉。叶柳园不清楚他晚上做了什么,也许弥厄尔晚上有去练习骑射。
    白日里必须躲避阳光的他,在黑夜里默默地成长着,这改变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是潜移默化的。
    因此唯有当叶柳园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目光去审视弥厄尔,才发现当年那个瘦弱可怜的孩子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你在干什么?”叶柳园见他不回答,再次问道。
    弥厄尔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您是真的想要得到圣物吗?”
    “什么?”叶柳园愣了愣,不明白弥厄尔为什么忽然提到圣物。
    “回答我,我想听你回答我。”
    “是的,我必须找回圣物。我是亚伦家的继承人,是主的虔诚信徒,我会终我余生去寻找它。”
    这些话不过是托词罢了,叶柳园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要圣物,但是因为系统,而不是因为这些。
    “好,你会得偿随缘的。”弥厄尔他执起叶柳园的一只手,将他的指尖压在自己的唇上,他道:“只要是你的想的,都将得偿所愿。”
    颤动的唇贴在他的指尖上,随后沿着指尖向下吻上他的手背、手腕和露在外面的小臂。
    叶柳园一惊,用力抽回手。然而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弥厄尔就像蛰伏许久的白豹一般猛地扑上来。用他的唇碾过叶柳园的唇,齿列相撞,血的腥味弥散在颠倒混乱的舌间。
    叶柳园被毫无章法又凶狠的吻搞了个七荤八素,弥厄尔双手压着他的后脑,十指穿插进他金色的发中,强迫他接受这个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吻。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弥厄尔才放开叶柳园。
    “够了。”见他还有贴过来的架势,叶柳园赶紧制止,并道:“弥厄尔,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弥厄尔认真道:“你的血,你的肉,你的身体,你布施给我一切。”
    “以诺。”这是弥厄尔第一次叫叶柳园的本名,他道:“你还记得我曾问过你,如我所求的不是永乐、永善、永生呢?主也会应许我得到吗?”
    “你回答我,如果是本应该有的,本属于你的,本应得到的,主自然会应诺予我。”
    “我所求的,是你。”弥厄尔道:“你本应是我的,本便是属于我的,本是我应得的。以诺,是你自己走向我了,所以你是我的。”
    弥厄尔贴到叶柳园面前,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他道:“以诺,你是神予我的应许之物,藉由你的手,我才能通向永乐、永善、永生的天堂。”
    所以合着是他胡说八道的理论,才给了弥厄尔这样错误的认知吗?
    叶柳园有些头疼,五年了,五年来弥厄尔克制得太好,他居然没有发现弥厄尔这种想法。
    其实是他不对,他救了弥厄尔。在弥厄尔心中他就等同于救赎,有了特殊的地位,他还说了那些话。
    “弥厄尔,听着。”月光打在叶柳园身上,他金色的发柔软地散在脸侧,身上只穿了一件丝绸单衣,他说:“今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没有任何人会是属于其他人的,放下这种想法吧。”
    “我爱你。”弥厄尔看着叶柳园,“可我爱你,以诺,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叶柳园觉得弥厄尔脆弱极了。痛苦、压抑、挣扎,在脆弱苍白的皮肤下混搅在一起,鲜血淋漓地说出这三个字。
    弥厄尔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脱口而出这些话,他此时微有些颤抖,一种强烈的、压抑至极的哭泣的冲动在他胸膛内横冲直撞,让他眼眶泛红。
    他不知道他为何今晚要说这些,但他清楚,他是害怕明天天亮之后,就来不及告诉叶柳园他爱他了。
    有些事错过了,就永远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不怕叶柳园怎么想,他只怕来不及告诉叶柳园,他是爱着他的。
    叶柳园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发红的弥厄尔让叶柳园想起了宋会慈。他偶尔也会想起他,想宋会慈在他离开后,会不会哭,会不会难过。
    叶柳园原以为他会难过,但不会哭泣。他们之间,说的冷漠些是模特与画家的关系,说的文艺点是缪斯与天才的关系,说的暧昧些是情人。
    可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宋会慈曾经有过很多模特,也许有过很多情人,那么久代表,在他离开之后,未来也会有许多模特,也会有许多情人。
    会难过,但不会哭泣。会铭记,但不至于撕心裂肺。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毕竟宋会慈看上去是个冷漠又凉薄的人。
    但弥厄尔让叶柳园又想起宋会慈,这一刻叶柳园才明白,也许,他的那些想法,不过是自欺自人、安慰自己、让自己好受些的借口罢了。
    毕竟是他选择的离开,但他没想过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还是在宋会慈眼前。
    就是这么一份微妙的相似,搅动叶柳园的心神,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明确一些,快刀斩乱麻。因为他是要离开的,他回应不了弥厄尔的心情,他不会爱人,也不懂得如何爱上一个人。
    所以也许,不该给谁什么希望。
    叶柳园侧过头,不再看弥厄尔,道:“舍弃你心里的这份想法吧,明天经过祝祷礼,我将成为新的教区主教,不要亵渎……”
    “亵渎?你觉得,这是亵渎吗?”弥厄尔几乎颤抖地伸手抱住叶柳园的身体,从背后埋在他颈侧。
    叶柳园没有动作,背后压着的身体在颤抖,像一只被主人伤了的大型犬。
    叶柳园有些心软,是以没有回应。可他的不回应,反而误让弥厄尔以为是冷漠。
    没有动摇,无从撼动。弥厄尔怀里抱着温热的躯体,却仿佛在抱一块发寒的坚冰。
    月光洒在两人静默的身上,相拥的剪影在地面融为一体。
    弥厄尔缓缓松开叶柳园,道:“明天祝祷礼,祝您得偿所愿。”
    被弥厄尔这么一闹,叶柳园也睡不着了。
    干躺在床上也没意思,叶柳园试图跟系统唠唠嗑。
    “系统先生,你知道上个世界的宋会慈,他之后怎么样了吗?”
    “叶先生,抱歉,系统现在没有权限查询这些。我的权限是取决于您的表现的,如果您收藏或评论足够,系统才可以帮您更多。”
    好吧,这个话题刚开始就结束了。
    叶柳园叹了口气,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沐浴完穿好祭祀用的礼服,叶柳园准备出门去参加祝祷礼。
    这次随行的是管家威尔,弥厄尔并没有出现。
    叶柳园回望古堡,顿了下,转身上了马车。
    到了教堂,依旧是叶柳园熟悉的仪式,这次祝祷礼的主祭是福斯特主教。五年了,福斯特可以说是风烛残年、老态毕现。
    费尔顿看见叶柳园,微妙地勾了勾唇角。
    祝祷礼一切如常,直到领受圣体圣血之后,费尔顿忽然站出来,指向叶柳园,道:“今天的祝祷礼,作为主的虔诚信徒,我终于受不住内心痛苦与罪恶的煎熬,站出来向主忏悔,也向大家公布一个可怖的事实。”
    叶柳园看向费尔顿,有些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
    “他,以诺主教,我们尊贵的亚伦伯爵,他竟在他的城堡内饲养异类,圈养魔鬼!这是何等的亵渎,何等的邪恶!”费尔顿道:“那异类白发、白肤,却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那来自地狱的,被主抛弃的异类,被世人所诅咒,我们的以诺主教,却将他养在自己身边!”
    费尔顿痛心疾首道:“我很抱歉我对此知而不报,因为我相信我们从梵伦汀这样一个神圣的地上神国返回领地的伯爵是位神圣而虔诚的信徒。他一时被魔鬼蛊惑,但对主坚定的心会让他幡然悔悟。”
    “所以我保持对外沉默,对内将这件事禀报了福斯特主教。福斯特主教不可能将主教之位传给一个与异类为伴的信徒,但我们决定应该给亚伦伯爵机会。所以早该荣休的福斯特主教支撑着他日渐衰弱的躯体,等待着亚伦伯爵幡然悔悟的那一天。”
    “可,五年了,福斯特主教在难以支撑,梵伦汀又传来催促的消息。眼见一个饲养异类的人将登上备受众人崇敬的主教之位,我也不堪内心负罪感的折磨,终于站出来向大家指控他。”
    现场一片哗然,饲养异类,这可是极重的罪名。
    叶柳园倒是有些赞叹,费尔顿还真是唱念做打、表演俱佳。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把贪恋权位、不肯退位的福斯特洗白了一波。
    叶柳园倒很冷静,他早知道费尔顿会有指控他的这一天,也早就准备。他今天出门前,吩咐了威尔安排骑士团在后面远远缀着跟上。
    就算今天费尔顿指控他成功,他也有机会全身而退,毕竟,他除了是个信徒,还是个实权伯爵。
    不过,费尔顿对他能不能指控成功还是两说。
    “你有什么证据吗?费尔顿主教。”叶柳园道:“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便让大家相信你对我的指控。”
    费尔顿却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有备而来。
    “我当然有证据,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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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一章就能结束这个世界,但为什么又拉长了呢……(话痨作者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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