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提醒,陆川像是想起什么:“你上次煮的粥不错,待会儿回去之后,顺便给我熬些来。”
    今夏乖巧地点头:“是。” 说着把刚买的清粥放到桌上:“你先吃点这个垫下肚子。”
    陆川瞄了眼那粥,皱了皱眉,念在她辛苦买回来的份上,拿勺舀了一小口。
    沈昱推门进来,看见陆川正在喝粥:“哟,昨天还一副半死不活的鸟样儿,今儿都能动弹了。”
    陆川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放下勺子:“你来干什么?”
    听见沈昱打趣陆川,今夏本有点想笑,但又觉着此时笑出来有些不厚道,就说:“你们聊吧,我回去一趟,拿点换洗衣物。” 有她在,怕他们不方便说话。
    陆川见她倒是拎得清时机,就点头:“路上不要磨蹭,快去快回。”
    今夏嗯了声,拎起包走了,沈昱走到病床前,端起那碗粥,舀出一勺,滴溜溜甩出去一个媚眼:“陆少,来,奴家喂你。”
    陆川夺过碗,冷冽:“你给我滚。”
    沈昱哈哈乐了半天,笑够了才问:“那女的谁啊?” 他知道陆川不缺女人,不过工作后他从来没见着过他身边的女人长什么样,今夏是第一个。
    陆川冷眼:“你好奇她做什么?”
    沈昱撇撇嘴:“这不是自从祁书以后,我第一次见到你身边的女人,肯定要觉得奇怪。”
    听到祁书两个字,陆川有瞬间的失神,跟着冷声:“你见到她不过是凑巧,没什么值得好奇,她跟以前的那些女人没有不同。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
    沈昱缩了缩脖子,才意识到自己又失口提了禁忌的名字。以前那阵仗闹得多大啊,陆川跟父母撕破脸也要娶她,结果那女的竟然把陆川给甩了,说什么不想造成他们父子反目。
    “话说回来,你的胃可真得注意,少去外面应酬点,再请个钟点工,给你做点清淡的吃。”
    “钟点工?” 陆川哼了声:“我有。”
    “你什么时候请的?” 沈昱说完才反应过来,失笑:“感情你还把今夏当佣人使?她才多大,看起来就一小丫头片子。” 怎么就跟了陆川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物质了。
    陆川翻个白眼:“关你屁事。” 在沈昱眼里,今夏看起来也是小丫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隐隐觉着,其实她有些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
    而这样的老成,来自于哪里?她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过去又有哪些经历?
    ☆、12认识
    今夏回去把粥熬上,再把昨晚陆川呕吐的地方清理干净,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衬衫和西裤,收进袋子里装好。刚路过伊藤洋华堂时,她去买了套保温盒,等粥煮好,她就盛在饭盒里给陆川送去。
    等她到医院时,他已经睡着了,她料到病人的精神会比较萎靡,所以提前装了本建造师的书在包里以防万一。中途沈昱过来看了一次,见陆川睡着,就没多留,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按照之前他和陆川说话的口气,今夏直觉沈昱应该不是陆川在官场上认识的人,而是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这样的话,估计在陆川工作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只是不知道是同学,还是发小。
    转念一想,如果是同学,最起码不是大学同学,专业肯定不一样,那么就是中学同学,跟发小差距也不大,总的来说,就是对陆川是有分量,也是了解陆川,知道他喜好的一个人。
    这么想着,她就放下手里的书,跑去找沈昱,沈昱见着她有点意外:“是不是陆川怎么了?”
    今夏摇头:“没有,他还在睡。我就是想请问一下,他的病是怎么引起的?”
    沈昱叹口气:“老毛病了,压力大,喝酒过多,饮食不规律。” 起因是祁书,后来是工作性质导致。
    今夏琢磨,简单来讲,药方就是减压,少喝酒,注意饮食:“不知道他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沈昱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她特地来打听他的喜好,莫非是要讨他欢心?
    今夏察觉他的迟疑,也大概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角色,就微微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是说他压力大么?我想运动是最好的减压方式,如果他能多锻炼,身体也会更好些。”
    沈昱觉着她说得有理,且不论她什么目的,至少这对陆川来说,是不错的,而且她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把陆川生吞活剥了不成:“他喜欢篮球,不过现在基本没打了。”
    今夏记在心里,又说:“他现在胃这么不好,估计最近都只能喝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清淡的,可以佐粥的菜。”
    沈昱摇了摇头:“他口味偏重,好辣,所以喜欢吃的菜都不适合现在吃,你不要弄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辣椒,胡椒之类,多做点粥和汤就行。”
    今夏点头:“他现在待在病房除了看电视,也没有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沈医生,你这里有什么书或者杂志可以给他看吗?”
    沈昱想了想,摇头:“我这里都是医学书,你可以去医院门口书报亭买些时政的报纸,杂志可以买数码产品类,他喜欢那些。哦对了,我这儿有盒跳棋,你可以拿去玩玩。”
    今夏感谢地朝他笑了笑:“谢谢沈医生。” 知道些陆川的喜好,可以帮助她了解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利无弊。
    *
    陆川再醒来时,今夏正坐在床边的椅子,把他大腿当成书架,靠了本书在上面看,他稍微动了下:“在看什么?”
    今夏回过神,合起书放在一边:“还是建造师的资料,没多久就要考试了,临时抱下佛脚。”
    陆川支起身子:“不是两年有效期吗?不用着急。”
    今夏把床摇起来,让他靠着:“早点准备总是好的,万一这次没考过,明年还有补考机会。”
    陆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了,胃虽然还有些疼,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他起身去了次厕所,回来时今夏已经支起床桌:“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陆川肚子咕噜了两声,早上的粥他只喝了几口就让沈昱倒了,不好喝,今夏听见他胃里的响动,不用等他回答,就拿过保温饭盒打开搁桌上,陆川坐回病床,拿起她递过来的勺子在粥里舀了舀,嗯,很好,这次没有放姜丝。
    “上次你从家带的酱菜还有吗?” 陆川忽然问。
    今夏站在旁边伺候,闻言一愣:“已经吃完了。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从家再带些来。”
    陆川不置可否,低头慢慢地喝着粥,今夏拿过抽取式的纸巾包放在他手边,以便取用,待他喝完,她收走桌上的饭盒和纸巾,把报纸和杂志放上去:“如果无聊,可以看这些。”
    陆川随手翻了下,都是自己爱看的类型,就拿起一份报纸翻阅起来,今夏先去洗碗,回来见他已经在看报,估计他也不需要她陪聊,就拿过建造师的书,继续坐在床边看。
    病房里静悄悄的,厚重的窗帘已被拉开,剩了层遮光的薄纱,金黄的阳光从各种孔隙钻了进来,一丝一丝的光线里,看得见飞舞的灰尘,空气中遍布着一种叫夏天的味道。
    陆川看完一份报纸,换另一份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到今夏的侧脸,和暖的阳光洒在她半张脸上,此刻正凝着眉峰,神情专注地在纸上做笔记,犹如课堂上认真念书的小孩。
    满室安宁,耳朵似乎能听到呼吸声,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处在这么宁静,可以心态平和的环境。
    下意识地笑了笑,他又拿起一份报纸,一字一句地慢慢看着,读完报纸,再翻杂志,所有的都看完以后,他抬眼望着今夏,她仍在全神贯注,似乎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仔细回忆一下,他进医院的次数不多,除了头疼和胃炎,他没有别的大毛病,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包养的女人面前呕吐入院。
    想起自己昨天那么狼狈的形象被外人看见,他心里多少有些膈应:“我出去走走。” 老坐在床上,他实在闷得慌。
    今夏闻言赶紧起身,替他把鞋放好,药袋挂上移动输液架:“我陪你去。”
    陆川摆了摆手:“不用,你看你的书,我自己去。” 说着就推着输液架走了出去。
    在楼下逛了一大圈,活络着腿脚,呼吸够新鲜空气,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他才回房,今夏已经备好了晚饭,还是清粥,陆川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是粥,你就不能换点儿别的吗?”
    今夏好脾气地笑着,故意问:“那你想吃什么?”
    “椒盐小鱿鱼,跳水蛙,辣子鸡……”
    今夏心里恍然,原来他爱吃这几道菜:“沈医生说了,你胃不好,最近只能吃流食。”
    “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连喝了两顿粥,嘴里没味儿,就特别想吃咸。
    “不疼也不代表你病好了,胃要靠养,你要是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儿又该疼了。” 今夏挑眉:“莫非,你还想在我面前再吐一次?”
    陆川想起昨晚,就恨不得能从记忆中把这段抹去,也没再争什么,就安静地拿起勺子喝粥。
    *
    吃过饭,今夏收拾完之后,还是拿起书继续复习,一来确实是她时间不够,二来她也不想找话题陪陆川聊天,省得他疑神疑鬼,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
    陆川坐在床上也无聊得紧,回头找电视遥控器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盒跳棋:“这棋你哪儿来的?” 看着挺旧,不会是新买的。
    今夏没有抬头,简短地回复:“沈医生给的。”
    “拿过来。”
    今夏抬起眼,顿了顿,起身把那盒跳棋拿了过来,陆川接着,放在床桌上:“陪我下几盘。”
    今夏笑了笑,收起书,坐到床沿:“好。”
    所谓跳棋,就是利用对手的棋子布局,入侵其领地,同时自己的走法不给对手搭桥机会的游戏。
    盒子打开,棋子还是老式的玻璃弹球,今夏拿起一颗,对着灯光看了看:“没想到现在的跳棋还是用这种玻璃弹子。”
    陆川也笑了,想起小时候和玩伴比赛弹玻璃弹子,自己能赢不少:“光是下棋没意思,输了的要有惩罚。”
    今夏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要求,不过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好怕,就点头同意:“好,如果你输了,怎么罚?”
    陆川想了想:“我输的话,罚钱,一局一千块。”
    今夏眼睛忽地亮了,莞尔:“那我可要尽全力了。”
    陆川勾起嘴角:“你输的话,怎么办?”
    今夏一愣:“我输,自然也给你一千块。”
    陆川摇头:“我不差钱,不如这样,我让你点,你每输十次,我就可以指定一个上床地点,你必须接受,怎么样?” 不让他开荤,他就只有拿她开刀了。
    今夏沉默片刻,微笑:“好。不过三十盘封顶,下久了会累。”
    “同意。” 陆川拣出黑色的玻璃弹子,今夏用的红色,摆好之后,陆川先走,他倒是不担心今夏会放水,毕竟她一想要钱,二不想跟他上床,自然会全力以赴。
    今夏仔细斟酌着每一步的下法,三十盘如果能全胜,就是三万块,不过,陆川不是省油的灯,要全胜他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如果自己全胜,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就算嘴上不生气,心里也是要恼她。
    陆川落棋速度很快,采用攻击型的下法,玻璃弹子一个接一个直逼她的领地,今夏观察着他的思路,几盘下来,感觉他虽然进攻凶猛,但是后防略显空虚,只要拖住他最后几颗弹子,不给他搭桥,他自然就会困死。
    在连输几盘之后,她找准对策,又扳回几局,陆川见她刚开始下得谨慎,对自己凌厉的攻势只能勉强防守,但后来她根据自己的下法调整了策略,攻守转换得当,倒也赢得漂亮。
    轻轻弯了嘴角,他看了今夏一眼,如果对手太弱,那岂不是很无趣,幸好,她不是。在赢到第九盘时,他眼带笑意地望着她:“你说我们下次在哪里上床好呢?阳台,或者车里?”
    今夏佯装镇定:“你还差一局呢。”
    陆川轻笑:“再赢一局还不简单,我是吃定你了。”
    今夏娇笑着咬牙:“那不如下完再说。”
    三十盘比赛的结果,今夏赢17盘,陆川赢13盘。
    陆川合上跳棋的盖子,眼含深意:“我想好了。”
    今夏望了他一眼,又垂下脸去,陆川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就在这里。”
    今夏蹭地抬起头,震惊:“你说在这里,在医院?”
    陆川耸肩:“这不是有现成的床。”
    今夏吱唔:“可是,可是你还病着。”
    陆川失笑:“我只是胃炎,又不是下半身瘫痪,再说输了一天的液,已经不怎么疼了。”
    今夏慌张:“可是,可是随时会有人进来。”
    “谁会进来?” 陆川挑了挑眉:“沈昱他们知道你在这里看着我,不会没事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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