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宇泓烨是当朝七殿下,又有柳贵妃和柳氏撑腰,最重要的是,他的确没做这件事,想要彻底栽赃他,就必须要更确实的证据。但是,栽赃聪明人,证据越是详细,便越容易出现漏洞,容易被对方抓住,关键时刻反败为胜,所以当初冷翠宫的血案,柳贵妃并没有安排出确实的证据栽赃宇泓墨,而只是一种嫌疑的导向性,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宇泓墨也不再费心去做哪些细致的栽赃证据,只是凭着一件事有一件事的导向性,让宇泓烨难逃嫌疑,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事情突然,宇泓烨和柳贵妃以及他们的人还蒙着,但早晚会反应过来。
    与其等到到时候让他们的人说出什么话,得到皇帝的认可,还不如让宇泓瀚出面,先为宇泓烨说情,然后再将治宫不严的罪名扣在宇泓烨头上,这却是确确实实的罪名,谁也无法反驳,而眼下的情形,宇泓烨科举舞弊的嫌疑这么重,原本寻常的治宫不严,很容易会被借题发挥,加重罪罚,真正的打击到宇泓烨。而宇泓瀚也可以借助眼下的情形上位。
    如今,宇泓烨被夺职,禁足,宇泓瀚完美上位,让众人刮目相看,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六名主考官科举舞弊,罪不容诛,杀他们转移视线焦点,宇泓墨不会有丝毫地愧疚,万关晓更不必说,唯独那对兄弟安成隽和安成渊,算得上是无辜受累。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不合适宇泓墨参与,最好是让局外人揭发检举。不过,经过这次的事端,安成隽和安成渊在皇帝和百官面前大大地露脸,引起了重视,将来的仕途应该会更顺利点,算是小小的补偿。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补偿也无所谓,他原本就不在意别人要如何看待他。
    就算这对兄弟将来要寻仇,他也只接着便是了。
    想着,已经回到了德昭宫,仰头看着宫门前隽秀清逸的三个字,宇泓墨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元歌嫁进来后,他便让她写了这三个字,重新做匾,挂在了春阳宫的门口。因此,每次看到元歌亲手写的这三个字,他都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似乎终于回到了家中,回到了有元歌在的地方。
    无论在朝堂上经过多少的厮杀诡谲,都还有元歌在的地方可以让他安心歇息!
    “回来了不进门,在这盯着门傻笑什么?”旁边传来元歌打趣的声音。
    宇泓墨转头,看着元歌穿着藕荷色的日常衣裳,松松地挽了个髻,只横插着一只玉扁,笑意宛然,带着无数的温存和柔婉,令人安心舒适。宇泓墨忍不住上前,从背后将元歌拥入怀中,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呵气笑道:“笑,当然是因为开心啊!”
    裴元歌回头,眼波温柔:“开心什么?”
    “嗯,开心夏天终于过去了,以后就不会那么热了!”宇泓墨拥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元歌你苦夏,每到夏天就不爱吃东西,瞧这几个月,就瘦了一圈,我看着心疼啊!再说,元歌你也太过分了,天凉的时候,晚上就往我怀里钻,把我当暖炉用,天一热,你就把我往外边推,嫌我太热!往后呀,我应该吩咐他们,以后春阳宫寝殿冬天不许烧炭取暖,让你只能往我怀里凑!哼,不过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你肯好好求我,否则我才不让你取暖!”
    “好好求我”四个字,被他说得悠远绵长,暧昧无限。
    裴元歌忍不住打了他的手一下,薄嗔道:“大白天的又说疯话,还在外面呢!被人听到多没意思!再说,就算寝殿不许烧炭取暖又怎样?到时候我就搬到暖阁去睡,比你暖和多了,你自个在冷冰冰的寝殿睡吧!”
    “元歌……”宇泓墨拉长了声音,森森然地充满了威胁之意。
    裴元歌不怕死地转头,眉眼微挑:“怎样?”
    “这会儿你就嘴硬吧,等晚上了我再收拾你!”宇泓墨咬着她的耳珠道,“还是说,元歌你其实就是想要我晚上收拾你,才故意激怒我的?何必呢?只要元歌你一个眼神,我上到山下火海都心甘心情,再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就没意思了嘛……”
    裴元歌狠狠地踩了他脚一下:“宇泓墨,你再胡说八道?”
    “怎么?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看着她娇嗔薄怒的模样,宇泓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裴元歌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微微一笑,道:“恼羞成怒?我何必恼羞成怒?我倒是怕你会恼羞成怒?”
    “怎么?”宇泓墨不解。
    裴元歌嫣然一笑,丢了个媚眼过去,悄声道:“没什么,只不过我葵水来了,又要委屈你睡几天书房了!”
    “……”宇泓墨怔楞许久,忍不住怒道,“不可能!你才刚来过,怎么可能这么快?”
    “什么叫做才刚来过?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你什么记性?”裴元歌鄙视道,“反正事情就这样了,我已经把你的铺盖准备好了,放在了书房里,这几天你就安心睡觉吧!晚上没有我陪着,不要觉得太寂寞哦!”说着,故意挑逗地瞥了他一眼,笑语嫣然。
    宇泓墨鼓着腮帮子,怨气冲天地瞪着她。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搞定了科举舞弊的事情,宇泓烨被禁足,暂时能够喘口气,还想要和元歌好好温存几天,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元歌的葵水又来了?为什么女人会有葵水?为什么来葵水的时候不能够同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又想杀人了!
    ☆、278章异变突起
    科举舞弊案震动朝堂,原本风头极盛的七殿下被夺职禁足,原本默默无闻的六殿下则在这次事件中脱颖而出,先是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得到皇帝和朝臣的认可;紧接着西华门劝说学子的一番话?锵有力,被学子们广为传诵;最后更被皇帝授命成为总主考官,主持新的科举,选才取士。
    科举选中的举子,都会成为主考官的学生,入朝后关系相互扶持提拔,关系错综复杂。
    因此每次科举,众臣都希望能够成为主考官,就是为了这层关系网,而这次皇帝亲自任命六殿下,加上之前的科举舞弊案,更昭显着六殿下的崛起。
    一时间,无论朝堂还是皇宫,风向都隐隐约约地变了。
    而就在这时候,后宫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为这段时间,柳贵妃一直告病,后来“病愈”却也没有追讨统御六宫的权利,仍然由郑修容打理六宫事务,因此郑修容一时间变成了后宫炙手可热之人。然而,十月初九当晚,郑修容却突然带着大量禁卫军出现在御花园的湖心亭,吵吵嚷嚷。正巧当时六皇子妃杜若兰在湖心亭上赏景,结果被这群人惊动,以为出现刺客,惊骇之下动了胎气,虽然在太医急救下保住了性命,但腹中将近八个月大的孩儿却没能够保住。
    那是个成了形的男胎,杜若兰得知后便昏死过去。
    原本早产已经让杜若兰损伤了元气,她又因为孩儿的夭折哭得死去活来,身体更加虚弱。裴元歌去看她时,原本秀丽婉约的杜若兰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拉着裴元歌的手直掉眼泪。裴元歌看着她,心中酸涩凄楚,却也只能温言安慰,让她节哀,保重身体,免得因此落下了病根。
    带着德昭宫时,裴元歌的脸上写满了酸楚和疲惫。
    宇泓墨心疼地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帮着解开了她外出披上的锦红绣鸀萼梅花的披风,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又连忙吩咐紫苑等人准备沐浴。
    泡了个热气腾腾的花瓣澡后,裴元歌觉得精神好了些许,穿着浅紫色的寝衣走出来,看到宇泓墨舀着份公文,正倚在床边看着,神情专注而凝神。
    他穿着珠白色的寝衣,珍珠般的光泽更衬得他肌肤如象牙般细腻温润,晕染生辉,白肤黑发,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翳,之露出了一线眼眸。但只是这一线,已经足够瑰丽艳逸,宛如宝石般流光璀璨,有着摄人魂魄的魔魅。而他此刻的表情却又是如此沉肃而专注,没有丝毫的轻浮和妖魅,越发混合成为一种朝霞般的绚丽尊贵,令人目眩神迷。
    知道这段时间泓墨也很忙,今天明明还有没处理完的公文,却还是担心她,赶着回来看她,裴元歌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幸福而满足的感觉,有这样温柔体贴的夫婿,尚有何求?
    察觉到元歌的目光,宇泓墨抬眼,关切地问道:“好点了没?”
    “嗯!”裴元歌点点头,走上前来,自觉地钻进了他的手臂之间,偎入他的怀中,问道:“泓墨,郑修容那边怎么说?父皇怎么处置她的?”
    “郑修容刚开始只说是按例巡视,可那么晚,那由郑修容自己带人巡视的道理?再三追问,她才说是有人密报,说莫昭仪与男子私通,某晚某时在某处私会,她才带人悄悄地过去。看到湖边有女子身影,还以为是莫昭仪,便悄悄上前,想要抓个出其不意,谁知道却惊到了六皇子妃。莫昭仪在旁边喊冤,要以死证清白,哭得不停,而查了也查不出所以然来。最后父皇夺了郑修容协理六宫之权,降为采女,搬到了最偏远的慕馨殿,跟打入冷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裴元歌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
    “八成是被人算计了吧?”宇泓墨淡淡地道,眼睛仍然盯着手里的公文,一只手却悄悄地松开公文,很有自我意识地伸去拦住了裴元歌的腰身,低头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
    裴元歌问道:“柳贵妃?”
    “嗯。郑修容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莫昭仪还想要协理六宫,结果在场有人说原本就是柳贵妃统御六宫,只因为柳贵妃病了,才让郑修容协理,如今柳贵妃已经病愈,于情于理都该还权于柳贵妃,再加上郑修容又出了这种事,谁也无法驳斥。所以柳贵妃又体体面面地舀回了统御六宫之权!”宇泓墨淡淡地道,神情颇为淡漠,似乎对此不甚关心。
    先是柳贵妃被夺权,称病,紧接着宇泓烨被算计,宇泓烨和柳氏的声望已经跌倒了谷底。
    在这种情况,柳贵妃必然会想要夺回统御六宫之权,以挽回如今的颓势,让人都知道,她柳贵妃仍然是后宫第一人,不容小觑!
    “借郑修容的手弄掉杜若兰的孩子,一举除掉两个威胁,又风光体面地夺回掌宫之权,不愧是在后宫浸淫二十年的柳贵妃,也的确不能小觑!不过,经历了郑修容协理六宫的事情,就算重新掌宫,柳贵妃在后宫的威势也已经远不如从前,想要巩固地位就需要好大的功夫。”裴元歌深吸一口气,忽然道,“泓墨,你说这件事莫昭仪有没有牵扯其中?郑修容不算顶聪明,也不算愚笨,不会这般贸贸然就生事的。”
    “原本这协理六宫之权就是落在莫昭仪头上的,莫昭仪心里肯定会不服气,借题发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跟郑修容闹得水火不容,不然郑修容岂有这么容易上当?”宇泓墨点点头道。
    裴元歌幽幽地叹了口气:“后宫里的事情也是错综复杂!”
    虽然说柳贵妃死死地压在上面,但新得宠的几名嫔妃之间也斗得你死我活,中间自然留了空隙,会被柳贵妃乘隙而入,闹出了这场事端。
    “皇宫素来如此。”宇泓墨知道她心里还是因为他而恨着柳贵妃和宇泓烨,微微一笑,随手将公文扔到了一边,将头埋进元歌的秀发间,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元歌,“我知道你不甘心,不过别急,想要扳倒柳贵妃和宇泓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得慢慢来。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裴元歌点了点头,吐出了一口气。
    青黛的事情,她是故意算计柳贵妃,也是想要将柳贵妃对泓墨的心思呈现在皇帝面前,从皇帝事后的处置来看,显然已经有了决断。不过,经历过叶氏的教训,尤其宇泓烨还是当事人,柳贵妃绝不会像叶氏那样自取灭亡。毕竟是有根基的,就算皇帝也不能够肆意妄为,就像这次,郑修容铸成大错,柳贵妃顺势夺回掌宫之权,顺理成章,就连皇帝也无法阻拦。
    而这点,柳贵妃心里应该也清楚,她已经不可能再靠着皇帝而在后宫立足了。
    形势已经慢慢转向对她和泓墨有利,不能急,不可以急!
    “怎么了,元歌?”宇泓墨察觉到她的异常,拥紧了她,问道,“你平常很冷静的,怎么这次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裴元歌沉默了会儿,将身体蜷缩进了宇泓墨的怀中,汲取着他熟悉的温度,心慢慢安稳下来,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心惊。之前柳瑾一的夫人还挤兑我说,若兰姐姐有了身孕,李纤柔也有了身孕,唯独我没有。可是转眼之间,李纤柔流产身死,若兰姐姐这次又差点一尸两命,如今哀痛欲绝,相比较起来,如今反而是我最顺心安遂。想想皇宫之中,福祸难料,转眼间便是天堂地狱之别,怎能不心惊?”
    宇泓墨眼眸微微垂了下来,这点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所以他异常地厌恶痛恨着皇宫。
    “是我,把你卷了进来!”宇泓墨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不过,元歌,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个皇宫,自由自在,安安稳稳地生活,再也不必搅进这些是是非非!”
    “傻瓜泓墨,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裴元歌知道,对于在乎的人,泓墨小心翼翼得到了几乎动辄得咎的地步,笑着转身,正面他绝美妖冶的容颜,柔声道,“人生那能够一帆风顺,总要遇到波折磨难,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相互扶持,携手共进,不会让彼此孤单寂寞,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今天我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你别又胡思乱想,这样我会觉得很有压力,以后不敢再跟你说心事了!”
    宇泓墨嘟起了嘴,不满地道:“不许不说!”
    “那你也不许这么小心眼,动辄得咎,什么事情都怪到你自己身上!”裴元歌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道。
    宇泓墨思索了下,忽然闭上眼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会小心眼,动辄得咎了!”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装可怜,想要占便宜!”裴元歌娇嗔道。
    宇泓墨笑着道:“好吧,算我错了。那为了表示我认错的诚意,我亲昵一下,怎么样?”
    “宇泓墨!”裴元歌顺手抓起旁边的软枕,甩到了他身上。
    宇泓墨笑着接过软枕,再顺手将元歌抱入怀中,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凝视着她盈盈如水的眼眸,轻声道:“元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纤柔和杜若兰的孩子先后出事,你担心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是,元歌,我会好好地保护你和孩子,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而你,也不是李纤柔,更不是杜若兰,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
    这话堪堪说进裴元歌的心坎,她心中一颤,迎上宇泓墨的眼眸。
    宇泓墨轻叹一声,元歌聪明冷静,唯独对于身边的人容易不设防,有时候他喜欢她的这份不设防,因为那意味着她的心底还保留着最初的美好,他喜欢元歌身上的这种特质;但有时候却也会为元歌的这份不设防而担忧,害怕她会被身边的人欺骗利用,因此伤心难过。虽然说杜若兰暂时还有对元歌有过什么不利的行为,但他还是不放心。
    毕竟,杜若兰不是温逸兰那般心底纯善,光明磊落的人。
    “这次的事情,固然是柳贵妃刻意设计的结果,但杜若兰未必就没有私心。”宇泓墨犹豫了下,还是道,“元歌,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深更半夜,无缘无故的,杜若兰为何会出现在湖心亭吗?”
    “若兰姐姐说她怀着身孕,觉得心情烦躁,所以想要到——”裴元歌话才说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
    杜若兰怀有身孕,她又岂能不知道厉害?平日里除了偶尔去给柳贵妃请安,基本都是呆在昭华宫里养胎,就算因为怀孕心情浮躁,要散心也应该是在昭华宫内更稳妥些,怎么会到御花园的湖心亭散步去呢?何况还是深更半夜,事情就更加蹊跷了。
    之前看着杜若兰伤心欲绝的模样,裴元歌只顾着安慰她,并未细想。
    然如今被宇泓墨一提醒,她顿时惊觉异常。
    “泓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279章黄雀在后
    “事情发生后,我查出了点东西。”宇泓墨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揽着裴元歌,轻声道,“杜若兰怀孕后,给六皇兄安排了两个通房,听说其中有个容貌秀丽,性情婉约,尤其手巧,打出的络子精巧雅致,给六皇兄打了个百坠元宝式的络子,结果六皇兄天天带着,那天不巧正好让杜若兰看到了。那天晚上,那个通房没有在屋内,也没有随侍杜若兰,但是很巧也出现在湖心亭,还是最早到湖心亭的人。”
    裴元歌眉头微皱:“听你的意思,还有别人?”
    “那晚执勤的护卫里,有我的人。听他们说,那晚东晔门执勤的护卫,曾经在皇宫落钥前放进去一个人,那人自称是杜府的下人,说他妹妹是六皇子妃身边的陪嫁丫鬟,如今服侍六殿下。因为家里出了事,母亲得了重病,急需银钱,所以要入宫见妹妹一面,那晚他也出现在湖心亭,不过没有被郑修容撞到而已。事后,杜府便暴毙了一名下人,可是,却并不是那个通房的哥哥,而是一名年约十**岁,容貌秀丽的小厮。”
    宇泓墨眼神淡淡,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却带着深深的冷漠,以及不屑。
    这些事情似乎全无关联,但听在裴元歌的耳中,却已经能够勾画出大致的情形,顿时说不出心头的滋味。
    显然,湖心亭原本是杜若兰针对那个通房的一场设计。
    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宇泓瀚总是带着的百坠元宝式络子,杜若兰对这个通房起了防范戒备之心,虽然说是她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应该也是杜府的家生子,但终究还是担心这个通房会恃宠而骄,成为她的威胁,因此趁着宇泓瀚主持科举,不在宫中的机会,安排下这场计谋。
    杜府传个消息入宫,让通房以为家里出事,母亲病重,急需银钱,通房自然会心焦母亲的病情,想办法筹措银两。她是杜若兰的陪嫁,如今又是通房,想必也有私房,一方面是为了传递首饰银钱,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母亲的情况,如果听说哥哥买通侍卫,悄悄进宫来找她,只怕那通房也不会生疑,自然会照约定前去湖心亭。
    可惜,她并不知道来人不是她的哥哥,而是杜府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厮。
    原本,按照杜若兰的设计,应该是借口怀孕心燥,到御花园的湖心亭散心,结果刚好抓到通房和那个小厮私会。这般被抓个正着,就算通房说只是来见哥哥,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到时候那个通房自然百口莫辩。这时候,杜若兰再假装宽厚仁善,说念及主仆情意,蘀通房遮掩这一回,通房自然会感恩戴恩。何况,有这么个严重的把柄握在主母手里,一旦抖出,这通房必死无疑,就算再得宠,也不敢翻出主母的手心,只能乖乖听命。
    这也就能够解释,夜深人静,杜若兰会出现在御花园湖心亭的原因。
    而郑修容能够将杜若兰误认为是莫昭仪,也就更证实了裴元歌的猜测。如果是正常情况,杜若兰又怀有身孕,就算心燥到御花园散步,也应该有护卫丫鬟随侍,带着灯笼。若是有烛火映照,杜若兰怀胎八个月,体型明显不同,郑修容再怎么也不可能将杜若兰误认为是莫昭仪,从而闹出这场事端。
    能够将杜若兰等人误认作是莫昭仪,只能说明当时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人影,却看不清楚身形,而且人影定然不多,不然不会被郑修容认为是莫昭仪与人私通。
    不带随侍,不燃灯笼,只能说杜若兰并不是想要通房死,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把柄,死死地舀捏着通房。
    毕竟,宇泓瀚若是真对这个通房上心,通房无缘无故与人私通,因此被处死,又是趁着宇泓瀚不在宫的时候,宇泓瀚难免会怀疑;但如果是舀捏就不同了,有这个致命的把柄在杜若兰手里,通房再得宠也不敢逾矩,相反因为她得宠,反而更能够在宇泓瀚跟前为杜若兰巩固地位……
    说起来,杜若兰也算是有心机的人,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裴元歌没有猜错的话,被买通的侍卫,八成是柳贵妃的人,否则皇宫戒备何等森严,那些侍卫又多数出身世家,怎么可能会被杜府的下人买通?通过这个侍卫,柳贵妃察觉到这件事背后可能另有玄机,再稍加打听,未必就不能猜测出前因后果,于是将计就计,故意舀莫昭仪做饵,引来郑修容,正好撞上前来“抓奸”的杜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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