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腰、曼曼亭亭,乌发如瀑、肤光胜雪,端的是仪态风流、天质自然。
    这才是世家大族养得出的气度。
    可惜。
    可惜了啊。
    “这可怎生是好?方才我等争执时,舞姬和乐师偷偷跑了。”
    蒋三娘子惊呼道。
    “一惊一乍作甚?”容沁皱着眉,“我看他们个个抖得跟只小鸡仔似的,就让他们先退了。”
    “那菀娘跳舞……便无伴舞、乐师了。”
    郑菀摇头:
    “何苦为难他们,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这位郎君,”她转过身,看向角落正自斟自饮的崔望,“可愿与我伴奏?”
    便她眸光若春雨迟迟,殷切凄怜,奈何郎心似铁,崔望摇头,以沉默推拒。
    郑菀头一回在郎君面前踢了铁板,心里快呕出一滩血,面上还得保持得体从容的微笑:“郎君既是不愿,便罢了。”
    “我以清音跳之。”她福身在一礼,再站直时,面色已经变了,“舞名,《破阵》。”
    “《破阵》?”
    容怡挑眉,抚掌笑道,“菀娘胆子大,竟敢挑这男儿舞!”
    《破阵》是男儿舞,与金戈铁马、十面埋伏相连,女子大都是绿腰、红袖、霓裳,唯独这破阵舞,几乎无人敢挑战。
    郑菀莞尔,再福身一礼。
    她抬手摆出第一个姿势时,柳二娘子脸色便沉了一些: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光从这起手舞便知,这菀娘是练过的。
    一色翠碧云锦纱绽开,美人儿一双白如霜雪的皓腕下,肩背刚而硬,她旋起时,那浓墨般的乌发也开始转起,可这转,也绝不是柔情似水,而藏着金戈铁马、铁骨铮铮。
    明明微末如蚍蜉,却不肯随流水。
    便看不懂,也知这人极美,舞也极美;看得懂的,便忍不住随着她忆起此舞的背景——有垂暮将军,有卿卿少年,他们踏马长歌,抛头颅、洒热血……
    大抵天底下的美都是共通的,这破阵舞一起,便似撩起每个人存于心头的家国情怀,人人心头鼓胀……
    便在这时,一曲琴音忽起,似自九天来,完美地嵌入这支舞,琴声铿锵,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盘,似银瓶乍破。
    铿锵的雨点簌簌而下,伴随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郑菀回旋得更急,跳出了一个三十六旋——乐声抚过众人的耳朵,穿过他们的心脏,传出石舫,传出水榭,最后飘dàng在四季不腐的骊泗汤。
    不论是临窗赋诗之人,还是嬉笑清谈之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侧着耳朵静静地听。
    他们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潺潺流水,听到了江南烟雨,听到了漠北狼烟。
    大梁建国伊始,国土破碎,全是梁太宗东征西站,一块块收回失地——
    活得久一些的,还能记起当年。
    琴音起至最高,戛然而止。
    白发苍苍的老者,泪流满面。
    郑菀也伴着这琴声,停止了跳舞。
    她看向崔望,他不知何时从长几后走出,膝上是名琴焦尾,如玉雕就的十指还按在琴弦,她第一次在他看中看到了情绪。
    似春日街头的微风,不够浓,不够暖,却让人想就地大睡一场。
    “你——”
    “啪啪啪——”容怡大煞风景地鼓起掌来,脸蛋笑得红扑扑,“菀娘,菀娘,你跳得真好!这位郎君,也是天音。”
    “此琴此舞,见之此生无憾。”
    有一儿郎起身,将髻边所簪之花递与郑菀,“郑小娘子,是我之前粗碍,能跳出此舞之人,便是有些狂悖,也是应当。”
    这人仿佛开了道闸,方才还对欺辱视而不见的儿郎们纷纷摘下鬓边之花,赠与郑菀。
    不到一会儿,她手中便捧了厚厚一堆。
    赠花以酬情,对大梁人来说,得他人所赠之花,代表着那人的钦慕和敬仰。
    容沁皱着鼻子,半晌才道了一声:“菀娘,你骗得我好苦!”
    郑菀未说话,只捧着花默默回了座位。
    “菀娘原来会舞,倒叫我虚惊一场,当初也不知哪位传出来的话柄,让人说了这许多年!”柳二娘子半嗔半怪道。
    还能是谁。
    她阿耶。
    郑菀五岁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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