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郑家滔滔罪业的头一桩。
    郑斋面沉如水。
    三房的老二确实风流了些,府中姬妾成群,最好熟fu。他亦曾经去信警告过。只是这些腌臜事,从来都瞒着他的乖乖女儿,如何会突然提起……
    “阿耶,此事若不幸被女儿言中,便证明女儿所言非虚,我郑家确有大祸临头,阿耶以后务必听菀菀的,可好?”
    若未说中,自然是皆大欢喜。
    郑斋沉默半日,临出门前,才终于丢出一个“好”字。
    郑菀便坐屋内等。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长了拇指大花苞的山茶花全被打落枝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镙黛站在廊下,指挥着仆fu们洒扫。
    温软的阳光倾泻了进来。
    郑菀眯起眼睛,视线穿过黑沉沉的砖瓦,落到遥远的皇城一角,那儿有红墙碧瓦,有翘角飞檐,分明是宏伟的天家气象,可她却嗅到了山雨yu来的萧瑟和肃杀。
    起风了。
    “啪——”郑菀起身,合上了窗子。
    ——————
    “小娘子,小娘子,老爷请你去书房。”
    比郑菀预料的还早,申时未到,退婚书与报丧函便被人从上京城的一东和一西,一道送进了首辅府。
    唯一的区别是,前者走的正门,后者走的角门。
    礼部左侍郎拿着退婚书,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门;而荥阳老家的三房子侄,畏畏缩缩地进了角门。
    两人不约而同地带来了一则坏消息。
    郑菀进门时,两封风格迥异的书函便一左一右地摊在书房的长桌上,郑斋坐于桌后的八仙座上,眸光炯然。
    “菀菀,都让你说中了。”
    郑菀拿起退婚书和报丧函,逐字逐句看过,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当今圣主的朱笔御批,她从未见过,可那勾撇横捺之状却与梦中所见分毫不差,连斥责的语气都一般无二。
    而盖有郑氏老族长印章的报丧函上……
    “你三叔确实死了。”
    郑斋语气沉郁,“我已派管家随人同去荥阳,送上一份丧礼便算全了情分。他有此下场,也是因缘果报,菀菀不必伤怀。倒不如——”
    “——与阿耶说说,你梦中所见。”
    郑菀尝试再三,发现依然一字都吐不出来。
    顿了顿,换了含糊的说法:
    “苍龙国腾蛇为王,自诩龙裔。腾蛇之下,由得力干将熊瞎子统领其他走兽,生活尚算安逸。”
    “可某一日,国中来了条苍龙,苍龙乃真正的神龙后裔,拥有神力。熊瞎子早年因为瞎,得罪过这条苍龙。”
    “而后如何?”
    “腾蛇意yu化龙,便想将这熊瞎子当作投诚的祭品献与苍龙,讨它欢心。而熊瞎子平时肆行无忌,早惹了腾蛇忌惮,走兽不喜,最后墙倒众兽推,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郑菀这故事,不过是从短短的十几页纸里七七八八拼凑出来,甚或有一部分是她的个人推测。
    书中对郑家所述篇幅实在太少,大多时候都在围绕博陵崔氏子讲述,可不过看个端倪,郑菀这身处局中之人,已觉心惊肉跳。
    待到前缘篇章结束,郑家所得终语,也不过是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郑斋已然听明白了。
    若腾蛇是圣主,熊瞎子是他郑氏,那苍龙……是崔望?
    “荒谬。”
    他起身,直直走到侧壁挂的“钟馗抓鬼图”前,“子不语怪力乱神。”
    郑菀却知道,阿耶信了。
    她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对着那副图站上良久,待他转身,才接着问:“如今熊瞎子身处死局,该如何破?”
    郑斋也看着郑菀。
    他这女儿,养得娇,好享受,爱美衣华服、金器玉饰,平素最忧愁之事,不过是裙裳不够华美,配饰不够精致,如今这般忧心忡忡,是他这做父亲的无能。
    叹了一声:
    “擒贼先擒王,一切的起始源自苍龙,若无苍龙,腾蛇不会倒戈,其他走兽亦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杀龙。”
    “龙有神力,杀不得。”
    “杀不得,便怀柔,苍龙正当年少,意气方刚,略施以美人计,美人乡是英雄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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