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与丹伯特的突兀降临把熵从生死之间的边缘线上拉了回来。
    黑色的巨剑野蛮地砸在由那位邪教女祭司创造出来的力场护罩上,乌尔斯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个该死的提夫林竟然这样都还活了下来,顿时气得差点真疯了过去,也不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援兵究竟是谁便又嘶吼着将诅咒之刃又抡起来准备再砸一剑下去。
    感情那把巨剑此刻在他手中不再是剑,倒更像巨人手中的攻城槌大棒,从用法上来说。
    丹伯特站在萨娜展开的护罩里,目光瞧见狼狈不堪的熵,也看了看乌尔斯,即便不太了解现场的具体情况也大致上猜出许多。
    红发的赤蝎团长——好吧,现在应该叫“前”赤蝎团长。
    总之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大致上猜到乌尔斯一行人与提夫林剑圣之间爆发的冲突,随后不慌不忙地将拿着传送术魔杖的左手放到腰带上的一个小皮包边,伸出两根手指从那个像是药剂瓶的皮革容器里抽出一轴卷好的羊皮纸。
    那是一张魔法卷轴。丹伯特将卷轴抽出来往前方轻轻一抛,泛黄的纸卷在半空展开现出几排抄写在上面的文字,存储的法术被这个男人紧跟着用剑刺破,朝向黑发的年轻人释放出一条绿色的射线。
    变化系的6环法术——解离术!
    绿色的魔法射线马上从内向外穿透球形的能量护罩击中年轻人刚才又砸下来的武器。那个保护着邪教徒们的魔法罩子似乎只防御来自外界的威胁,解离术的破坏力即刻体现在漆黑的诅咒之刃上,将那把拥有+3附魔等级的双手巨剑“咔”一声——
    乌尔斯霎时差点没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黑发的年轻人惊骇地看见自己的武器居然被那个法术击出几道不妙的裂纹,那些龟裂的痕迹布满他的巨剑,下一秒展现在他眼前的光景就好像一扇黑色的玻璃在重力压迫下清脆地碎成一地残渣。
    沃尔在上,他意识到自己的+3附魔武器惨遭解离——这证明那张解离术卷轴的抄录者拥有非常高的施法等级!
    那张卷轴中的法术肯定不是丹伯特本人抄写进去的,但不妨碍他将其作为一种为自己服务的工具来消耗并使用。
    萨娜的神术很快也在她的祈祷声和手部动作中完成施展前的所有准备工作。这个神秘而又极度危险的女人从她的袍袖下提出一枚同样连接在一串金属手链上的徽章——但不同于希娅的圣徽,那枚徽章是属于一位高阶邪恶牧师的邪徽,纹绘在那上面的宗教图案是一团非常抽象的球泡集合体,那些集聚和破碎的虹色球体之间睁开一颗仿佛正凝视你的眼珠。
    侍奉某位邪恶神祇的女祭司将一道赤色的魔法射线从她的邪徽里轰向乌尔斯——这个法术在年轻人的双瞳中非常眼熟,因为格罗莱登不久前就在拉斯峡谷阴影遗迹最深处的对方朝一头名叫萨克索瑟斯的影龙使用过!
    那是……死亡一指!
    本不该存在于牧师的神术列表中,但此刻却在那个女人的手里通过神术的方式施展出来!
    乌尔斯内心一窒,抬头看清丹伯特那张欠揍的脸,并立即也根据前世的印象猜出萨娜的身份。他明白对方为何能以牧师之职施展法师之术,但这会儿完全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功夫胆敢分散注意!
    死亡一指的魔法能量转眼间倾泻在他的身上。年轻人绷紧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无论大致完好的还是支离破碎的,这会儿仍然还插在他腰腹部位的那把恶魔武士刀将更多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挤榨出来。
    系统提示的数据信息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输进脑海。他暂时没空去检查,光是咬着牙试图撑过法术效果的即死检定就几乎快要用尽全力,如此艰难的感觉就仿佛死神的镰刀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
    死亡,或者挣扎!
    “呃啊啊啊啊啊!!”乌尔斯尚且完好的右手痛苦地狞成爪状,皮肤下的手骨轮廓犹如青筋的线条般暴露凸显。他像怪物般嘶吼,像怪物般顽强,最终像怪物般活下来——
    以一副破烂不堪的残躯之姿!
    和那至死不渝的意志……
    提示:你豁免了死亡一指的即死检定
    他精神恍惚了一下,只注意到这么一条姑且算是好消息的系统提示,然后又不得不继续咬牙撑下死亡一指被豁免后的补充伤害。
    那道负能量的伤害犹如啃食麦子的蝗虫般噬咬着他的肉体,生命的力量就像插了根管道似的被大量抽离体内!
    虚脱……
    濒死的状态顿时又回来了。
    来来回回,从绝境中看到希望,又从希望中跌回绝境,他都懒得去数自己在不屈意志的种族特性效果和濒死状态之间徘徊了好几次,充血的双眼仅剩下无法扑灭的怒火,火焰中燃烧着不甘的憎恨投向那个明明已经近在眼前的提夫林剑圣——
    关键的节骨眼上,他就差一点!
    就只差最后一点了……
    熵活了下来,他像野兽般呲着被血染红的牙齿,身体开始失力地前倾。濒死状态大幅度地削弱了他的人物属性,可尽管声嘶力竭,乃至快要伤得不成人样,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剁了对方!
    屈服?
    绝不!
    丹伯特站在熵和萨娜身旁,瞬间也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到后者像一只苟延残喘的行尸,依靠体内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脖子当做链枷的锁链,把一头黑发的脑袋狠狠地甩在阻挡住其进攻路线的屏障曲面上。
    乌尔斯感觉自己的四肢真要不属于自己了,知觉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流失,但所幸发现自己这时候好像还能控制肩部以上的脖子和脑袋。
    所以他这么做了……脑袋砸在力场性质的屏障上,想太多地张大嘴巴,还试图用牙齿去咬碎魔法的护盾,在那层微微泛着淡蓝光晕的屏障表面磨划出一道死不认输的执拗……
    “太丑陋了,乌尔斯队长。”丹伯特收起脸上的惊诧,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以为自己是谁?真把自己当做拥有啮咬攻击能力的野兽了吗?
    随后,这个红发的男人准备替熵了结对方。他的实力其实还没跨过职业进阶的门槛,几年的时间爬到赤蝎冒险团的权力高层更多靠的是自己那手惑人的权谋,否则当初不至于在冒险者协会的一楼任务大厅里打不过乌尔斯。
    讥讽地想罢,丹伯特握剑向前走出一步。
    萨娜的神术护罩不妨碍由内往外发动的攻击。他嘴角勾勒出冰冷的坏笑,那副坏笑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脸上,场景的画面一灰——
    灰色的世界,停滞的时间。
    转眼一瞬,时间恢复流动,黑发的年轻人赫然换成一个金发翠眼的男性精灵。
    丹伯特脚步止住,海蓝色的双瞳惊滞地睁大——
    “德拉科·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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