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傅铭遇害的消息,景白和钟令仪连夜赶回晋原城。两人回到司家别院时,司天晴已经先他们一步来了。她原本是待嫁的新娘,如今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头戴白花,双眼通红,形容憔悴,神情悲痛不已。钟令仪想到傅铭的死,心里一痛,不由得落下泪来,扑上去抱住她,哽咽着叫了声:“师姐!”
    司天晴正极力忍住悲伤,见她如此情形,连带着触动心肠,眼泪亦跟断线珠子一般簌簌往下掉。
    师姐妹两人抱头痛哭。一旁的景白和徐珣亦是神色凄楚。周围伺候的侍女忙赶上来劝解。两人哭过一回,情绪稍微平静下来。钟令仪哑声问:“好端端的,傅师兄怎么会出事?”
    徐珣声音低沉说:“听说是遇上妖兽袭击,一行七人,只有两人活着回来了,其他人全都惨遭不幸。”
    钟令仪听的心里一沉,竟然死了这么多人,看来大荒山一行凶险之极啊!
    极意观也在调查傅铭等五名弟子的死亡原因。活着回来的两人是孙进和王频,两人虽然死里逃生,却都身受重伤,尤其是孙进,灵力枯竭,金丹受损,强撑着回到极意观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因此大荒山遇险一事主要是听王频说的。
    极意观专门开了一场调查会,查明事情前因后果。这天张默然和顾衍坐在上首,两人往下,左手边坐的是刘凝、何倍几个极意观执事长老,还有傅家长辈至亲;右手边坐的是司宪、司天晴等死者亲友,钟令仪、景白、徐珣也来了,不过他们只站在司家父女身后旁听。傅铭一出事,顾衍便和司宪、司天晴父女马不停蹄赶来晋原城。傅司两家原本要结亲,如今喜事变丧事,婚礼变葬礼,当真是生死无常,世事难料。
    张默然让人把王频叫来。
    王频被人扶着一瘸一拐走上来,他此行受伤不轻,头上身上都有伤,还摔断了一条腿,惨白着一张脸说:“我跟傅师兄、孙师兄他们一起去大荒山捕杀阴魂兽,原本事情很顺利。傅师兄用紫叶星灵花设下陷阱,当晚果然引来了阴魂兽。不料那阴魂兽十分厉害,竟然挣脱陷阱逃了出去。傅师兄知道阴魂兽生性警觉,这次若是失败,以后再要抓它就更难了,当即追了上去。阴魂兽行动迅捷,神出鬼没,大家在丛林里追逐了大半天也没抓到,更糟糕的是不知惊动了什么,竟然引来了铺天盖地的血玉蝙蝠。”
    张默然讶道:“血玉蝙蝠?”
    王频坐在下首,一副犹有后怕的样子说:“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血玉蝙蝠,光是身子就有铜盆大,翅膀张开来足有半丈长,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更可怕的是这种蝙蝠有毒,若是被咬中会让人头晕目眩意识模糊。在血玉蝙蝠的围攻下,大家很快不敌,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只得各自想法子逃命。我修为不济,落在最后,被追在身后的血玉蝙蝠咬了两口,幸亏命大,发现一处地洞,逃过一劫。那地洞是为了抓捕妖兽专门挖掘的,里面设有陷阱,我的腿因此受伤,虽然逃得一命,不过血玉蝙蝠毒性发作,很快便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昏迷了一天才醒,醒来后血玉蝙蝠早已不见踪影,后来碰到孙师兄,才知道傅师兄他们已经遇害。孙师兄受伤极重,我很担心他,又怕再碰上什么厉害妖兽,不敢多待,只能先回来,再做处置。至于傅师兄他们怎么遇的害,我就不清楚了,想来他们是被血玉蝙蝠围攻,逃脱不及,这才惨遭不幸。”
    顾衍皱眉说:“血玉蝙蝠我知道,一般巴掌大小,最大的也不超过手臂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恐怖了?我年少时也曾被血玉蝙蝠咬过,顶多有些疼痛不适,服一粒解毒丹便可,何至于昏迷不醒如此厉害?”
    王频急道:“顾掌门,在下并无一字虚言,也没有夸大其辞,那血玉蝙蝠不比一般蝙蝠,翅膀张开几乎有成年人那么大,毒性十分强烈,被咬一口,当即灵力溃散,昏昏沉沉,着实可怕得很。大家若是不信,等孙师兄醒来,问他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顾衍见他急的脸色都变了,忙安抚道:“王道友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奇怪这血玉蝙蝠为何变得这么厉害。”
    张默然说:“大概是变异了,这些妖兽跟我们修士一样,一直在变异进化,以适应自然界残酷的生存环境,血玉蝙蝠体型变得更大毒性更强烈不足为奇。”
    顾衍见她说的有道理,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众人了解到傅铭一行人出事的前因后果,只能归咎于灾难不幸,这才惨遭横祸,死于非命,各自唏嘘感叹不已。
    过了两日孙进醒来,所说跟王频并无多大出入,此事只能就此作罢。不过他和王频一样,并未亲眼看到傅铭几人如何殒命。当时大家被血玉蝙蝠追的东躲西藏,狼狈不堪,所有人里他修为最高,为了让其他人逃命,主动站出来攻击血玉蝙蝠,被血玉蝙蝠咬的浑身是伤,最后还碰上一条金丹初期的赤练蛇,拼尽全力这才逃得一命,以至于金丹受损,修为大跌。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却因为傅铭几人之死,一直内疚不已,怪自己不够强大,没有救下傅铭,待伤好后,便开始了不问世事闭关苦修的修炼生活。
    傅铭之死,孙进愧疚自责,王频却是惶惶不可终日。那日在大殿上,当着张默然和顾衍等人的面,王频所说的话,的确没有一字虚言,也没有夸大其辞,却不尽不实,有所隐瞒。大荒山一行,还有一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那就是蒋翊,而提供情报的正是王频他自己。他原本以为泄露行踪乃是小事,蒋翊发传讯符问时,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未放在心上,谁知偏偏就这么凑巧,傅铭等五名师兄弟惨遭不幸,尸骨无存!出了这样的事,加上这些日子蒋翊无缘无故对他频频示好,如此一来,由不得他不多想,对蒋翊的心机谋略心狠手辣有了深刻的认知,可谓是日日提心吊胆,夜夜辗转难眠。
    这日他正在静室枯坐,连打坐都提不起精神,执事弟子进来禀报说观尘君正在外面,想要见他。王频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忙说:“我伤重未愈,不便见客,请他回去吧。”那执事弟子为难道:“王师叔,这可是溟剑宗的观尘君,岂能说不见就不见的。”以蒋翊今时今日的地位,就连张默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王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灵机一动,拿过桌上一只插花用的玉瓶,将狭长的瓶口用巾帕赛得紧紧的,说:“你把这个给观尘君,他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那执事弟子一头雾水的去了。
    蒋翊看着瓶口塞得紧紧的玉瓶,知道是守口如瓶的意思,微微一笑,玉瓶也没要,朝那执事弟子拱了拱手,说:“既然王道友不便,那我改日再来。”
    王频得知蒋翊还要来,顿时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入了蒋翊的套,想要脱身只怕没那么容易,想了一夜,跑去执事堂找到刘凝,表示要去祖师堂为历代祖师守陵。刘凝还以为他跟孙进一样,对傅铭之死愧疚不安,好生抚慰一番,见他连丹房管事的职位都不要了,执意要去祖师堂当值,只得允了,表示他什么时候想出来都行。
    王频进了祖师堂后,心里这才安定下来。祖师堂乃极意观重地,法阵密布,守卫森严,外人严禁踏入,他只要龟缩不出,蒋翊就是再厉害,也没法在这里杀人灭口。此乃后话。
    当日傅铭之死调查会过后,灵飞派一行人回到位于晋原城的司家别院。司宪、司天晴父女被傅家请去商量如何料理傅铭丧事,景白和徐珣一道回了后院,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钟令仪和顾衍两人。她朝坐在那里的顾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准备回自己房间。顾衍一脸平静叫住她,说:“这次见面,再未听你叫过师父,怎么,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吗?”
    钟令仪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神情尴尬杵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声“师父”含在嘴里,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顾衍打量着她,慢慢说:“我听亭岳说了,北关之行甚是凶险,幸得你无恙,甚好。”
    钟令仪听着他的关怀之语,心里有所触动,语气硬邦邦说:“我恢复记忆了。”
    顾衍微微点头,“知道,听说你已恢复旧姓,自称钟令仪。”
    钟令仪抬头看他,语气有些冲,“我本就姓钟,出身河洛太微宫。”
    顾衍察觉到她心里的怨气,声音低沉道:“你怪我封印了你的记忆?”
    钟令仪上前一步,神情复杂看着他,半晌问:“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顾衍抿唇不语。
    钟令仪再上前一步,双拳紧握,连声逼问:“这二十年来,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顾衍看着她激动愤怒的样子,忍不住反问:“你觉得呢?我费尽心思救活你,二十年如一日手把手的教你修道之法,时时刻刻担忧你的安危,你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你就如此凉薄无情吗?”
    钟令仪每当想起顾衍乃是覆灭太微宫的帮凶,自己竟然认贼为师,心中便恨恨不已,此刻听到他的话,又想起他这二十年来对自己的关心爱护之举,往日之情一一涌上心头,心里矛盾之极,面对他的责问,一时语塞,又是心虚又是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慌乱间一扭头跑了出去。
    顾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115章 鬼迷心窍(上)
    傅铭几人出事之后,极意观也曾派人前往大荒山寻找他们的尸身,只是大荒山人迹罕至妖兽横行,时间又过去这么久,如何寻的到?不过略尽人事罢了。因此傅铭的丧事,实际上立的是衣冠冢。傅铭乃傅家下一代杰出子弟,不幸殒命,傅家合族上下无不痛心,他的丧事,操办的隆重又盛大,凡是晋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就连张默然都亲来祭奠。司天晴则以未亡人的身份,身穿白色孝服和傅铭长辈至亲跪在灵前接受众人的吊唁。
    丧事要办半个月之久,司天晴日日跪在灵前哭灵待客,加上心中伤痛,不思饮食,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大圈,越发显得羸弱可怜。这日接待的都是外客,赵桓代表溟剑宗前来,蒋翊也来了,两人祭拜过后,赵桓和傅家族长坐在一边说话,蒋翊悄悄绕到司天晴身边,递给她一杯茶水,一脸疼惜说:“几日不见,怎的瘦成这样!”
    司天晴忙了半日,迎来送往的招待客人,正又累又渴,见他送茶过来,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茶水温度适宜,正是她喜欢的珠兰花茶,喝完有意犹未尽之感,低声道了声谢。蒋翊听出她声音的异样,问:“你声音怎么哑了?”
    司天晴低着头不说话。
    蒋翊轻叹一声,知道她因为哭得太厉害,以致于声音嘶哑,柔声劝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莫要哀痛过甚,保重身体要紧。”
    他不宽慰还好,这一宽慰,司天晴的内疚伤痛之情如潮水一般喷涌而出,眼泪簌簌掉落,哽咽道:“若不是为了我,为了尽快炼出元神丹,傅哥哥就不会急着找阴魂兽的妖丹,也就不会有大荒山一行,更不会被血玉蝙蝠围攻,因而丧命,都怪我,是我害了傅哥哥,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蒋翊见她哭得满脸是泪,一把抓住她肩膀,正色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别因为自责内疚,胡乱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这事跟你无关,别再胡思乱想了!”
    自从傅铭死后,司天晴深受打击,这些天犹如槁木死灰,悲伤、难过、自责、悔恨诸多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直发泄不出来,此刻被蒋翊温言细语宽慰一番后,所有负面情绪顿时有了宣泄口,瞬间释放开来,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一时哭得不能自已,差点昏倒过去。
    蒋翊看的又是心疼又是不忍,跟傅家族长商量说:“司姑娘如此伤心,只怕于身体有碍,要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傅家族长也怕司天晴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连忙答应了。
    蒋翊送司天晴回到司家别院,让伺候的侍女送些吃食过来。司天晴摇头说:“不用了,我吃不下,就是有些累,躺一躺就好了。”
    蒋翊扶着她在榻上躺下,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就是得道成仙之人,还要采集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呢。”
    侍女送了些茶点进来。蒋翊见都是些普通的红豆饼千层糕之类的,没好气说:“这些怎么吃得下,晋原城不是盛行一种琼玉露吗,听说是灵花灵草做的,富含灵气,最是滋养,你去买来。”说着给了她一袋灵石。
    侍女拿了灵石,很快买来。
    那琼玉露只手指大小,用透明琉璃瓶装着,露出里面流动的红色液体,色如胭脂,揭开盖子,芳香扑鼻,吃的时候只需要倒出一滴,和清水混了,喝下即可。
    司天晴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不由得说:“这东西做的真精致,给我瞧瞧。”拿着瓶子把玩了一会儿。
    蒋翊亲手调了琼玉露端过来,说:“做的再精致,也是给人吃的,不知道味道怎样,你快尝尝。”
    司天晴虽说没胃口,却不忍拂他好意,强撑着尝了一口,味道香甜,滋味甚好,在蒋翊的喂食下,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碗,方才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蒋翊见她吃了玉露,脸色好些了,不像刚才那样面无人色,不再勉强,想都没想,将碗中剩下的那点玉露一口喝了。
    司天晴见他动作自然,似乎半点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自己虽然羞窘,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若无其事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蒋翊替她盖上丝被,柔声道:“你睡就是,等你睡着我再走。”
    司天晴这些天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过,身心疲惫,此次有蒋翊陪在一旁,心中甚安,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蒋翊又来了,还带来了灵鹿皎月。司天晴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株龙心藤,有一下没一下逗皎月玩,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精神却已振作许多。司宪从廊下经过,远远看见蒋翊和司天晴坐在一起说话,眉头微皱,不过见司天晴总算不像前些天那样整日以泪洗面,满怀愁绪开解不少,没有说什么,不想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并未让人把蒋翊赶出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到前面大厅去找顾衍。
    顾衍也在生闷气。刚才他让下人去请钟令仪过来,预备跟她长谈一番,谁知下人回来说她一大早就跟景白出去了,心气颇为不顺,见到司宪便说:“师兄,你来了,陪我喝两杯。”
    顾衍和司宪一起喝酒,徐珣颇有眼色的上前伺候。顾衍问徐珣:“这些天令仪一直忙忙碌碌的,成天到处乱跑,不知又在鼓捣什么,你知道她在忙什么吗?”
    徐珣执壶斟了一杯酒,说:“似乎和破解法阵有关,自从上次从太微宫回来,小师妹和昭明君便一直查阅跟破阵有关的典籍,还买了许多材料。”
    司宪闻言看向顾衍,一脸不赞同说:“师弟,不是我说你,当初要是知道她是太微宫钟氏之后,我绝不会允许你收她为徒,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当初太微宫一战,师尊可是亲手杀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徐珣,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衍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徐珣下去,不用他伺候。
    徐珣下去后,顾衍施展灵力罩将两人罩在其中,这才说:“师兄,师尊是在太微宫一战中失踪的,无论我们用尽什么办法都找不到,我一直怀疑,师尊仍被困在太微宫中。”
    司宪神情一凛,思忖半晌,慢慢点头说:“太微宫毕竟是流传上千年的名门世家,根基深厚,不可小觑,说不定就有什么秘法,将人困在里面,哪怕是元婴大能都出不来。”说着像是醒悟了一般,拍着桌子说:“师弟,还是你深谋远虑,难怪你会收钟氏女为徒!”
    顾衍并没有做解释,只是低头饮了一口酒,越发关注起钟令仪的行动来。
    钟令仪和景白正在坊市专售各种材料的铺子里闲逛。钟令仪说:“千机真人回信上说要想破阵有许多办法,可以破坏布阵材料,也可以破坏阵法结构,还可以凭借自身道法,一力降十会,暴力破之,当然最省事的还是找到阵眼,将之摧毁即可。可是这雷绝阵的阵眼,只怕没那么好找。”说着连声感叹:“哎,当初我怎么就没跟我娘学一学阵法之道呢!”
    景白沉吟道:“我有一个想法。听你不止一次说过,神女湖每当下暴雨时,湖面水流便异常湍急,湖中心还会有漩涡出现,甚至时不时发生人兽失踪的事件,神女湖之所以如此异常,是不是就跟布在此处的法阵有关呢?”
    钟令仪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站立不动,半晌说:“我因为从小见惯了,所以对神女湖的异状一直视而不见,也从未深想过为什么会这样。被你这么一说,这才惊觉,神女湖在下雨时之所以如此异常,说不定就是受天气影响,法阵不稳的关系!”
    两人都深觉有理,决定等到下大雨时再去神女湖底一探究竟。
    景白说:“在此之前,咱们须得想办法找到足够多的金精,以作破阵之用。”李道乾在回信中说,欲破雷绝阵,庚金之精乃是最佳辅助材料。只是金精乃稀罕珍贵之物,外面铺子很少有贩售的,有钱都很难买到,大多在各大门派密库里收藏着。
    两人连跑了数个材料铺都没找到金精,其中一家最大的铺子倒是拿出了一块鸡蛋大的金精,只是品质不佳,杂质太多。钟令仪虽然不满意,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正准备买下来时,景白阻止道:“这块金精灵气混杂,只怕并无多大用处。”
    钟令仪愁眉苦脸说:“那怎么办啊?”
    景白硬拉着她出了材料铺,笑道:“放心,金精的事交给我就是。逛了这许久,咱们去前面茶楼歇会儿。”
    两人上了一家名为思远的茶楼。晋原城的茶楼和别处不同,除了喝茶闲谈,最有名的便是说书先生,全天下最好的说书先生、最有意思的话本十之八九都是从中州流传出去的,因此晋原城说书业异常发达,竞争也异常激烈。思远茶楼的说书先生又和别处不同,乃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景白和钟令仪上楼入座时,这年轻姑娘刚好登台,瓜子脸,白皮肤,面容沉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似寒星,似秋水,就这么左右一看,台上台下全都安静下来,整个茶楼很快鸦雀无声。
    钟令仪不由得“咦”了一声,觉得这说书姑娘颇有几分本领,人还未开口,便已镇住场子。回头看景白时,见他直愣愣盯着人家姑娘看,心里有几分不高兴,用手指从景白的茶杯里沾了点茶水往他眼前一洒,不满道:“她就这么好看?都看傻了!”
    景白回过神来,忙说:“不是,你看她,这模样神情,还有这手持书卷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文琪师妹?”
    钟令仪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为什么发愣了,不由得仔细打量,笑道:“这文质彬彬的斯文样儿,跟端木姑娘倒真的有几分相似——”顿了顿又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她好看,那就多看几眼,何必扯出端木姑娘做幌子,我又不会说什么。”
    景白甚少见她如此娇嗔模样,不免心动神摇,凑近她低声道:“其他人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钟令仪微红着脸,似嗔似怒扫了他一眼。
    景白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
    钟令仪忙叫起来,“哎呀——”刚才她可是用这茶水沾过手指。
    景白亦想起来自己喝了她的洗手水,却半点不以为意,轻声道:“鬼迷心窍不自知,魂牵梦萦皆因卿。”
    第116章 鬼迷心窍(下)
    喝完茶听完书,钟令仪回了司家别院。景白因顾衍司宪他们来了,不好再在司家别院住着,便回了赵桓那里暂住。他正有事找赵桓,问执事弟子他在不在。那执事弟子回说赵师叔回来了。蒋翊却走过来说:“依我说,你这会儿还是别找他。”
    景白便问怎么了。
    蒋翊朝后院方向努了努嘴,“一回来就被傅夫人请走了,只怕不到明天不会出来,你我还是识相点,少去打扰人家。”傅佳人虽然只是嫁给赵桓为妾,不过两人正值新婚燕尔之际,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问景白:“你找赵师弟什么事?”
    景白说:“赵师弟被派来晋原城修筑驿馆,门派支援了不少财物,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金精。”
    蒋翊转头看他,挑眉道:“你要金精,要多少?”心里暗自揣测景白要金精做什么。
    景白听他似乎有门路的样子,忙说:“我要金精破阵之用,须得拳头那么大一块才行,师兄,你那里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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